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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诗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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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一鹏也踱着步子走到中间,慢慢地说:这咏柳诗分成了“观柳”,“对柳”,“问柳”,“折柳”,“梦柳”,“忆柳”,“访柳”,“别柳”,最后以“寒柳”为终篇,这组算作是题序。后面的诗,还需要众位集思。

    “这组题诗的意思,是不是丽月行步于后海观柳;观柳所以与之相对;相对而萌生情谊,故问柳;问而不得便折柳而玩;折柳之后,归而形诸梦,以曰梦柳;梦中相逢,醒后忆柳;思意辗转反侧,便回后海访柳;访柳后终有一别,故曰别柳。但杨柳终为寄离人之所思,便以《寒柳》为终,聊托离绪。”阿珲一一说解,那声音掷地有声。“与那《石头记》里的景儿相仿。如今我们竟都成了书中人了。”阿珲的话,我听着怪怪的,像戏班子演出的时候,台上戏子优伶念的半文不白的念白词儿,又像是曾经听额娘给我念过的明清时期传奇小说中的句子。如今听阿珲和众座说起来,竟然是那样不习惯,平平白白多了很多矫情的感觉。

    “敬哥儿说的在理。我与墨生正是这般想的。”赵一鹏点了点头。“这题诗的出处,也被哥儿瞧了出来,愈发显得我薄才了。”墨生于是招呼了小厮去取来香,又让小厮拿来诗词匣子。“这香,是找人仿的梦甜香。这名字,我暂且取了冷香片,燃得要比梦甜香还要快一些。我嫌梦甜香的味道太浓,不适合诗社。所以就取冷香片来作作诗之限。”陆墨生说着把冷香片插在紫金香炉里面。

    我看见了那冷香片约莫一寸八分长,灯草粗细。说来,也的的确确比三寸长的梦甜香要短很多。陆墨生从诗词匣子里,打开“诗”的抽屉,随手抓了一个牌子,一看是七绝,小厮又依样备下笔墨。

    赵一鹏说“此次,既然限定了题目,便不再限韵了。分明有了好的诗作,何苦要有这个界限?这般,由下家依次往下续作好了。众人不再作钩选。冷香片一旦燃起,便要限时,再依次誊录,待香燃尽了之后,若是没有完成的,便要罚的。”“是口占五律七律的,众座自便。”陆墨生补充道。

    随后陆墨生便燃起了冷香片。亭子里的人都开始闷头写,唯有我是四处环顾的。看看东家的诗,再去赏西家的诗。他们写的的的确确是好的,对仗工整,用韵也是奇绝的。

    冷香片的味道渐渐散发开来,在空气里勾画出一缕一缕的烟字,半透明的,像是梦里的一片一片烟萝,嬛嬛袅袅的样子。香的味道很好,很淡,却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可是我怎么也是觉得,这香分成了一半一半的,一半的浓浓云雾,另一半是薄薄的雨意。冷香片的味道和我用房里的月麟香是那么得不一样,冷香片总让人觉得是一丝丝的冷静,冷静地让人微微有些发了狂。而月麟香却多少有一定闺房女子温存的梦的意味。甜甜的,像我总也吃不腻的青瓷提梁罐子里面的松子糖——是把松子舂成了粉,再混入了冰糖定成了块状——甜中还有一丝松子的香气。

    我伏在阿珲身边看着他写着他的诗,他写得很快,初稿早已成了,正改着稿儿,往纸上誊写。“《问柳》?”我轻轻念。“阿珲,你当真得了个‘好’名目?”阿珲瞪了我一眼,便也不再言语了。我自知失了言,便不语了。

    我看着那原来有一寸八分长的冷香片如今只剩下一点火星,落下来的灰烬还犹有着刚才的温度。片刻之后,待那火星熄灭的时候,众人停了笔,审视着那未干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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