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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青山雪满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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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弦音望着眼前人,似要将他整个人都记在眼里,一点一滴,一处一处。

    “先生乃真圣,弦音却是一俗人。”

    “弦音只知,谁帮过我,便是恩人,谁伤过我,便是仇人,别人的恩怨与我无关,别人的善恶我也无处评定。”

    “先生或许不知,在多年前,有一名军人逛花楼,与他人争一女,皆不肯让,眼见要将事情闹大,祸及那女子时,军人的下属跑来传信,说是有大人物要来,上峰召他们所有人前去议事,女子这才逃过一劫。”

    祝弦音将口中的故事娓娓道来,带着几分怀念和感激,抬头看着郁止,浅浅勾唇,“那位女子姓祝,是我娘。”

    “那时的我还太小,被人关在屋里不许出去,见到她被为难也只知道害怕哭泣,彷徨无措。”

    “是很久以后,我才听说那日的大人物竟是朝国使臣。”

    “是不是很可笑”他扯了扯唇角,“生长在羌国,勉强算羌国人,可它带给我们的只有苦难,反而是敌对的人给了那么一次幸运。”

    他娘是朝国人,可他却一直生长在羌国,对此感受尤甚。

    “哪有那么多对错,哪有那么多敌友,某一件事,对人有害,也有可能对人有益,先生何须介怀”

    是啊,凡事都有两面性,对某一部分人好,不代表对别人也都是好,反之亦然。

    郁止也曾杀过无数人,不敢说其中没有任何无辜之人,可他都不曾后悔,没有动摇。

    杀戮毁灭带来的后果未必不好。

    原主不过是激化两国矛盾,提前了战争到来,即便不做什么,也早晚会有这一天。

    他放不下的是,其实他本可以阻止,哪怕是暂时的、短暂的和平,他也能做到。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还激化矛盾。

    原本那些人的死可以与他无关,可他做的一切,却导致他们的死与他有直接关联。

    原主读过万卷书,却未行万里路,他自书中学到的杀伐残忍,能将生死战火挂在嘴边,写进诗里,千百年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千古名句。

    可他从未见过。

    不见尸山,未见血海,因而第一次亲眼见到时,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终生难忘。

    看着身边人绞尽脑汁安慰都往,郁止笑了笑,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多谢。”

    看着郁止往前去的背影,祝弦音罕见愣住。

    既是多谢,又为何是敲头

    先生的感谢便是这般与众不同

    郁止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摸一摸祝弦音脸的冲动。

    少年那样望着自己的模样实在吸引人。

    他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对少年的轻抚变成了敲打。

    走着走着,郁止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后的祝弦音赶了上来,看见郁止定定望着某个方向不动,也转头看去,却见那是一家罕见的乐器店。

    边城荒芜,百姓也并不富庶,能有条件享受娱乐的人并不多,可也有,而这乐器便也可少不可缺。

    祝弦音不知道郁止之前的埙是从哪儿来的,不过这家店也有不少种乐器。

    “先生要买什么”

    郁止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还缺一把琴。”

    祝弦音以为他想买,虽说他也想了,可这些乐器的价格不菲,显然不是现在的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怕郁止伤自尊,祝弦音还在心里模拟了一下怎么说话才能更委婉,不让郁止花那冤枉钱。

    谁知他的话还没开口,郁止却先一步离开了,没再多看店里的琴一眼。

    祝弦音“”

    祝弦音咬了咬唇,并心中决定日后不要随意揣测。

    那琴到底买不买

    郁止像是没说过那句话一般,回去后,熬药的继续熬药,做饭的继续做饭,

    祝弦音的手不能用,是个闲人,郁止便让他用脚捣药,这个活用不到手,也不用技巧,不必太用力,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活。

    有了事做,祝弦音便没再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到,郁止在捡柴回来时,还带了一大块上好的乌木。

    郁止心知他们那点银两不能浪费,便没想过去买什么几十上百两一把的琴。

    既然不能买,那便只能自己做的。

    找木材,拼接,打磨,雕刻,上漆、拉弦、烤制样样都是他亲自动手。

    一开始祝弦音还看不出他在做什么,可后来也对此心知肚明。

    先生在亲手制琴。

    是为他吗

    祝弦音厚着脸皮大胆想。

    不过经过上回,祝弦音养成了不要贸然问问题的习惯。

    哪怕心痒,他也没主动开口询问。

    郁止就更不会主动说起。

    制作一把琴要耗费不少功夫,其中诸多工序,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做成。

    郁止并非急性子,只希望这把琴能在祝弦音手好时完成。

    祝弦音的手要花费许多两三个月,郁止却不能留在边城两三个月。

    之前是祝弦音无处可去,身体又不便,才跟着郁止来到这里,现在他身体好转,身份也有了,随时可以离开,也可以一直留在边城。

    私心里,郁止希望祝弦音能跟着他,一直跟着他。

    可保不齐祝弦音的想法不同,更倾向于两人在边城安定下来,不要离开。

    “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

    哐当

    药杵骨碌碌滚去老远,祝弦音却顾不上捣药杵,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郁止,仿佛刚才的声音没出现过一般。

    “先生为何要走”祝弦音咬唇,艰难才问出这句话。

    实际上他更想问要带上他吗

    可又担心给郁止压力,有逼迫对方的意思,明明是先生救了他,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先生的拖累。

    “我我”

    祝弦音嗫嚅半晌,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这段时间多准备些药材和食物,如果可以,驴车也可以准备一辆,只是你或许坐不惯,如果不喜,我们还是继续走路也可。”

    郁止莞尔一笑,什么也没问,看着祝弦音这模样,也不需要再问什么,总归他是不会愿意留下的。

    果不其然,闻言祝弦音先是一愣,随后眼中便迸射出亮光,正如夜空里的星星一般明亮。

    “我可以”

    “我会适应的”

    他看着郁止,眼中的期待令郁止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又放下。

    “我去把外面的药材收回来,今夜或许有雨。”郁止收回手,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直到来到院子里,确定屋内的人听不真切,他才压低声音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祝弦音知道他会医术,也知道他在为自己治疗,没有其他大夫,只有郁止一个人说自己无碍时,祝弦音也只能相信。

    郁止也能很好地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以至于对方现在也不知道,他这具身体即将油尽灯枯。

    他将院子里的药材收回来,屋内便传来祝弦音的声音“先生,快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咳咳就来。”

    与当初在羌国城外不同,这回郁止有足够的机会做足准备,想要赶路方便,其中有不少讲究。

    不说郁止,就连祝弦音在经过那段时间的露宿荒郊野外后,也知道赶路途中需要哪些东西。

    一些简单的,郁止便交又他入准备。

    他自己则是准备那些不简单的,比如武器。

    竹剑已毁,边关比那些安宁的地方强一些,在这里还是能买到一些简单的武器,什么刀剑,只要给的够,也能私下买卖。

    郁止没多少经费,便自己设计武器,以将图样送给铁匠为条件,请对方以成本价打造。

    长剑打造完成,以竹子做鞘,外表看起来便像一根普普通通的竹杖,不打开看不到其中乾坤。

    “爷爷,其他人都回来了,您说的那位先生怎么一直没见到啊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一大一小两人如往常一般,每日从城门口逛一圈再回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大人拍了一下小孩儿的头,“小子别乱说,先生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那样的风风什么来着”

    “风华绝代。”小孩儿晃着脑袋说着这个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词。

    “对那样风华绝代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先生定是有什么原因耽误了。”

    当初原主与羌国谈判时,这一城百姓作为俘虏也有幸围观,他们曾看见原主全程没多看皇帝一眼,也看着原主对羌国步步紧逼,边城百姓读书识字都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看见原主那样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更何况这位公子还是为了救他们。

    对原主心生崇拜和感激,是理所应当的事。

    原主所为也没白费,其他便罢了,但这些百姓没白救。

    有人恨他,自也有人爱他。

    郁止勾唇笑了笑,杵着拐杖回去了。

    “我去牲畜场问了问,那驴子竟然要四五两也太贵了”祝弦音肉疼的模样令郁止有些想笑。

    曾经的祝弦音也是非千金不见,如今也对着几两银子的驴子说贵。

    想来别说是他,即便是当初他在倚栏听雨楼里的熟人见了,也未必能将他认出来,说不定会将他当成什么同名同姓的人。

    “贵就贵一点,我们要尽量快一点。”

    祝弦音没再问为什么,他想到之前的刺杀,原本因为自己能帮郁止做点什么的心重新变得沉甸甸。

    先生为何要他一起

    带上他,岂不是更是拖累

    念头在心中晃了晃,到底没有问出来。

    几日后,两人乔装改扮,以父子看病的名义离开了边城。

    与上回不同,这回他们路上除了食水需要制作外,其他东西都在之前准备好。

    郁止架着驴车,驴子虽走得不快,却能让他们休息,不必太劳累。

    虽然祝弦音还念叨着贵,却也打心底里觉得买得值。

    “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已经跟人上路,才问要去哪儿,若非是郁止,祝弦音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若非是郁止,祝弦音也不会这般轻易交付信任。

    “去玉淮。”

    “那是什么地方”

    祝弦音对朝国实在不了解,听见名字也不知道在哪儿,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的故乡。”

    “那一定很美。”还没到地方,也一点都不了解,祝弦音却已经为那个地方戴上了厚厚的滤镜。

    “嗯,很美。”

    “你会喜欢的。”

    郁家祖籍便是玉淮,京城做官的郁家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

    原主厌倦了朝堂斗争,也厌倦了费心算计,唯一的遗愿也只有回到玉淮,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人们总是对自己故乡有愁思,哪怕原主的一生中,玉淮所占的必重极低,在临终前,想的也是要回到这个地方。

    便是死,也要死在这儿,也要看它一眼。

    可苦了郁止,边城离玉淮中间大约跨了大半个朝国,这一路只怕要走几个月。

    而他这身体,若是一个不小心,半路就得一命呜呼。

    郁止心里无奈,却还要在祝弦音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前面有间破庙,我们可以暂时住一眼,明日再赶路。”郁止说罢,便驱赶驴子往破庙去。

    驴子虽然有诸多缺点,可有一样很好,便是听话。

    最听郁止的话,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度让祝弦音怀疑郁止给它下蛊了,因为他之前也试着赶过这头驴,对方却全然没有在郁止手里那样听话。

    两人来到破庙,却见那里已经早已有了人,对方也是一行人,院子里是他们的马车,车上应该有什么重要东西,郁止轻易便察觉到,那几人自他们出现后,便不着痕迹盯着他,以及院子里的马车。

    破庙无主,谁都能留,郁止驱车进去,想着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两堆人离得远远的。

    “伤口该换药了。”郁止从包袱里摸出制作的药膏,示意祝弦音伸出手来。

    祝弦音心里一直记着之前的刺客,担心那几人会对郁止不利,想着换药可以晚一点,好歹也要好好观察一下那几人再说。

    以他的眼力劲,能看出这里人绝对见过血,不是什么善茬。

    “中午刚上完药,这会儿还早。”

    “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似乎觉得有所不妥,又补了一句“爹。”

    郁止“”

    虽说是他提议以父子为名,可这声爹听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那你先喝水。”

    这回他们多备了一个水囊,都还是满的。

    这半个时辰内,两人从吃饭喝水到不经意间“聊天”提起出行的目的和提前准备好的信息。

    果不其然,破庙里其他几人的戒备逐渐减少。

    郁止挂上帘子,将视线一遮,祝弦音才皱起眉来。

    他已唇无声询问先生,没事吧要不我们连夜离开

    郁止摇头连夜走才会被盯上。

    若非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连夜逃跑。

    郁止倒是可以解决掉他们,或用剑或用毒,可这一路上,他们总会遇到许多人,总不能一个个全都杀过去。

    “箱子里的东西看好了吗”帘子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像是有在压低,却又能让郁止二人听见。

    是在刻意让他们“偷听。”

    “好好的,大哥,你说这东西真有用吗”

    “那当然,我早听说林相最爱这等珍品,此次恭贺大寿,想必它定能入林相之眼。”

    林相

    郁止挑眉轻笑,拉着祝弦音睡下,“睡觉。”

    祝弦音眼神询问不听了吗

    没什么好听的。

    原主虽在羌国,却并未断绝朝国的消息,自然也知道那什么林相是何许人也。

    作为主和派领袖,林相在此次议和促成中大出风头,如今地位更上一层楼,说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在上次刺杀中,对方出了几分利

    祝弦音听郁止的话,闭眼入睡,却有着不安,总觉得火光下的郁止,脸色白得吓人。

    翌日清早,祝弦音醒来后便被郁止催促着解决生理问题,加紧时间赶路。

    至于昨夜遇上的那几人,已经不知再何时没了身影。

    祝弦音睡醒还有些没清醒,但强烈的警惕心让他时刻都记着郁止的话。

    比如父子。

    “爹,你喝水。”

    他用绑着竹板的双手将水囊递给郁止。

    刚接过的郁止“”

    忽然后续就没什么心情。

    可偏偏,这个提议还是自己提的。

    “以后非人前,别这么喊我。”

    祝弦音愣了一瞬才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

    他抿了抿唇,“为什么明明这样更安全不是吗”

    也有理由,可那个理由他不想去想。

    先生是觉得,他一个青楼出身之人,不配称他为父

    自卑的少年轻易便钻了牛角尖。

    心里难过,却还要掩饰不让人看出来。

    正低着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似是轻笑,“算了。”

    “若是你愿意,可以唤我一声师父。”

    只要不是爹,其他什么都顺耳。

    祝弦音转悲为喜,欢欢喜喜笑着叫了一声“师父”

    “嗯。”郁止淡淡应下。

    既是师父,总要有所授。

    郁止思来想去,拿出之前购买的几种乐器,摆在祝弦音面前“选一样。”

    祝弦音不明所以。

    “先师父,我手不便,不能演奏。”

    “我奏,你听。”郁止看着这几种常见乐器,“选一样你不会的。”

    祝弦音一愣,大约明白了郁止什么意思,低头看了看,从中选中了之前郁止用来哄过他的埙。

    他虽最善琴,可其他乐器也有涉猎,甚至不乏练得不错的。

    乐器这东西,一通百通。

    “喜欢这个”郁止捡起那个埙,“那边仔细听,仔细学。”

    他的时间不多,能让少年有感兴趣的东西消磨时间也不错。

    低沉的乐声自郁止手里的埙中发出。

    两人重新上路,郁止自然而然改了设定。

    “我是教你乐器的师父,一路南下,既是表演也是看病。”

    “我知道了。”祝弦音乖巧应下。

    片刻后,郁止又听对方问“所以师父,为什么爹不可以,先生也不可以”

    自然是爹太别扭,先生又危险。

    还是师父好,亲近又有距离。

    郁止并未言语。

    他救了祝弦音,却没想过在这么短的时间与对方发展什么。

    就这样相互扶持走过最难最重要的一段时光,在对方的生活中留下一道浓墨重彩,便足矣。

    “这个称呼不好吗既是师,又是父,比爹还要多一重关系。”

    祝弦音“”

    他发现先生还挺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

    活了这么久,他也没真见过几个师父比爹还重要的人。

    先生嫌弃他不配做他儿子便直说,他受的住。

    郁止抬手敲了下他额头,“别乱想。”

    祝弦音应下了,至于真的有没有乱想,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边城南下,郁止最直观见到的一点变化是,原主影响力的减弱。

    在边城,尚且能随处见到谈论他的小孩子,大人们也对他各种推崇。

    他们是受过原主恩惠的人,自会将他铭记在心。

    可越往南,郁止便越来越少听到原主的声音。

    当初他也曾是一呼百应,名扬天下的人物,可随着许多年过去,外界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其他厉害人物。

    比如林相,比如皇帝。

    再过几十年,世人将不再记得郁止,不再记得他曾做过什么,或善或恶,皆无人在意。

    “这样也好。”

    “师父,什么好”祝弦音耳朵灵,连郁止的低声呢喃也被收入耳中。

    “默默无闻。”

    祝弦音不明白,为什么先生喜欢默默无闻

    就他曾听过的事迹来看,先生绝非一个甘心默默无闻之人。

    “师父,我们回去,不做点什么吗”

    比如,报复什么的。

    他始终觉得,当初郁止被留在羌国,绝非意外。

    既然如此,为何不报复

    郁止驾车的动作一顿,眼中似有所悟。

    “你想报仇”

    祝弦音老实点头,“想。”

    先生这么好的人,当然要报仇。

    “那你的仇呢”郁止转头看他,眼中分在光明。

    祝弦音想说什么,浑身轻颤,半晌没说个什么出来。

    断骨之痛,生死之仇,他怎能不想报

    “不想。”简单两个字,却说得咬牙切齿。

    先生既喜好善良和平,那他也能装一装,哪怕心中将那些人恨之入骨,他也能装作放下。

    谁知却见对方认认真真道“不,你可以想。”

    祝弦音“”

    有仇可报,好过于无牵无挂。

    郁止下定决心,“你必须想。”

    祝弦音心头一跳,难道,先生更喜欢恩怨分明,有仇报仇之人

    再看郁止,回想起对方在黑夜里肃杀的模样,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慌忙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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