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以一敌多……
他能感觉到，杨旬听不太懂，但是他还是很努力地去理解他的想法。
“臣暂时听不懂陛下所说之事，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实现。”
杨旬罕见地对他给出肯定的看法，这让殷雄大感兴奋，“你也觉得能实现对吧？”
杨旬认真地点头，“一定能！”
殷雄眼前豁然开朗，终于有一个人能理解他想做什么了。
从杨府回到乾坤殿，他的兴奋劲还没过去。
易之梅见过的人比较多，听他描述完杨旬的言行，不无担忧地说道，“很多人脑子里有见地，落到实处会有很多问题，雄哥所说之杨旬，从未经历官场，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恐怕都还在想象之中，这样的人还是谨慎使用为好。”
一盆冷水浇下来，殷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没错，杨旬的确见解非凡，可是他没做过官啊！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应该试试，不是有一个十二岁当宰相的甘罗吗？没准杨旬是这样的奇才也说不定。
第二天早朝，群臣朝拜完毕，殷雄说道，“朕寻得一奇才，今日召他上殿，众位爱卿帮朕看一看，是否可用。”
他故意把是否留用的权力下放给文武百官，以激发他们的斗志。
果然，杨旬一走上大殿，就此来无数人侧目。
殷雄也有点意外。
第一次上朝，他竟然穿了一件粉色外袍，看上去十分怪异。
蔡跃做为御使台之首，想出列说一说，可能是想到殷雄的话，犹豫了一下又退回去了。
这都不参？
看向蔡跃的眼神由热转凉，他只能假装看不到，低头不语。
“臣杨旬参见我皇陛下！”
杨旬一步一步做完三拜九叩大礼，看得众人直皱眉。
殷雄道，“杨旬，今日召你前来，便是让你与众卿家议一议时政。”
“是！”
杨旬躬退到文官之首。
现在丞相之位空缺，那个位置特别引人注目，所以杨旬往那里一站，便把自己扔到百官对面去了。
“请问杨大人，现居何职？”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京兆尹焦望直大步出列，满脸怒气。
杨旬道，“无职！”
焦望直转头看向蔡跃，“蔡大人，您看到了吗？”
蔡跃还想继续装聋作哑，被焦望直一问，只得出列，“看到了。但陛下有言在先，以考校才学为主，其他小事暂且不提。”
“这是小事吗？”
焦望直双目圆睁，“朝堂之上，如此重要所在，此人竟然着妇人之妆面君，已是大不敬；其二，对陛下行礼如同儿戏，此为轻君；身无官职，却以臣自称，藐视朝廷法度，三者任何一项罪名都可诛之！”
殷雄知道焦望直脾气执拗，忙安抚道，“望直言重了。”
焦望直上前一步说道，“陛下，礼乐之法不可废，言有规，行有矩，此为人臣者基本操守，此人狂妄无知，难堪大用。”
杨旬微微一笑，“这位焦大人，你说我犯三大忌讳，我倒想请问，我朝何时规定上朝面君不可奇装异服？”
焦望直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新朝初立，发布了那么多新政，的确没有一条是针对朝堂规矩的。
换句话说，殷雄想到了所有大政，唯独没有朝堂礼法这一块。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认为没有必要。
杨旬见他答不上来，缓步踱出，而向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第二，适才各位所见，我对陛下行礼时有意拖开节奏，其实是想让诸位看清，也让陛下体会一下，繁复礼法费时而无用。”
众人一片哗然。
杨旬又道，“第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皆为王臣，我杨旬是华夏子民，大商国之臣，有何不对？”
焦望直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杨旬又道，“各位也一定在骂，我杨旬何德何能，敢站在百官之首，对吗？”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杨旬道，“那是因为此位无主，人人可得之！”
焦望直终于抢到他话里的漏洞，冷冷道，“按你的说法，我也可以站在那里对吗？”
杨旬点点头，“没错！焦大人请！”
焦望直不进反退，“我没你地么狂妄！”
杨旬笑道，“此我与君不同之处也！”
“为人襟怀坦荡乃第一要旨所在，面君更该如此。”
“下官不能认同你的说法。”
刘凤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这杨旬善于雄辩之术，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杨旬笑道，“刘大人请明言。”
刘凤并不在意他认识自己，正色道，“人之所欲，天下皆同，但人之所以为人，乃因知取舍故。按你所言，我欲得美色，可向陛下直言否？”
杨旬道，“当然可以。”
刘凤微笑道，“原来你眼里没有礼法。”
杨旬道，“新皇登位，首务乃为移风易俗，何为移风？何为易俗？风俗既为规矩，没有法条约束的规矩，适者留，不适者弃，可留可不留者改之。”
殷雄看出来了，无论是脾气耿直的焦望直，还是满腹经纶的刘凤，都是不是杨旬的对手。
他把目光落到蔡跃身上。
在他的印象中，蔡跃的学识见地，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他这个人性情率真，不媚上不欺下，敢于直言，杨旬在这里见一个怼一个，他不应该没有反应啊！
其实蔡跃不是不想说话，他是拿不准这位新圣上的心思。
如果圣上真想用这个人，他就不适合挑太多 毛病。如果只是想考较一下，他当然不会客气。
蔡跃虽然低着头，但是目光和殷雄已经打了几个来回，直到殷雄开始皱眉，他才算把握住了新皇的心思，是他说话的时候了。
“杨旬！”
蔡跃上前一步拱手道，“下来！”
杨旬一愣，“蔡大人说什么？”
蔡跃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此时此刻，你无官无职，也不是帝师，下来！”
杨旬呆了一呆，“蔡大人让我下到哪里去？”
蔡跃向门口一指，“那里！”
杨旬皱眉道，“那个位置，我说什么话，皇上都听不清楚，站在那里做什么？”
蔡跃道，“皇上听不清楚自有传译官，不需你操心。”
杨旬转头看向殷雄，发现这位新帝正低头看龙案上的东西。
可是……龙案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杨旬心有不甘地走到门边，站在文官最末位。
百官们都露出会心的笑意，对蔡跃此举大加赞赏。
“杨旬上前回话！”
杨旬的脚还没站稳，传译官一句高声把他吓了一跳，愣怔片刻后立即移步前行，在即将到达蔡跃身边时被他抬手拦下，“可以了！”
“杨旬，本官问你，你适才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故我华夏子民面见圣上时均可称臣，对吗？”
杨旬道，“正是！”
蔡跃道，“既是如此，为人父者，子又有子，皆自一人始，是否可同称初始之人为父？”
“当然不行！”杨旬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样一来如何区分父子孙辈？”
若同称圣君为主，而圣君却不知如何区分长幼辈序，何解？”
杨旬愣住了。
蔡跃这是用他自己的理论反过来把他套进去了。
蔡跃根本就对他不断变化的表情不感兴趣，拱手道，“陛下，普天之下皆为陛下臣民，这无可厚非，但陛下日理万机，劳心劳神，绝不能再陷于言语岐义之中，同为臣民，不同身份以不同称呼最为简便快捷，故不可废！”
殷雄抬起头来看身杨旬，等他的解释。
可是杨旬实在想不出来辩解的说辞，只能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蔡跃又道，“适才你言讲第一点，陛下颁布新法中的确没有朝堂禁法，但这正是陛下圣明所在。没有规矩不等于不守规矩，陛下不设条款，目的无外乎使臣工们放松意念，不必担心繁文缛节行差言错，可以尽舒所想。”
“陛下不言，正是臣子们所恪行之事，如若事事都要有陛下指使，何不牵来马猴听令，岂不更便捷？”
杨旬面红耳赤，众官员却哈哈大笑起来。
蔡跃又道，“你所言第二点，对圣上行叩拜大礼乃人臣之义，但故意拖延做作，就非臣之本份，确有藐视君上之嫌！”
杨旬汗都下来了。
蔡跃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继续说道，“如若旁人一刻可成之事，你非要三刻为之，只能说明你不适合。”
蔡跃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朝堂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杨旬知道，此时他再不说几句，帮自己辩解一番，今天的朝会之行，就算彻底失败。
“蔡大人所言确为有理，但我并非有意为之，或卖弄口舌，只是想让各位清楚一点，当今天子欲行大政，造福千秋万代，各位理应摒弃陈规陋习，以圣上为准，力行新事。”
蔡跃笑了，“如若我等没有这个能力，还有何资格站在陛下脚下参政理事？”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早就知道了， 不用再来啰嗦一遍。
焦望直哈哈大笑，“杨旬，你巧言善变，我辩不过你，现在你又有何话说？”
杨旬说不过蔡跃，但是却没有焦望直放在眼里，冷冷道，“我再不争气，也比你这般模样强上百倍！”
焦望直脸色一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