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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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糖红了脸, “你怎么这样啊。”
谢如琢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立马手脚并用地要往副驾驶爬。
“不了不了。使用过度知道吗?我已经是个破布娃娃了。呜呜呜……”
却被谢如琢一把薅住。
到底没怎么样,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就放她坐回去了。
“你想住哪里?我搬还是你搬?”谢如琢问。
阮糖一愣, 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已婚人士了,总不好两地分居。
“你觉得呢?”
“看你。”
阮糖便纠结起来。
如果是为了便利讲, 她当然想谢如琢搬过来, 但这样的话,她觉得觉得谢如琢像是一个外来的房客, 不足以让她了解现在的他。
可是, 让她搬去谢如琢那里,又很不方便。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
早起洗漱,阿姨会做好清粥小菜当早饭。她吃过东西后,会坐在庭院花架下的藤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撸猫。
有灵感时作记录、画图样, 要动手做的东西时,工作坊里的工具都是全套。
她家是一片四角的天空, 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逼仄, 很安全,很熟悉。
她喜欢清晨从花架漏下来的阳光, 喜欢她的猫时不时在她脚边打转求抚摸, 喜欢她亲自设计装修的书屋……
喜欢一时兴起就捣鼓一点想做的东西。
她一点都不想改变。
好在,谢如琢并未一定要她给个答案, 相反的, 他给出一个听上去很容易接受的方案。
“你不是要去旅游?我有一个岛, 也有私人飞机和游艇。我们可以去岛上住一段时间,权当度蜜月。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们再回来。我让人先把东西搬你家, 你看怎么样?”
阮糖扑闪着眼睫,软软地应:“好啊。”
随后,她又问:“岛上有书吗?”
“有,相当于一个中小型图书馆,你感兴趣的类型都有。”
“有猫吗?”
“你可以把家里的猫带过去。”
她趴在车窗边,脸贴在窗玻璃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向外面林立的高楼和不息的车流,澄澈的目光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单看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眼,任是谁都无法相信,她内心曾汹涌那许多的痛苦、悲伤、抑郁、不甘,像是最炙烈的岩浆,将她的精神烘烤。
她仿佛获得了幸福。
好像有一个人应她,便激发了她讲话的乐趣。
她又问:“有我需要的工具吗?假如你一直在观察我,应该知道我需要的东西吧?”
“都有,和你现有的一模一样。”
“那,有谢如琢吗?”
“必须有。”
她便笑了起来,在车窗上哈了口气,细长的食指在上面画了一张笑脸。
“那就去岛上。”
阮糖家的佣人阿姨感到很神奇。
她那年轻漂亮的主顾小姐常年不出门,几乎没什么交际,也不见得认识什么人,今天忽然说要出去旅游。
上午出去的,下午回来就从未婚变已婚。
看着好几个男人陆陆续续搬东西进来,阿姨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把阮糖拉到一边低声问:“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侬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阮糖只抿着嘴笑。
阿姨看得着急,“侬晓得伐,这结婚是人生大事,还是要把人看准滴呀,不能……”
话音未落,见丰神如玉、俊美逼人的谢如琢从外面走来,蓦地就转了口风道:“这是在哪里捡的呀,侬告诉我,我也给我家闺女捡一个去。”
“我们是高中同学,不是随便捡的。”阮糖说着,便介绍谢如琢和阿姨认识。
阿姨的手在围裙上又蹭了蹭,伸出去道:“侬好啊。小糖是个好姑娘,侬要好好对她的呀,不要辜负她。”
谢如琢微笑着应好。
阿姨又絮叨道:“高中同学好,高中同学好。那侬这是在网上谈的网恋伐?”
阮糖摇摇头,随便应了她几句。她又把谢如琢看了又看,直说很眼熟,“这长得也忒俊了了呀。”
等谢如琢的东西都整理好,他们决定在家歇一晚,第二天动身去岛上。
是夜,天阶月色凉如水。
白练般的月光从月窗照进来,有一种夜晚独有的温柔。
阮糖同谢如琢运动一番后,她趴在他胸膛上,突然问:“今天下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刻薄……”
问完,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
她是知道谢如琢的。
“他们让你不高兴,我很乐意用合法手段让他们也不高兴。”
“可是……”
想起自己在气头上说的那句“我不是你家的人了”,阮糖心里到底不安。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情绪低落道:“我第一次说这么伤人的话。”
也许他们不一定受伤,可是……
谢如琢没说话。
他知道,她并不想要一个答案。
他并不能帮她坐任何决定,因为那是她的事,只能她去决定。假如人生是一场修行,那么,这就是她必须要独自经历的劫难。
他只能做他想做的事。
他们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后,他穿着睡袍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打电话,阮糖在卧房中吹头发。她同他,仅隔了一扇月窗。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嗡”的,热风习习吹入发间,萧瑟的秋天仿佛都变暖。
手机铃声响起时,来电显示是阮玉。
她皱眉,犹豫片刻,接起。
阮玉的声音很好听,是年轻女孩子的甜美优雅。
“姐,你真和谢如琢结婚了?”
“嗯。”
“你们怎么……你什么时候开始谈的?都没听你提过。”
“……”
“我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小时候的事,大家年纪都小,不懂事,你不会还放在心上吧?”
阮糖低垂了眼睑,看着自己的毛绒拖鞋上的小白兔,眼眶有些酸,但依然没说话。
“今天你说这些话,爸妈都挺难过的。他们心里一直对你有愧,当初你走丢,妈一直怪自己,成天说,要是那天在游乐园她给你买毛绒玩具,牵着你的手就好了。他们都一直希望你过得好的,外面那些人总说你,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你是他们的责任。”
“你别怪他们。”
从前,但凡有人这么说,阮糖总会心软。
亲情、关系之类的字眼总会牵绊她,让她恍惚,让她迷惑,让她妥协。
可是,她不是一个傻子。
她知道重要的不是听人说了什么,而是看人做了什么。
但,阮糖懒得辩驳说他们对她有多坏、哪里对她造成了不适。她只知道,不论她说什么,他们总是自说自话,并不会愿意听,也不会愿意懂得。
正如鲁迅先生说过的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淡淡的,“哦。”
手机那边很快换了人,变成了阮母。
“你结了婚,总要带人回家吃个饭吧?”
阮糖看着庭院中的谢如琢,“不了。”她想把他藏起来,不想让他变成被亲戚围观、盘诘的西洋镜。
她都想象得出来那些人会说什么话,无非是谢如琢这么成功怎么会看上阮糖、阮玉应该更合适之类的话。
诚然,谢如琢如今很有地位了,也很会打直球,可以帮她噎得那些人说不出话。
可是,那并不能让她快乐。
那只会让她感受到自己被那些人拉进庸俗的深渊共沉沦。
就像今天下午,她在医院门口对她父母说了那些代表决裂的话,谢如琢为她出头说了那些话,仿佛扬眉吐气了,却并不能带来多少正面的情绪价值。
仔细一想又很没必要。
曾经,她尊重他们每一个人,愿意同他们交流自己的想法。
可他们不愿意尊重她。
于是,她终于看清他们的庸俗、他们的低劣。夏虫怎可语冰?
他们全都钻进了钱眼里,一生被父权社会教导得驯顺了,在男人、在金钱面前习惯性地下跪。
是典型的跪下主义了。
什么女人应该怎样才嫁得好才有人要,怎样不好找对象……
那些人,他们的丈夫把她们当货物,表面上顾家,可实际上是把她们当私人资产的,是要她们服从的。作为女性,自己都把自己货物了。
成天打小三、骂小三,动不动就是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年……明明自己婚姻不幸福,却总在催年轻人结婚、教导年轻女性怎么才是好女人怎么才能找个好老公。
吐槽她们,阮糖能有说不完的话。
至于那些男人,更不堪了,眼里就只有一个利字,一切都是利益当先,骨子里根除不掉的奴性令他们谁有钱就对谁谄媚,谁弱势就踩谁。一个个看上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外面却养着一个又一个小三,时不时出入什么夜店和会所。
在他们眼里,谢如琢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了,令他们高山仰止,想必她也能因成为谢如琢的妻子而获得他们的尊重,叫他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他们的低劣是改变不了的,也未必就真心认同她,无非是要说她嫁得好。
那一切之种种,仅是想想都令她作呕。
阮母的声音瞬间拔高,“你什么意思?!你认真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阮糖说:“我没这么说。只是你们的一应人情往来,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不会去。逢年过节我会找快递给你们送节礼。”
“好!好!我把你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那边骂起来,“我们稀罕你那点狗屁节礼?”
阮糖坐上了月窗。
这一通电话,成功驱散了阮糖的忐忑与心底轻微的后悔。
假如,在她和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人难过,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是她而不是他们呢?
和阮母的通话结束后,她的弟弟阮人杰也打了一个电话来。
阮人杰在人前的形象是谦谦有礼的,同阮玉关系也好,新闻中炒作过许多次他们的神仙姐弟情。
但对阮糖,他一贯是冷淡的,声音中暗含压迫。
他嗓音低沉而冷,“你不该这么对妈说话,她是好意。”潜台词,是阮糖不知好歹。
阮糖顿时笑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做人总该要讲良心,你结了婚,就不可以不要父母亲人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们!”
“好啊。”难得的,阮糖觉得他提出一个好提议。
对方似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很快便恼羞成怒地挂断电话。
谢如琢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是工作上的事。他工作起来是很好看的,俊美的面庞有一种认真的帅气,显得很冷静很禁欲,与同她在一起时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穿着秋天的睡衣走到他身后,整个人伏在他背上,脑袋搁他颈窝,轻薄他道:“谢如琢,你好香啊。”
那边似乎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警惕道:“我听到了,你那边有女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很快,那嗓音激动起来,似乎在喊,“大新闻,谢如琢身边竟然有女人!!!”
阮糖便凑手机旁边,软软地问:“以前没有吗?”
那边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谢如琢,他身边有什么都不可能有女人!你确定是个妹子吧?不是机器和成音啥啥的吧?”
谢如琢唇角弯了弯,心情很好地说:“我结婚了。”
那边似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谢如琢对阮糖说:“是林嘉树。”
阮糖的眼睛都笑弯了,“他怎么变得这么不稳重?”
谢如琢吐槽道:“他什么时候稳重过?”
手机里。
“这嫂子我是不是认识?”
谢如琢“嗯”了声,“是阮糖。”
“卧槽?阮糖?高中的那个阮糖?那可是咱们无数少男心目中的白月光!多少人年年参加高中聚会就是想碰运气能不能见见昔日的校花……谢如琢,你,你不是人!!!”
很快传来另一个声音,“什么?谢如琢和阮糖在一起了?”
阮糖就笑。
谢如琢在骂,“你还是个屁的少男。”
这氛围,一下就把她带回了她作为草泥马同谢如琢在一起的高中时代。
很轻松,也很快乐。
闲谈两句后,那边便问:“你真结婚了?”
谢如琢:“嗯。”
“啥时候婚礼?”
谢如琢看向阮糖,阮糖摇了摇头。
他说:“不办婚礼,俗。”
“请咱兄弟一起吃顿喜酒总要的吧?”
谢如琢把手机放阮糖耳边,阮糖软软地应:“好的呀。”
“是阮糖吗?”那边似乎格外激动。
“是我。”
“诶,老谢不做人,就这么把咱校花给娶了,必须要一顿大餐。”
另一个人说:“至少要两顿。”
谢如琢告诉阮糖,另一个人是李小军。
在这一个世界,谢如琢和李小军、林嘉树同另一个世界一样,起初是一起创业,现在都是元老级创始人,分管不同的业务。
阮糖应:“行。”
“那三顿呢?”
“让谢如琢安排。”
“嫂子威武!!!”
阮糖的心情便格外的好。
也许是经历过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林嘉树和李小军和作为草泥马的她关系很好,她并不为他们的热情困扰,反而因感到熟悉而快乐。
第二天,阮糖和谢如琢只请了林嘉树和李小军。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便饭,阮糖听二人说了些谢如琢的事,后面谢如琢又让林嘉树和李小军去操办,让各分公司的人请全体员工吃饭以贺他们新婚,自己则开车带阮糖到私人机场,乘飞机飞往谢如琢买下的私人岛屿。
岛上很漂亮,有很多椰子树,还有各种形状的石头,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还有海鸥。
在家里是秋天,有点冷丝丝的,需要穿外套和长裤保暖,在这里却很暖和,甚至有点热,可以只穿比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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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岛上安顿好之后,管家让人把食材、酒、香烟、零食等物放好,把他们住在这里需要用到的一应陈设都安排停妥,便带领众人乘上私人飞机,只留下阮糖和谢如琢两个人。
一开始,阮糖是拘谨的。
那些人一走,她便快活起来,像她还是草泥马似的撒丫子在草坪上跑,问谢如琢这里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如琢说是,还说:“这里是私人岛屿,海滩也是。你可以穿比基尼。”
阮糖便低了头,有些害羞地说:“你好色啊。”
谢如琢一怔,本来没想到,但……
他十分热心地撺掇她做这新尝试。
阮糖果然穿了一套比基尼,衬托出她身体优美的曲线和雪白的肌肤。她趴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让谢如琢给她抹防晒。
明媚的阳光当空照下,伞盖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在阴影里,趴着的阮糖肌肤格外的白。她的身材是很玲珑纤细的,很符合现在的大众审美。
但,看在谢如琢眼中,又不仅仅是审美的原因。
也许因为她内心的挣扎过多,她身上总有一种矛盾的、脆弱的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易碎的美丽艺术品。
他并不希望她碎掉。
现在,她似乎没有矛盾与挣扎了,却依然像艺术品,脆弱,但拥有了更多由喜悦带来的华彩,同样令他着迷。
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抹着防晒轻轻地在她肌肤上推开。当他眸色渐深时,阮糖舒服地轻哼一声,忽觉上下的系带都被轻轻扯开。
她侧过头来看谢如琢,漆黑明亮的眼眸像小鹿一样。
盛满了无辜与邀请。
海浪一阵漫过一阵,天地间的沙鸥不断地回旋。
在岛上,他们的日子是过得很快乐。他穿着沙滩裤,她穿着比基尼,俩人一起在海边散步,一起在海里游泳。
早起事能看见第一束阳光,隔着落地窗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海。
有时候他们在床上纠缠,有时候在落地窗前,有时候是在海里,有时候是在沙滩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有时候在书桌上。
有时候在他打电话时。
有时候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看书。
岛上的一日三餐,尽管阮糖都会,但都是谢如琢在做。
她喜欢穿着他的衬衫,不穿裤子,双臂环胸斜靠着雪白的墙看他在灶台前烹饪。牛排煎在平底锅上,滋啦啦的,满室都是香气。
她不让他穿上衣,就一条宽松的沙滩裤。
宽肩窄腰,腰上砖头似的八块腹肌,宽大的裤管下是两条修长有力的腿,肌肉的线条很流畅,像网球运动员的腿一样好看。
有时候她只是看着,用目光轻薄他,抑或挑逗他。
有时候会从他身后抱住他,细细地吻他的脊骨、抚摸他的腹肌。
在这里,完完全全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很安心,很安全,没有各种纷纷扰扰。可是待久了又会有些无聊,他们便上网,一起玩他旗下的最火的游戏。
他还拍了他们俩的牵手照和无名指上的一对戒指,用他的微博宣告已婚。网络上曾经把他当国民老公的粉丝们或真或假地在评论中哭天抢地,说心碎了,不能再爱了,除非谢如琢可以po出谢夫人的照片让他们嗑cp。
谢如琢没有理会。
阮糖便用自己微博转发了他的,比了一个爱心。
谢如琢回以一个爱心。
结果评论里一堆人催促,让她结婚后也不要放弃事业,早点上新作品。
他们在岛上度过了半个月纯粹的二人世界。
半个月后回到阮糖的小院。
一回家,他们又重新拥有了人类的各种社会属性,开始和世俗社会有了联结,要应对人情往来。
阮糖偶尔会陪同谢如琢出席一些宴会。
因谢如琢站得足够高,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别人总是捧着,不肯轻易得罪她。
通过别人的口她得知,阮母的慈善基金前段时间爆出丑/闻,说是款项不明,有诈捐的嫌疑,后来虽然得已澄清,名声到底是坏掉了,现在官博不得不常po账目明细。
阮玉的首席小提琴手被换掉,阮人杰掉了几个代言,为了转型正在争取的角色亦不曾争取到。她的父亲此前投资的一个关键项目也黄掉了。
他们受到一点未伤及根本的小小教训后,便再不敢打电话来教训阮糖了。
甚至于,还殷切地打电话给谢如琢的秘书,试图约阮糖和谢如琢,说是想为他们接风洗尘。
秘书照谢如琢的指示没应。
于是,他们便去各种宴会“偶遇”阮糖,同她说软话,又同她道歉,说从前未曾顾虑到她的感受,请她不要同他们计较。
很讽刺。
她再也不需要同他们讲道理,他们反而要来同她道歉,要来赞美她、理解她。
后来因每次出席一些场合总要有造型团队来专给她坐造型,她嫌烦,连宴会也懒得去,也得知一些所谓需要带女伴的宴会,规矩只是借口。就算不带女伴又能怎么样呢?大抵是那些男人的虚荣心在作怪,又偏要扯礼仪同体面做借口。
譬如,除了阮糖,谢如琢从未带过女伴,也不曾被人说失礼。
时间一天天地过。
阮糖依旧开着她的淘宝店,有时候出一些日常视频,偶尔也让谢如琢入镜。网络上的陌生人都说他们般配,甚至还建立了cp超话为他们写同人文。
再后来,她同谢如琢生了两个孩子。
她同谢如琢的生活之中也充满了各种琐事。可是,她依然是她,谢如琢依然是谢如琢,他们并不曾被生活改变,也并未因年龄的日益增长而产生危机去寻求一些年轻的刺激。
他们的刺激是在这之外的,是更形而上的。
谢如琢爱阮糖貌似疯癫的、一直在挣扎的灵魂,当她不必再挣扎时又沉迷于其灵魂的静美。
而阮糖始终爱谢如琢的冷静与自我。
他淡漠。
她情感丰沛。
她想要的很多很多,他始终像一座坚定的、沉稳的山,源源不断地给予着。
哪怕有孩子,他们依然是他们,并没有将精力全都给孩子。有时候,阮糖在做她想要的东西时,会把孩子放一边,让佣人看着,然后给孩子半成品,问他们是否好吃。
她不让他们接触电子产品,会培养他们阅读……
她成为了一个母亲。
一个不会厚此薄彼的母亲。
有时候,他们也会把孩子丢给佣人,跑出去过二人世界。在夜深人静时,阮糖很喜欢说:“从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的爱,爱到非我不可,爱到不可自拔,爱到深入骨髓,爱到愿意为我做尽任何事。”
“可是,我又很怕。我很怕接触我喜欢的人,怕他不是我喜欢的模样,怕他太现实,怕他鄙薄我,怕他背叛我……怕他说的爱都是假的。”
“也许,没有成为草泥马的那段经历,我永远不敢爱你。”
“你爱我吗?”
“胜过一切吗?”
“假如我和孩子掉进了水里,我们都不会游泳,你会救谁?”
“假如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你会不会因为自己行将就木就开始喜欢年轻的女人,想从她们身上找年轻的自己?”
……
她的疑问、忐忑那么多,而谢如琢用了两世来回答。
一世,她消失了,他甚至在外力的作用下忘记了她的存在,可是他终身未婚,因为他享受孤独,他的寂寞不需要用感情来填,他拥有足够丰富的精神世界。他选择阮糖,不是因为他要有一个对象,而是,因为阮糖存在,他才会有对象。
这一世,他们在一起,他对待他们的感情始终忠诚,他们在生活中偶尔会吵架,可是,他对她永远是温柔的。
哪怕他一向淡漠,并不是一个感情浓烈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到他退休那天,专业的商业杂志评价他,说他杀伐果断。商场如战场,而他是常胜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缔造了游戏史上一个又一个传奇;说他铁骨柔情,待他的夫人始终如一,尊重她,爱护她,陪伴她,他们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阮糖七十岁生日这天中午,子孙绕膝、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后,她在沙发上打盹儿做了一个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被微弱的光亮晕染。
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独自立于荒原之上。暗色的天幕下,她的衣袂翻飞着,像是鼓胀的风帆,要带着她,被那凄怆的狂风刮走。
而她在那无垠的荒野与黑暗中回头,凄哀地望着俊美高大的男人。
她的声音在这里不复老态,显得那样年轻与空灵,回荡在荒原上的旷野中。那样凄清,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她的眼睛是酸涩的,她的喉咙是涩痛的,她的心是闷痛的,仿佛所有的黑暗无边无际地压在她身上,要将她瘦弱的身躯压倒。
风的呼号声那样可怖。
她那样孤独,试图寻求一个解救。
……
她望着男人,眼眸中,声音里,全是希冀。
“谢如琢,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杀了我……”
“奶奶,奶奶……”奶声奶气的呼唤声中,阮糖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只见她那玉雪可爱的孙女在摇晃她的腿。
“我想吃这个。”她指着桌上的某样吃食。
“好好好。”阮糖慈祥地笑起来,将东西递给她。
小孙女接过糕点,乖巧地说了声谢谢跑开,她的子女又来陪她聊些家常。
等人都散了,谢如琢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温存道:“累了吗?”
阮糖靠在他肩上,叹了口气说:“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们都老了。”
谢如琢说:“就算老了,你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阮糖抿嘴笑起来,“那是。”
晚上,他们把客人都赶走,两个人偎依在家庭影院看电影。
投影仪打在大银幕上,由黑到明,一部不知名的影片拉开序幕。
在电影中,播了谢如琢和阮糖的初见。
她没注意到他,却入了他的眼。
后来,他们成了同学。他们看向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地在银幕上呈现。
阮糖害羞起来,“老了老了,怎么还能看到这样的东西?是你拍的吧?”
谢如琢说:“不是。”
他揽着她的肩,在她皱纹丛生的面颊上轻吻。
大银幕上,播着的故事和这一个世界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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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里,故事的分叉口是从网络上大规模爆出谢如琢的丑/闻开始的。所有人都怀疑他是连环杀人犯,网络上骂声一片。
阮糖不信,在网络上舌战键盘侠。
果然,没几天,警方就帮助澄清,说之前是谢如琢在配合警方捉拿要犯。连环杀人犯不是谢如琢,而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多年前车祸失忆,等他想起记忆时,他已经在法律上死亡了。于是,他找到谢如琢,要求他去派出所撤销死亡证明,恢复他的身份,并且把他曾经的产业还给他。
——那本该是谢如琢母亲的产业,其遗嘱中,是留给谢如琢继承的。
他威胁谢如琢,假如谢如琢不答应,他就毁了谢如琢,让他当连环杀人犯。
谢腾飞的计划很周祥,一切的证据链逻辑链都无懈可击。
前期的黑料是为敲山震虎,如果谢如琢就范,他就收手。谢如琢不就范,他就报警,就接受记者的采访,在公众面前揭穿谢如琢的“真面目”。
只要料放出去,他这个亲生父亲亲自出来锤,大众必定哗然,必定会信。只要大众先信了谢如琢是连环杀人犯,谢如琢就是连环杀人犯。就算后续谢如琢澄清,大众也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们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根据网络上所谓的细节、蛛丝马迹推理出来的真相。
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真相。
毕竟,谢如琢是连环杀人犯的新闻远比谢如琢是一个好人劲爆。
只是,谢腾飞到底是老了,棋差一着,被谢如琢联合警方缉拿,并暴露出自己才是在逃多年的连环杀手的事实。
影片中,阮糖是在去旅行的途中遇到谢如琢的。
他们坐同一架飞机的同一排。
在飞机上,俩人确认彼此高中同学的身份后,谢如琢装作一个清雅温柔的正常成功男士,言谈举止都十分绅士。
阮糖装作一个正常的健谈也善于倾听的知性女士。
俩人谈曾经高中的趣事,也谈谢如琢之前的丑/闻。
得知谢如琢怎样同谢腾飞斗智斗勇后,她笑着说好险,随后安慰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彼此心怀鬼胎,约会了几次后确定关系、见家长、结婚。
他们都装作正常人,用世俗的一套规矩正常地发展感情,应付她的家人、亲戚。因为谢如琢,曾经看不起、奚落阮糖的那些人,都开始赞扬她、巴结她。
出于人情,她总是应付着那些谄媚。
终于有一天,在一次家庭聚会中,她的父母老生常谈,教育她要做一个好的妻,不论谢如琢在外面怎么样,是否拈花惹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的亲戚也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恭维她之后,又说她一定要多生几个儿子才能抓住丈夫的心。
她说谢如琢很好,为人洁身自好,没有那些事。他们便说男人都没几个好东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就算是现在,可能也只是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他们还说不够优秀的她嫁给谢如琢实在是运气好……
他们用她嫁得好来教育其他年轻女性,说一个女人最要紧的就是嫁一个好老公,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
那一次家庭聚会结束后,她崩溃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嫁给谢如琢后放弃了婚前的事业,只贪图享受,在各种聚会中听人恭维奉承讲一些鸡零狗碎,不明白自己一生到底在为什么奔忙。
谢如琢很担心她的状态,带她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诊断是抑郁症。
她像是困在了过去的时光里,总是回想曾经遭遇的校园暴力、父母的压迫、弟弟妹妹以及亲戚同学的鄙薄……
她说:“他们是那样庸俗的一群人,却把我也困在这庸俗的囚笼里。”
她很痛苦。
迎风落泪、对月感怀都不及她多愁善感。她只是觉得世界突然失去了颜色,自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总是喃喃自语,“我还活着做什么呢?我活着有什么必要呢?”
谢如琢卸掉了身上的一切职务陪伴她。
可是她走不出来。
在人前,只要有人,哪怕是谢如琢面前,她都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与成年人的体面。她的内心在哭嚎,在流泪,在淌血,可是面部永远糊着一张微笑的面庞。
她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她顾念着所谓的亲情,她感恩,不想做白眼狼,她想成为一个好女儿,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一个优秀的人……
可是,好的定义是什么?
优秀的定义是什么?
谁来定义?
为什么她要走别人的定义?为什么要被框住?
她不知道。
看了很多书,从小烙在她骨子里的印,使她懂再多道理也除不去。
心理医生对谢如琢说:“她困住了她自己,除非她自己想,她永远也走不出来。”
后来,谢如琢买了一座岛带阮糖去疗养。
——就是这个世界他们去度蜜月的那个岛。
在阮糖的要求下,谢如琢离开了,只留阮糖一个人在岛上。
周围都没有人。
有的只有阮糖。
终于,她卸下了一切心理包袱,不必担心谢如琢认识了真正的她而害怕、甚至讨厌、抛弃她,不必再怕听到那些人指责她的闲言碎语,不必再直面父母的偏心。
她摔东西。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像是要将三十多年来的血泪都流尽。在那一个岛上,她终于不必再惧怕被人听到她的哭声,问她怎么了。
可是。
谢如琢在岛上装了监控,他看见了她发疯,看见了她的痛苦……那一直以来让他沉迷的灵魂,终于轰轰烈烈地破碎、燃烧。
很绚烂,很美丽,也令他心碎。他想要她留存在世界同他相伴到老。
医生们上了岛,给她打镇定剂。
谢如琢每天都告诉阮糖,他爱她,希望她可以为了他而努力……
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撑不下去。
也许她的那些事,听在别人耳里实在是云淡风轻,甚至说她应该自强,只有自我不够强大的人才会被围困。
可是,她本身就不够强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次又一次地,在谢如琢抱住她时,她哭喊着:“让我死吧。”
“求求你,杀了我。”
谢如琢始终没答应。
他舍不得。
可是,有一天,到底让阮糖寻到了机会。
她夺过佣人手里的水果刀切进自己的小腹。
当她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日渐微弱时,病床前憔悴的谢如琢听见一个声音:“检测到悲痛值满分,真爱值满分,你们拥有无比契合的灵魂。”
“激活拯救系统。”
“激活拯救任务:拯救阮糖。”
“你想拯救你的妻子吗?想的话,和我们签署真爱契约,系统将根据你们的记忆和具体情况制定专属拯救方案。”
迫不及待地,谢如住沙哑着声儿回答:“签。”
“拯救方案生成。在任务期间,宿主将同任务目标阮糖一起穿越到本世界的衍生世界。衍生世界中,宿主和任务目标的记忆根据衍生世界的具体情况生成。”
“你不会拥有这个世界的记忆。在衍生世界中,只要你对任何任务目标以外的对象产生好感,任务即视为失败。”
“为不不干扰本世界科学技术水平的正常发展,宿主回归本世界后,仅保留在衍生世界的情感记忆。为宿主和任务目标在本世界的正常生活,衍生世界中超过宿主和任务目标本世界年龄的记忆将无限淡化存在感。”
七十岁的阮糖明白,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拯救方案之所以是以她去拯救谢如琢为开端,无非就是想让她和谢如琢真正地了解彼此,也是为了让她挣脱束缚她的一切,产生活下去的信念。
不论在什么时候,能拯救她的,都不是爱情,只有她自己。
而谢如琢,通过让她观察他,重建了她自己,也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深沉、无限趋近于扭曲的爱意。
他用他的爱,让她找到了她自己。
她想活下去,想活在有他的岁月里。
谢如琢问:“你感到幸福吗?”
阮糖微笑着答:“幸福。”
在这一个世界,他们白头到老、溘然长逝。
73、番外一
阮糖再次睁开眼时,她听见了清脆的童音。
“妈妈,妈妈……”
她疲惫地睁开眼,看见她的儿子和女儿关切地趴在床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谢如琢,他神色间满是憔悴与庆幸。
在另外两个世界中的记忆也在她的脑海里。
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看电影一样,倒不很像亲身经历。
和自杀前不一样的是,自杀前,她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任何爱意都无法穿透痛苦垒就的城墙。
而现在,她内心充盈着幸福,对上谢如琢关切的眼,她只感到庆幸。
她抱歉地轻声说:“我回来了。”
随后,勉力冲俩孩子笑了笑。
谢如琢弯腰亲了亲她的唇,俩孩子吵着也要,被谢如琢抱走了。
她闭上眼,听见外面的谢如琢教育俩孩子。
“妈妈很累,不要吵她,让她好好休息,知道吗?”
俩孩子异口同声:“知道了。”
“要逗妈妈开心,知道吗?”
“知道了。”
“平时放机灵点,要懂得照顾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
“有人来见妈妈怎么办知道吗?”
“知道!赶走他们!”
阮糖疲惫地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听见外面有吵嚷声,好像是她的父母和弟妹,在得知她抑郁症后,终于开始审视自己曾经的言行,对她感到抱歉。
“你不能这么绝情,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之前也没想到她的情况这么严重,说话没怎么注意,我知道错了,我只是真心实意地和她道个歉。”是阮母的声音。
随后是阮父。
“你就让我们见见她吧,她入院这些天,我们都不好受。我和她都不是诚心的,她心里是很有这个孩子的,只是,她一看见阮糖就想起是自己弄丢了她,一旦她有什么不够好,她就会自责,假如不是当初她弄丢了她,她就不会变成……”
谢如琢冷声问:“变成什么?”
他一针见血,“因为过于愧疚,所以打压她的人格,欺凌她?”
阮母嗫嚅着,“我,我是也为了她好……”
“是吗?”
阮玉和阮人杰也相继出声,“我们,我们当初年纪都小,没想过……”
后面的,阮糖因神思昏昏,都听不太真切了。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阮糖还记得,在她最开始得抑郁症时,谢如琢并不知道她不愿意同父母相处,曾把她的妈妈接过来陪她。
但是,她妈妈并不理解她为什么抑郁——
有这么好的老公,这么多的钱,还有两个玉雪可爱又听话又乖巧的孩子,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都有了,还有什么可抑郁的?
她甚至让她别矫情,让她早点打点好心情,“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在家里让他不舒服,他就会去外面找让他舒服的人。你别作了,好好笼络小谢的心才是正经的。”
她说:“妈,你是从清朝穿越过来的?”
她妈妈道:“到什么时代都一样,谁掌握了钱,谁就掌握话语权。你现在这样,懒懒散散的,实在不像个样子!”
在她心情最差时,她妈妈说:“你要死啊!成天摆着个脸色给谁看?我倒看得,你老公看不看得?”
她妈妈又说她不惜福,什么都有了却不知道珍惜,不如她妹妹和弟弟,自己努力奋斗,也没见怎么抑郁。
非但如此,她妈妈同阮玉阮人杰打电话时,也各种吐槽她,说不知道她在作个什么劲,手握一副好牌却不知道改怎么打。
阮玉和阮人杰自然是看不起她的,也打电话叫她见好就收,多体谅体谅妈妈的苦心。
一段时间后。
阮糖终于受不了,在吃饭时把汤勺往碗里一丢,同谢如琢说:“让她走。”
谢如琢不明白,“什么?”
“她,我妈,”阮糖歇斯底里,“让她滚啊!”
她泪流满面。
“好好好,”谢如琢抱着她哄,“你别生气,等她回来我让她走。”
也正是那天之后,谢如琢才觉得到她和她家人之间的不对劲。阮糖的状态让他不放心,他卸下了所有工作。
再后来。
阮糖的情绪太过崩溃,记忆也都混乱了。
她只记得自己不断求死,她放弃了她自己,而谢如琢却始终不肯放弃她。
一星期后,阮糖出院回家静养。
谢如琢带她回了她婚前住的四合院,阿姨也还是婚前照顾她的那一个。
时光仿佛倒流了。
一切都那样亲切与熟悉。
她在上网时,通过网络得知,她的父亲破产了,母亲的慈善事业也因为国家打击偷税漏税、虚假慈善而倒闭,阮人杰和阮玉都被封杀。
现在,他们靠谢如琢每个月给阮糖父母的一万生活费生活,再不复从前的优渥。
曾经阮糖遭受到一切奚落,冷嘲热讽,他们都已加倍承受。
阮人杰被封杀是广电总局下的命令,因为他生活作风不好,和粉丝有些说不得的关系,后援会也有非法集资、煽动未成年购买其作品等问题,另外还有偷税漏税、阴阳合同的事。
阮玉则是因为潜/规则丑/闻被曝光,她和已婚男人不清不白,被对方的妻子封杀。
出了这些事后,俩人一蹶不振,再无从前的骄傲与荣光,也再不能俯视阮糖了。
曾经,周围的那些亲戚、来往的亲朋,总说阮糖不如阮玉阮人杰出息,现在,那些人又说他们亏得养了阮糖这个好女儿。
他们人前同情阮家的遭遇,人后却骂阮人杰偷税漏税,生活作风混乱,说阮玉除了拉琴什么都不会,连人都不会做……
而这一切……
丑闻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曝光,水面下的东西总要有人掀上来才能被看到。
阮糖问谢如琢:“是你做的吗?”
谢如琢侧脸看她,俊美的面庞微微笑着,神情温柔,“我说过,谁让你不高兴,我就让谁不高兴。”
有点危险,也有点偏激。
配上鼻梁上那副银丝架黑框圆眼镜,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他不善良,也不仁慈。
可是,他待她独一无二,待她天下第一最最好。
清风过时,送来阵阵木樨的清芳,仿佛是谢如琢在每一个世界中对她诉说爱意的声音。
“当你回头看向我的眼,会发现我正在望你。”
74、番外二
阮糖身体痊愈后,按照惯例要办宴会宴请曾经探望过她的亲朋。
谢如琢将这个事外包给了一个专给人张罗办宴会的团队,在拟定宾客名单时,谢如琢问阮糖,“你父母那边的人,要请吗?”
阮糖摇摇头,皱眉道:“不要了。”
她说:“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虽然很感激他们当初把她从山里接回家,让她看到了山外的阳光,也供她读了书,可是那么多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阮糖坐在谢如琢旁边的椅子上,双手叠放在椅背上,轻声问:“你会觉得我冷血心狠吗?”
谢如琢只是微微一笑,“你知道的。”
“假如你没能回来——”
他并不说完,点到为止,只是那俊美的面庞、迷人的微笑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阮糖立马就明白了他言下的未尽之意:假如她没能回来,他会让他们比现在更惨,甚至让他们生不如死。
而现在,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为人子女,阮糖本该愤怒的,可是她却笑起来。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让他们不满意,就是恩将仇报。”
可是她忘了,是他们带她来的这个世界,抚养她是他们应当承担的责任。父母不仅仅只是两个字,它是沉甸甸的,代表着做父母的人理应呵护、养育自己的子女。
就想子女应当尽赡养之义务一样。
它不应当是恩情,而是作为一个人应当做的。
谢如琢并不问她会不会生气。
他只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不能要求一个愤怒的丈夫保持理智,谁伤害了你,我就伤害谁。”
阮糖叹了口气。
对错似乎都难以界定。作为一个女儿,哪怕她曾经被伤害,可是他们并没短了她的衣食,她的丈夫令他们落魄到如今,她似乎是错了,太过不近人情。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他们能有今天,不得不说是自作孽不可活,是太过贪心,是报应,只是这报应中掺杂了谢如琢这一人为因素。
她并不生谢如琢的气,甚至是有点开心的,也有点心疼。
尤其在他说他是一个愤怒的丈夫时。
醒来之后,她似乎不再有一个青年女人应当有的温和优雅,也不再让自己表现出受欢迎的模样。
她变得有些稚气。
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想做什么,也不再避讳、羞耻。
譬如从前,她绝不敢同谢如琢表达某种需求,甚至还要在对方需索时假意推他说不要。然而现在,她只觉得这样的他好性感。
他是没有一样不完美的。
他那样好看。
是她的。
于是,她探出脚,勾上他的小腿肚,亲昵地蹭着。他合上钢笔的笔帽看过来,她便羞涩地微笑,冲他眨眨眼睛。
而他微笑着,淡声问:“你想要什么?”
阮糖的视线同他的勾连着。
她说:“我想要我的爱人,爱我。”
他问:“怎么爱?”
眼中、声线里,似有某种引诱。
她说:“教君恣意怜。”
他略凑近了些,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双眸,好看看的唇角似略略弯了弯,说:“任君采撷。”
说着,便微阖了双目,似在引诱。
阮糖口里有些干,心跳擂鼓似的,慢慢凑过去,抿上他那厚薄适中的唇。他的唇形极好看,适合接吻,而且是温热的,很软。
从前,总是他按着她的后脑勺,攻城略地。
现在,仅仅是这么贴着,她便满足起来,眼中盛了笑意,像星星。
她探索着,他牙齿的形状,他口中的果香,他那总是令她意乱情迷的舌,无尽的情意在唇舌的勾连中流转,渐至于呼吸都急促,满面飞霞。
房间外,孩子的嬉笑声越来越近。
而她紧揽他的脖颈,连措施都不及做,便迫不及待地坐下。
她仿佛听到了海浪声。
宴会是在岛上办的,又承接团队安排,宾客由私人飞机接送。阮糖父母那边的人,他们一个都没请。
到场的,除了他们共同的朋友,就是谢如琢的合作伙伴。
会场内衣香鬓影,众人言笑晏晏。
林嘉树端着一杯香槟过来,同阮糖说:“幸好你醒了,不然我真怕老谢扛不住会疯。”
在阮糖情况最差的那段时间,请私家侦探详查阮糖的人际关系后,谢如琢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冷静的疯狂。
看上去是个正常人,可是却用他杀伐的手段,发疯一般收拾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从前的阮糖会说:“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现在的阮糖笑了笑,“我很幸运。”
林嘉树便同她说了些她生病期间谢如琢的事,又行绅士礼邀请她跳舞。手刚伸到阮糖面前,就被不紧不慢走过来的谢如琢一巴掌拍在手上。
何之禹现在是一个著名的音乐人了,她是在大学毕业后成为阮糖的朋友的,尤其喜欢阮糖坐的线香,还经常抢拍她坐的香炉或茶具。
她举着自拍杆过来,张罗大家一起自拍,还撅着唇往阮糖脸上凑,被谢如琢看似漫不经意地推开后,同阮糖说:“你老公醋劲真大。”
阮糖便笑。
她心里说:“是的,他还想把我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很爱我了。他跟踪我,偷窥我,他甚至想把我关起来。可是他没有,因为爱意大过了占有。”
她终于能确定,他真的爱她。
她还想说:“假如有一天,他真的将她藏起来,小心呵护,让她只能看见他,她也是愿意的。”
但他们都知道,他不会。
他们之间的情感,有幽昧之处,但却向阳生长。
她说:“我觉得我现在又有灵感了,准备把制香、烧制工艺品都捡起来。”
何之禹、林嘉树和李小军都很高兴。
他们说她很有灵气,又问她,“你当初为什么突然不做了?当时我们很多藏家都很失望的。”
阮糖怔了一怔,回想起和谢如琢在一起的日子。
和谢如琢一起后,她父母以及亲戚们都说,她能过上好日子了,不必再经营她那淘宝店。在他们眼里,没做成企业的淘宝店始终是不上台面的,和网红也没什么两样。
还说她在外面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那段时间,她总是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看到的都是各位太太们之间对奢侈品的攀比……她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她只是下意识从众。
因为初中时代的她因为不够从众而被霸凌。
那些她不喜欢的生活侵蚀了她的灵感和时间,令她再也做不出满意的作品,索性便不做了。
只是,这些她从不会在人前讲。
她只是说:“灵感枯竭嘛。”
她冲他们举杯,同他们碰杯。
等人都散去后,孩子也都睡了,她同谢如琢坐在露天的草坪上看星星。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她仰躺在他腿上,快活地同他讲一些日常。
她不再彷徨,不再游移,不由痛苦,哪怕她只是天地间的一只蚂蚁,也是一只快乐的小蚂蚁,还有另一只陪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合一。
完结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下一个坑看情况开《漂亮姐姐》或者《这炮灰我不当了[快穿]》
漂亮姐姐大概是一个男高中生和美艳剧作家的姐弟恋;
快穿的话就虐虐渣男这样子。大家喜欢作者的文的话可以酌情考虑给个预收嗷,如果能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就好了qaq
这篇文由于是尝试我没有写过的题材类型,过程格外艰难,所以更新很慢,下篇文不会啦,会努力存稿日更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