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 90
听那老妇人这样问, 克莉丝汀提高了警惕。然而她脸上仍然挂着和善的微笑，不见丝毫紧张的神情，对她说：“我们是最近才得到灾厄之神启示的教徒, 您没见过我们也很正常。”
不管是什么教派，总是要发展信徒的。自从信奉灾厄之神后，老妇人一直守着门, 时不时也会见到新人加入。
老妇人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克莉丝汀和安娜在来到这里之前，特地换上普通的穿着, 乔装改扮成平民的样子。
然而即使外表改变, 周身的气度和眼中的神情却是无法掩饰的。特别是克莉丝汀, 一看就会知道她绝不是个普通穷人家的女孩。
这种只能藏在地下的教派向来行事谨慎, 见多识广的老妇人更是多留了几个心眼。她故意提起教派中的几个问题, 盘问克莉丝汀。
那些问题提的刁钻刻薄, 都与教派和灾厄之神有关，如果不是这个教派中的信徒，肯定是回答不上。
如果这两个人有别的目的, 那绝对不会让她混进去的。老妇人想着, 干瘪的双手把着门的两边, 牢牢挡住她们能够进入的地方，像是横在门上的门闩。
正当她想随时关门送客时，克莉丝汀却开口一个个回答了。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准确, 倒符合她是新来的教徒身份。
老妇人剜了她一眼, 让开身体, 对两人说进去吧, 下回别来这么晚。语调中还带着浓浓的不满。
不过能进来就好，克莉丝汀和安娜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待她们。
在前面为两人引路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型，用手中的拐杖支撑着身体, 脚步却丝毫不慢。
老妇人拉开一处暗门，从那狭窄的门中进入。克莉丝汀和安娜跟着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路向下，仿佛要走入地底。
走了很长时间，视线豁然开朗，看着周围浑然天成的石壁，像是进入了一处地下的洞窟。如果只看刚才外面的小房子，谁能想到其中别有洞天呢？
将她们送到地方，拄着拐杖的老
妇人就走了，毫不留恋。她佝偻着身躯，像是河流之间的摆渡者，使命是将想要渡河的人送到地方，而两岸上的一切与她无关。
洞窟之中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气味混合着，十分微妙。草药，蜂蜜，女人身上的香粉……因为杂糅了太多东西，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任何气味来。克莉丝汀闭上眼睛，认真辨认，隐约可以嗅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就算这里没发生过惨案，也一定有人流过血。
选择在地下举行集会并不只是为了藏匿行踪，同时也是灾厄之神信徒独有的传统，因为他们觉得只有深入地下，才能离神灵更近。
按照这种说法，那和灾厄之神关系最好的应该是矿工。克莉丝汀想着，讽刺的笑容在嘴边一闪而过。
不知是出于对洞窟内消耗氧气的考虑，还是为了将这里布置的更为神秘莫测。总之用来照明的只有四根火把，绑在洞窟四角来提供光亮。
地下的温度极低，安娜忍不住把快要冻僵的双手笼在嘴边，对着掌心哈气。
并不十分明亮的火光之下，隐隐约约显露出信徒的身形。灾厄之神的信徒统一身着黑色的制服，黑压压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更是增添了几分压迫力。
跟在克莉丝汀身后的安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咽了一下口水。她拽着克莉丝汀的衣袖，另一只手摸了下藏在袍子底下的法杖。
察觉到安娜的紧张，克莉丝汀向她投以安慰性的眼神。随即换上警惕的神情，环视洞窟中的场景。
虽然光线微弱，克莉丝汀眼神一扫，发现在这洞窟之中足有上百人。
这些人应该都是平民百姓，但这个数量不在少数。一旦产生冲突，她和安娜两人估计也难以及时脱身。
只有烧的噼噼剥剥的火把散发着光芒的阴暗地底。所有信徒都跪坐在冰凉的地上，微微低着头。
正中间那位像是祭司一样传教的角色站在台子上，被众人环绕着。一片昏暗之中，只有他面前摆放着一盏灯。
祭司着一身红，并不艳丽，不会让人生出半点反感。那身
红衣在那灯光的照射下，被昏暗的背景衬得庄严肃穆。他捧着手中被黑色皮质包裹着的无名书本，用高亢的声音向所有人传递着神的话语。
看见祭司的红衣，克莉丝汀无端想起高塔之中的那个女人。
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摆放在洞窟内，被黑布整个罩着。看那布料下面的棱角，像是个笼子。不知是不是关了活物，时不时能听到铁链撞击的轻响。
为了融入其中打探消息，克莉丝汀和安娜找了个位置安全的地方，蹲在那些人身后。因为洞窟极暗，她们瞬间融入了信徒之中，没有被发现。
毕竟到的晚，克莉丝汀和安娜并没有听到多少祭司传教的说辞。但她们身前的信徒正因祭司的话语感动得不断落泪，看得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在朗诵完一段神谕后，站在大厅的那位祭司合上书籍，对众人说：“我们在此地集会，并献上祭品，向灾厄之神献上最崇高的敬意，祈求能够得到更为长久的安宁。”
祭司转身，双目向身后平视，对左右信徒下令说：“献上祭品！”
克莉丝汀集中精神，眼睛死死落在祭司身后的
身旁的信徒不敢怠慢，马上走向那被黑布掩盖的笼子。黑布一扯，方形的铁笼之中，显露出互相依偎的两个幼小身影。
“这可是对难得一遇的祭品，双胞胎。”祭司走到铁笼边，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露出品鉴商品一般的满意表情，“带有感情和羁绊的，来自新鲜祭品的血液，神灵一定会喜欢。”
原本跪坐在地的信徒纷纷从地上站起，大声欢呼起来，有的甚至激动得涌出了热泪。如果能够讨得灾厄之神欢心的话，双塔城一定还能再安定十年。
附近的信徒像是饿虎扑食一般，对着铁笼冲了过去，七手八脚将两个孩子扯开。
“别碰我妹妹！有什么冲我来啊！”那男孩挣扎着，向信徒挥动着拳头，然而他太过年幼，根本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只能任由信徒将他们双双按到石台上。
整个洞窟只能听
到信徒狂热的呼喊，淹没了孩子的尖叫和哭声。
看到眼前的一幕，克莉丝汀金色的眼瞳都随之一颤。她猜想过能看到不同的女孩，甚至猜过会看到珍妮的尸体。但独独没想到，他们准备的祭品会是两个无辜的孩子。
“天啊，那可是两个孩子！”安娜也惊得叫起来，对着那群陷入疯狂的信徒喊，“你们疯了吗？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两个孩子？！”
然而狂热的信徒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眼睛只有被按在石台上不断挣扎的一对兄妹。嘴中高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眼前的这些信徒仿佛□□控了思维，断绝了人性。
安娜忍无可忍，一跃而起。掏出藏在袍子下的法杖，对着石台上抓住孩子的信徒扬起了法杖。
然而克莉丝汀比她反应更快，早已踩着信徒的肩膀越上石台，并趁所有人惊慌失措时，将那高举着刀还没反应过来的的祭司擒住。
祭司的手被她反剪住，他手中的刀也被克莉丝汀扭转了角度，直指向祭司的脖子。吓得他尖声叫起来，高呼求饶。
“放了孩子，让出路来。”克莉丝汀格外冷静地喝退扑过来的信徒，拽着祭司将刀刃向他的脖颈送了送，“不然我就杀了他。”
信徒们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动。有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人在悄悄向外掏法杖。这种时刻还不愿交出祭品。一时之间洞窟之中格外安静，只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声音。
和命运之神的信仰一样，这个教派也看中祭祀。如果半途而废的话，会招致神的怪罪。
然而那些想要动手的信徒还没来得及念咒，手背就传来灼热的痛感，法杖也无法握稳掉到了地上。
见到那些人甩手呼痛，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信徒们窃窃私语，都在猜想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安娜站在靠近出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施法帮助着克莉丝汀。因为克莉丝汀劫住祭司吸引了信徒的目光，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女孩掏出了法杖。
克莉丝汀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祭司被近在咫尺的刀刃吓得发抖，哆哆嗦嗦地对信徒喊着：“祭祀有办法弥补的，还不快放了。”
祭司在信徒之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安娜刚才的小动作也起到了威慑作用。按着孩子手脚的人退了下去，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爬了起来，女孩看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流露出无以言表的恐惧。她扑过去死死抓着哥哥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依靠。
男孩将妹妹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那些信徒。见克莉丝汀动了，赶紧跟在她身后。
即使不太情愿，信徒还是让开一条同路。
虽然此时情形算是平稳下来，但克莉丝汀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唬住了他们。万一这些狂热的信徒反应过来，将祭司的生死置之度外，肯定会
想到这里，克莉丝汀决定打探消息。她一边挟持着祭司，一边问他：“这俩孩子从哪来的？”
性命都在对方手上，祭司不敢不答：“买的……卖家说是奴隶生的孩子。父母死了，没人养活，饿死也是死，就拿出来卖钱。”
听他这样说，克莉丝汀这才认真打量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孩子。这对双胞胎大概六七岁，面黄肌瘦，大眼睛在瘦弱的小脸上格外明显。身上有些青青紫紫的旧伤，有的已经愈合了。
在祭祀之前两个孩子经过一番打扮，脸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也套上了华丽的衣服，但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他们显然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奴隶？虽然这种行经也够过分的，不过难不成这教派和失踪案没有关系？克莉丝汀又问：“这样的祭祀一月一次？”
那十几个女孩失踪的频率可是按月来的。
“怎么可能，一年也就能办一两次。多了教派也花费不起。”祭司声音颤抖着回答。
“真的？”
“当然是实话，我哪敢骗您啊。”祭司看上去都要哭出来了。
克莉丝汀啧了一声，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线索到此算是断了。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现在的首要问题则是
及时从这里平安撤离。
“安娜。”克莉丝汀叫了一声，安娜会意，举着法杖，护着两个孩子向外走。
信徒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为什么不动手？她们只有两个人啊！”
这喊声不知来自人群中哪个，却一石激起千层浪，信徒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吵嚷着。
“那祭司怎么办？”
“祭司就应该为神灵流血！”
听见身后的争论，挟持着祭司的克莉丝汀脸冷了下来。趁着事态没有发展得更为严重，轻声催促自己的朋友：“安娜，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