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阮秀才看他们的表情那么严肃，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们跟我来。”
阮秀才的书房里面很整齐，可以看出主人非常的爱书，南边一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什么事，让你们冒着大雪都要过来说一趟？”阮秀才突然开口，打断了阮娇的思绪。
阮娇收回视线，发现她爹正盯着她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严肃。
她知道，这是她爹在问她，于是她没什么犹豫的就将邱阳那日的事儿说了出来。
阮秀才手边的茶盏砰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裴止珩，眼底的忧色，几乎难以掩饰。
裴止珩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师，我相信娇娘。只是外面传的乱七八糟的，我们担心你们听信了谣言担心，所以才过来和你们解释一番。”
听了这话，阮秀才紧绷的下颌才松了些许，只是眉心仍旧狠狠地皱着。
阮娇看了一眼，垂下眼帘，温和地劝道：“爹，夫君和婆母都对我很好，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担心。”
阮秀才愁得厉害，“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自然是相信三郎和亲家母的！我是担心那个姓邱的若真是郡王之子，他现在出了事儿，恐怕这事儿不会罢休啊！”
裴止珩弯腰将那个茶盏捡了起来，“老师是怕对方会牵连无辜吗？这件事本就与我们无关，若真算苦主，娇娘才是。武郡王这个人我以前在官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他为人刚直，公私分明，并不是一个会随意戮害百姓的人。”
阮秀才又叹了，很显然，这番话并不能安抚他。
裴止珩见状，忽然又转了一个话题，“还有另外一件事，老师我从官学退学了。”
阮秀才一愣，“怎么回事？难道银钱不够了？家里还有，我让你岳母去给你拿。”
当初裴止珩能去官学读书，还是托了他的关系，他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裴止珩这样有灵气的人，就此碌碌无为，泯然众人。
裴止珩连忙拉住了阮秀才，认真道：“不用老师，不是这个原因。是我前段时日不小心跌入冰里，伤了身子得好好养上一年，不然进了号舍，可能没办法活着出来。”
按理说，今年的秋闱，裴止珩是很又可能中举的。
错过这次，除非遇到恩科，不然又要等三年。
可是三年之后，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关键是若是上了根本，好好养着，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能养好。
阮秀才大受打击，瞳孔紧缩，目光落在裴止珩略有些憔悴的脸上，嘴唇颤了颤，最后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怎么会……”
裴止珩见状连忙安抚道：“老师，那郎中说的也不一定那么准，距离秋闱还有大半年，说不定我这一个冬天身体就能养好了。
而且我官学的老师，也是赞同我先回家的，毕竟我现在在官学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老师说，这次秋闱不下场也算不得，踏踏实实地沉淀三年，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阮秀才长出一口气，“是，你老师说的对，你年少成名，一路顺风顺水，未免浮躁，确实压一压比较好。”
大概是真的接受了这两件事，阮秀才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摆摆手，“你们去休息去吧，走山路过来，也折腾了大半天，都累了。”
眼看着阮秀才自己还得消化一会儿，阮娇和裴止珩也不愿意打扰他，就乖顺的退了出来。
阮小弟吃了饭，在屋子里待不住，跑到院子里去团雪球，还跑进屋里来，要拉着阮娇出去陪他玩，被王氏给骂了一通。
“皮子痒了你，你大姐一个姑娘家，能出去受冻？我刚收拾的屋子让你给我弄得全是泥！给老娘滚去识字！”
阮小弟脸瞬间垮了，“娘，我给你洗碗吧？”
王氏抬手就拍了他屁股好几下，“洗个锤子，家里的那两个盘子碗还不够你砸的！赶紧去找你爹去，今天的大字不写完，不许出来！”
阮小弟眼巴巴地看着阮娇，跑到她的伸手，扯着她的裙摆嗷嗷叫，“大姐，你之前让我帮你做的事儿我都做了，也没告诉别人，现在你也得帮我！”
听到他的话，阮娇其实有点懵，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些都被忘到后脑勺的细碎画面，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当初为了吊邱阳，竟然让阮小弟故意去撞人家，弄脏他的衣裳，她再去道歉，然后吸引他的注意。
她本以为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又给她挖了一个坑。
眼看着阮小弟又要大喊大叫，阮娇抬手拍了他湿漉漉的爪子一下，语速飞快地打断了他。
“你再拽我的裙子就要被你给扯烂了，还不赶紧给我撒手！让你写大字是对你好，你不识字，打算一辈子当个庄稼汉在泥巴里刨食吗？”
阮小弟不服气，挺着胸膛一脸得意地反驳道：“谁说我不识字只能当庄稼汉了，我还可以去县里木匠铺、铁匠铺、医馆当个学徒，我还能去县里的茶馆、饭馆、客栈当小厮。
我都问过了，小厮刚开始的时候能有三十文钱，包吃住，一年还给发两套衣服鞋子，我长得这么好，又这么伶俐，干什么不行？”
阮娇：“……”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能，你怎么看不好书？”
阮小弟不高兴地翻了个同款白眼，“那能一样吗？我就不是那块料！我一看什么之乎者也，顿时头大如斗，只想去会周公！你以为谁都是姐夫？文曲星转世！”
这彩虹屁吹的，阮娇当场给哽住。
没想到阮小弟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狗腿。
阮娇懒得理他了，反正刚才他要说的话，也被她给打断，她直接拎起他的领子，就把人给塞书房里去了。
她拍拍手，回身就对上了裴止珩幽深的视线。
男人的眼神很专注，仿佛里面藏着浓浓的情意，然而她却知道，这家伙心里全是黑水，估计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弄死她。
王氏收拾完了地上被阮小弟弄脏的那块，抬头看见他俩还在那站着，顿时一脸嫌弃，“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站着？去屋里休息去，别杵在这耽误我拾掇。”
裴止珩收回视线，温和的笑了一下，“我来帮岳母吧。”
王氏顿时避开了，“不用！不许插手，你那双手是摸书本毛笔的，金贵着呢，可不能干这个。”
裴止珩失笑，“哪有那么娇贵，这些我在家也是做的。”
王氏躲开他，大概是到底是继女的夫君，王氏说话客气了一点，但眼底却明晃晃地挂着嫌弃，“我收拾两下就好了，你赶紧带着娇娘进屋去！”
裴止珩实在是没办法说通王氏，最后只能跟着阮娇进了卧房。
这时候，阮娇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房间不大，没有第二张床。
她做姑娘时候的床也就一米五左右宽，她自己就有一米六六，裴止珩看上去一米八十多，两个人要是睡在同一张床上，怕是得挤到一起去。
裴止珩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很明显没有要一起睡的意思，目光落在房间里，唯一一张矮凳上，“今晚你睡床，我坐在矮凳上对付一宿。”
阮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识趣，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过才刚笑起来，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人设。
原主虽然出轨爬墙，但是她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婆家，全都装作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往日裴止珩休沐在家的日子里，她也一直都是一副视他为天的模样，处处以他为重。
虽然这段时间，她多次露出马脚，但那些都没那么重要。
若是她突然被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他，那才是真的麻烦。
她连忙收起笑脸，故意轻轻蹙起眉头，露出了一个担忧的神情，“夫君的身子还没好，若是在地上呆一宿，再着凉了可怎么办？那要不……”
阮娇顿了顿。
裴止珩看着她做作的表情，以为她要假装和他换，他不想再陪着她演，于是淡淡地开了口。
“没事，你不必……”
“我分给你一床被……”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阮娇仿佛不太情愿的嗓音，裴止珩眼里闪过了错愕。
难道她本打算连一床被都不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