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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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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司徒空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是莫寒云使的伎俩。于是故意装傻道:“这声主子,在下可当不起。”

    傅元说得没错,司徒空不会轻信任何人。紫衣婢女只好摸出藏在衣袖里的字条,交给司徒空。

    “主子,这是傅公子命奴婢交给你的。”

    司徒空接过字条,打开一看,上面的确是傅元的笔迹。他特意做了一个只有他与司徒空知道的符号,他人模仿不来。司徒空确认她是傅元的人后,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敢问姑娘芳名?”

    紫衣姑娘倒了杯茶给司徒空,“回主子,奴婢名叫丽水。”

    司徒空接过茶杯,没有莫寒云在跟前碍眼,此刻总算有心思品尝这外邦贡茶的滋味。

    “你在太子身边多久了?”

    “三年。”

    三年?也就是说自从司徒空跳崖殒命后,傅元便将她送到了太子身边。瞧她不过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如此美好年华,便要在那等贼子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有后悔?”

    丽水虽是女子,却与司徒空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美貌无双,同样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当初傅元看中她,便是欣赏她这点。

    “傅公子说过,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等待主子归来。”丽水那双好看的眼眸水汪汪的,叫人我见犹怜。

    “他说司徒空是值得誓死追随的主人。”

    司徒空心里有愧,三年前的他的确胸怀凌云之志,跟在莫寒云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拜将封侯。但今非昔比,重生后的司徒空,犹如被拔掉利齿的老虎,跟只病猫无甚区别。

    “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忠诚错付了人?”

    丽水坚定道:“傅公子不悔,奴婢便不悔。”

    司徒空恍然大悟,原来丽水忠的不是他,而是傅元。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司徒空在内,心中都住着一个非常向往的人。

    “替我转告傅元,倘若此次能够顺利脱身,我定不负众望。”

    这些日子以来,司徒空一门心思全扑在莫时雨身上,忘了回头看看那些在他身后默默卖命的人。

    丽水听言嫣然一笑,“婢女遵命。”

    身陷囹圄,司徒空居然还能睡得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丽水打了盆水进来,替他梳洗,并带来了傅元的消息。

    丽水一边为他束发,一边说道:“傅公子已查探到苏先生与周姑娘被关押的地点,正是城郊的吴宅。”

    “我会拖住太子,让他尽快动手。”

    丽水将傅元的担忧转告给了司徒空,“可是如此一来,太子定会将你看得更紧,到那时若想脱身怕是难于登天。”

    不用丽水提醒,司徒空前来赴这鸿门宴之前,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够顺利救出师父与师姐,司徒空就算与这穴中老虎斗个你死我活又如何?

    “我自有打算,按我所说的去办便是。”

    决策权在司徒空这里,丽水只能听命行事。

    “婢女遵命。”

    傍晚时分,莫寒云出现了,司徒空见他眉头紧锁,想必是去捉莫时雨的时候,碰了一鼻子灰。有傅元在,想捉住莫时雨,谈何容易?

    莫寒云心情越低落,司徒空便越高兴,恨不得跑到莫寒云的手下面前,大声宣告他们主子的无能。

    司徒空阴阳怪气道:“原来这天底下还有太子殿下办不成的事情,可真叫在下大开眼界埃”

    莫寒云也是同样,司徒空越是心高气傲,他越是兴奋,因为他有的是法子叫司徒空乖乖服软。

    “看我吃瘪,你很高兴?”

    “岂敢啊?”话是这么说,但司徒空眉眼间的笑意藏也藏不祝

    莫寒云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你那么高兴,不如我说一件更值得高兴的事情给你听。”

    “洗耳恭听。”

    “我们成亲吧,听雪?”

    果不其然,莫寒云看到司徒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知何时起,他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司徒空的痛苦之上?莫寒云反思了很久,或许是因为当年之事,叫司徒空对他心存隔阂了吧。

    “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何必自讨苦吃?”

    “本宫就乐意尝尝苦瓜的滋味。”莫寒云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司徒空的脸颊,“况且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胆敢违抗圣命不成?你知道后果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莫寒云称心如意了,因为他抓住了司徒空的软肋,知道他再如何随性而为,也不可能置整个巫族于不顾。同时也知道,如果逼得太狠,司徒空很有可能会同他玉石俱焚。

    可是那又如何?与其忍受他心里装着别人,不如死了得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他,一如三年前司徒空跳崖身死,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那这堆白骨也是属于他的。

    这对于司徒空而言,无疑是灭顶的打击。

    “多谢殿下抬爱,司徒空不配。”

    莫寒云轻轻拨动司徒空那柔软的发丝,“放眼天下,除了你司徒听雪,还有谁配得上本太子?”

    “无耻之徒。”司徒空气得头晕。

    很快,莫寒云便命人挂上了红绫,他要在这云汐别院,迎娶司徒空。皇帝那老匹夫不配当他的高堂,只派人去请了皇贵妃过来。

    一夕之间,司徒空的傲气不在,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那般,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落叶发呆,偶尔会看到梧桐树上落着一只鸟,鸟儿的鸣叫声甚是悦耳动听。

    平时司徒空会因这悦耳的鸟鸣感到心情愉快,可此刻他只觉得聒噪得很,烦躁地扔了一颗石子过去,惊飞了那只小鸟。

    原本司徒空以为只要自己装得像半死不活的傀儡那般,莫寒云便会厌弃他,可没有想到莫寒云对他一如既往地嘘寒问暖。

    尽管如此,司徒空依旧无动于衷。他的心很小,小得只够容纳莫时雨,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抗旨不遵,巫族族民会受到牵连;杀了莫寒云,不光司徒空自己性命不保,更会将整个巫族推入万劫不复当中。如此两难的抉择,司徒空能想到的只有自我了断。

    莫寒云踏进院中,带来了无尽悲哀。

    黄昏中,那橙色的光晕照耀在司徒空的脸上,与他那冷冰冰的表情很不相衬。他将枯黄的落叶,攥在手心,捻成了粉末,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快。

    “莫寒云,折磨我让你很有快/感吗?”

    司徒空的喜怒哀乐,莫寒云全然不在乎,因为他也同样深受折磨。“哪是我折磨你,顶多算是互相折磨。”

    “我看你病得不轻。”

    司徒空懒得再搭理这疯子,哪怕他哭得泪水将这云汐别院给淹没了,莫寒云也不会心软放了他,还不如省点力气,安静等死好了。

    成亲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这样喜庆的日子偏偏飘起了雪来。司徒空身着一袭红衣,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雪花愣神。

    他忽然有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莫时雨会冒着漫天风雪而来,将这可笑的婚宴搅得天翻地覆。可转念又想,那人不过是只傀儡罢了,如今已自顾不暇,又岂能前来救他?

    司徒空缓缓闭上双目,如扇羽翼般的睫毛轻颤着。那绝望的神情,仿佛这云汐别院里举办的不是婚礼,而是丧礼。

    吉时将至,司徒空收拾情绪后,打算去赴一场注定悲哀的婚宴。他将匕首藏于袖中,做好血溅当场的准备。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丽水忽然急冲冲地闯进来。

    “主子,我们来救你了。”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厮杀声,司徒空的心猛然一惊,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怒斥了丽水一通。

    “你们过来白白送死吗?太子手里捏着整个巫族的生死,我若随你们离开,将巫族置于何地?”

    “巫族保得住,主子不相信奴婢,也该相信永乐王殿下。”

    莫寒云听到永乐王三字,呼吸猛地一窒,一股酸涩感涌上鼻尖。这三个字仿佛催泪的烟雾,叫他眼角发红。

    屋内替他梳妆打扮的丫鬟,打开了个门缝朝外面看去。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有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在与府兵厮杀。浓烈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传进房间里。

    “啊!杀人了1

    这些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一个的吓得花容失色。

    司徒空却淡然处之,不管云汐别院死了多少人,他都满不在乎,甚至还觉得大快人心,最好再一把火将这破院烧光了才好。

    只是定睛一看,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道黑色的身影,莫不是……司徒空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涌进来更多的黑衣人。

    司徒空打开屋门,看到为首的黑衣人戴着一副红色的獠牙面具。他的眼睛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瞥,叫那人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而司徒空的心里也咯噔一下。

    即使他戴着獠牙面具,司徒空也能认出他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莫时雨,他那双眸子红彤彤的,跟红玛瑙似的。

    一别数日,莫时雨如脱胎换骨般,身手变得非常敏捷,那些别院里的杂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便将他们给解决了,眼看着他就要将人杀光朝着这个方向冲过来。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凌厉的嗓音从左侧传出。是莫寒云来了,他带着一众手下将莫时雨和黑衣人们团团包围。

    “取下贼首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官升三品。”

    这样的奖赏,足以叫世人为之疯狂。

    莫时雨在打斗中,脸上的獠牙面具不慎被敌人打落,真面具显露了出来。莫寒云一阵惊讶过后,目光变得狠厉起来,原来没有其他人,司徒空心中自始至终只有莫时雨一人而已。

    “时雨?原来你也回来了。”莫寒云冷冽的嗓音如同冬日的寒冰一般,“你若想来讨杯喜酒喝,为兄可将请柬奉上,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莫时雨右手执刀,猩红的双目扫了一眼那些阻他前路的渣滓们,最后目光落在了司徒空的身上。

    “我来接听雪回家。”

    “听雪是父皇赐给我的太子妃,我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莫时雨任性地说道:“我不听。”

    话音刚落,刀剑碰撞的声音很快响彻了整座院子。

    司徒空趁此机会,朝莫时雨奔赴而去。可就在这时,莫时雨被人从背后突袭,刀在他的胳膊上划了一个大口子,袖子被割破了,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原来里头仍然是木头。

    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反倒是正在奔跑的莫时雨痛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莫时雨服用的是司徒空的骨灰,只要他一受伤,疼的人就是司徒空。

    莫时雨接住司徒空的刹那,如同接住了他此生最珍贵的东西,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此时的怪力弄疼了他。

    司徒空只觉得一切如梦幻影,不敢相信莫时雨真的来了。

    “你真的是莫时雨?”

    莫时雨还学不会该如何去笑,表情冷冰冰的,语气却是温柔似水,“真的,回去再摸。退到身后藏起来,待我料理了这些人,便带你回去。”

    这些府兵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之辈,莫时雨带领黑衣人,杀出了一条血路来。那些为了奖赏而痴狂的府兵们,此刻已成了铺地之尸,最后只剩下莫寒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莫时雨一剑指在莫寒云的喉咙上,“皇兄怕死吗?”

    莫寒云还当手里仍然捏着司徒空的短处,说话底气还很足,“苏何与周南枝还在我手里,你敢动手吗?”

    “吴宅里的那两个人吗?不小心被我救出来了。”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叫莫寒云气急败坏,“你今日若是杀了我,我母妃明日便能将尔等千刀万剐。”

    这句话是威胁,当然也是事实。司徒空之所以愿意成亲,是因为太子背后的势力庞大,他不得不妥协。

    莫时雨想了想,说道:“那改日再杀,听雪,我们走。”

    正当众人收拾着准备离开云汐别院时,却听见了浩浩荡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司徒空抬头朝门口方向看去,是莫寒云的救兵赶到了。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太子恕罪。”

    “呵呵……”莫寒云退到援兵身后,笑道:“不用等明日了,本宫今日便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一声令下,援兵便如狼似虎般朝他们扑来。莫时雨拉住司徒空的手,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如此亲密无间的举动,刺痛了莫寒云的心。他命人拿来弓箭,毫不留情地朝司徒空射去。

    莫时雨虽眼疾手快地替司徒空挡了一箭,却是于事无补,司徒空仍旧感到那透骨般的疼痛,顿时汗如雨下。

    “听雪,你怎么了?”

    莫时雨并不知实情,不明白为何司徒空会忽然间脸色煞白,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他被困在这云汐别院七日有余,莫时雨自然而然认为莫寒云是罪魁祸首。

    他将司徒空交给姗姗来迟的傅元照顾,自己捡起扔在地上的长剑,杀气腾腾地想替司徒空报仇雪恨。

    “王爷。”

    司徒空真恨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时雨再次陷入重围当中,而无可奈何。现下能做的,只有替他承受疼痛罢了,如此也算是同莫时雨一起并肩作战了。

    “公子可有大碍?”

    傅元身份特殊,还不能在太子面前暴露,所以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来。

    不过他化成灰,司徒空也认得。

    “我没事,敌众我寡,久战对我们不利。”

    傅元培养的杀手能以一敌十,其中以贺西越最为出色,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但太子的人实在太多了,似乎永远都杀不完,来了一批又一批,如此下去,早晚会将他们的体力消耗干净。

    “我明白,这就准备撤离,公子跟紧我,若是磕着碰着,永乐王殿下回去怕是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这些日子,莫时雨究竟做了什么,能叫傅元如此惧怕?

    “说笑了,王爷一向温文尔雅。”

    温文尔雅四字,用来形容莫时雨似乎不太恰当。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徒手扭断了敌人的脖子,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人常言情人眼里出西施,今日傅元总算是见识到了。

    “公子说是便是吧。”傅元朝贺西越喊了一嗓子,“阿越,带上王爷,赶紧撤1

    莫时雨割断了敌人的喉咙,对方喷涌而出的鲜血溅进了他的眼睛里面,伸手去擦的时候,敌军趁虚而入,斩断了他一条手臂。

    这感觉跟劈柴似的,莫时雨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反倒是司徒空感受颇深,按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手臂,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他才是被斩断手臂的人。

    “听雪1

    莫时雨箭步过去,从傅元怀里接过司徒空,“哪里疼,告诉我。”

    司徒空疼得直发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了莫时雨满脸。这一刻,莫时雨感受到自己胸口扑通了一声,似乎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傅元知道司徒空因何如此,但他早已得了要保守秘密的命令,不能将实情告诉莫时雨。

    那些人又围了上来,莫时雨失了一条手臂,抱住司徒空,便无法再战。他对莫寒云恨之入骨,但眼下也只能暂时放他一马。

    贺西越领着黑衣杀手留下断后,莫时雨同傅元带着司徒空撤出了云汐别院,一路向西奔去,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司徒空知道自己不会死,可手臂实在疼得难以忍受。好想一头撞晕过去,便感觉不到疼痛了。

    “哪里疼?”莫时雨问。

    司徒空想抓住莫时雨的手,却猛然发现他右手的位置已然空荡荡的。比起心疼,他更气莫时雨那样拼命。

    “手疼。”

    莫时雨看向傅元,傅元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司徒空身上没有伤口,想为他止疼也无从下手,只能靠他自己将这一个时辰熬过去,熬过去便没事了。

    “别看我,我也无能为力。”

    正当司徒空发愁时,手指忽然被疼得失去理智的司徒空咬祝

    傅元见状,暗想不得了,司徒空咬莫时雨,和咬自己有什么区别?为了避免他伤上加伤,赶紧提醒道:“赶紧将你那只木头手指拿出来,小心磕坏了我们公子的牙。”

    莫时雨信以为真,连忙照做。

    随着时间流逝,司徒空的疼痛越来越微弱,他终于能够好好说一句完整的话,“我就这么离开,巫族的族民怎么办?太子定会以此为借口,对整个巫族发难。”

    此事莫时雨心中已有计较,绝不叫莫寒云奸计得逞,“放心吧,我定会护好你和你身后的族民。”

    司徒空不知莫时雨哪来的自信,与太子势力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但莫名的信任感,叫他无法质疑。

    “我相信你。”

    莫时雨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个吻,“莫时雨发誓,此生绝不负司徒空。”

    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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