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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晋江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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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乾渊番外——憾梦

    题记:

    曾经当初, 羽扇纶巾、激昂文字,这一直是他的梦想。

    可是梦很快就破碎了,连带着留下的, 是母亲晃晃悠悠的尸体。

    正文:

    他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府邸。

    说起来, 这府苑很漂亮,各处也精致得无与伦比,假山花鸟、水塘亭台, 无一不美, 无一不好。

    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这里, 是罪恶的深渊, 是可怖的悬崖,是他心上永世也无法磨灭的裂痕。

    所有的一切, 都是因为,那个人……

    说起那个人, 贺乾渊只记得他身形高大健硕, 面容冷漠骇人, 一双眼睛让人只觉得是结了冰霜。还记得幼时, 贺乾渊从来没见他笑过。

    不仅如此,他对贺乾渊非打即骂。对母亲,那人更是有许多花样和手段。

    许多场景一幕幕翻转在眼前……沾了凉水的皮鞭, 抽在人身上闷闷的不出声音, 却能疼得撕心裂肺。母亲不过是不小心碰洒了水,就要遭受这样的虐待。

    还有狰狞的长鞭带着尖利的铁钩, 那倒刺像是魔鬼的獠牙,一下能勾得人皮开肉绽……而那一次,母亲也不过就是将他的玉佩失手掉落在地上罢了。

    鲜血满地, 是可怖又带着殷红的色彩。满目刺痛眼睛的鲜红之中,贺乾渊看到了那枚带了血的玉佩。只见那碧绿的玉身几乎被血染红了……那是从母亲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啊。

    贺乾渊一直觉得,有些人就是披着人皮,也算不上是一个人。比如——那个不配让他称作父亲的人。

    那漫长而又凄迷的深夜,仿佛暗无天日的沟壑,多少个夜晚他捂着耳朵,却还是逃不脱那一声声的哭泣与求饶。

    那个人,他定要杀了他,要将长刀划破他的脖颈——这是他五岁那年就下定得决心。

    若所谓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那么……此生他都不需要父亲。

    犹记得那年,母亲已经是病病歪歪的了,她躺在榻上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来,想让自己捂在手心里。

    年幼的他还不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次见母亲了。

    林月奴虽然面容苍白着,脸上却带着笑,她声音喑哑,却很温暖,“渊儿……”

    “母亲……”年幼的贺乾渊不知道林月奴怎么了,他红着眼睛,一声声地唤着林月奴,“母亲、母亲……”

    “傻孩子,娘没事。”林月奴看着这样的贺乾渊,努力忍住了眼里的泪意,“娘就想、想看看你……”

    “是不是、是不是又是他!”说着话,贺乾渊握着小拳头,怒气冲冲,“他又欺负母亲了是不是?!母亲,我们不要受他的气,我们走吧!”

    说着话,贺乾渊的声音又忍不住带上了恳求,“我会很乖、很乖,绝对不会惹母亲生气……娘,等我长大了,我就买个大房子!到时候您就天天待在里边,什么也不用干!我也不会让人欺负母亲。我、我会照顾好母亲……”

    他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看着死气沉沉的林月奴,贺乾渊摇晃起她的手臂来,“娘,你听渊儿的吧,听了渊儿的,你就会好起来的……”

    “好、好。”林月奴努力笑起来,她想摸摸贺乾渊的头顶,却吃力地无法举起手臂,“娘听渊儿的,都听渊儿的……”

    她说着,微咳了两下,面上更惨白了一分。

    “只是,渊儿,以后……不要忤逆他了。”林月奴又咳了一下,然后微微喘起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更何况……渊儿,娘真的怕,怕他会杀了你……”

    听到这话,贺乾渊的脸都涨红了,他怒不可遏,“那就杀了我!我、我才不怕他,让他来、来杀了我!”

    “渊儿,傻孩子,别冲动!”林月奴说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母亲,你——”

    “不妨事、娘不妨事的……”林月奴看着贺乾渊的紧张神色,欣慰地笑了,她安慰着拍了拍贺乾渊,然后缓了缓,继续道:“好孩子,娘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这话让贺乾渊不明所以,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月奴,顿了顿还是道:“我、我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母亲的……”

    “咳咳……没办法了,渊儿……没办法了……渊儿不知道,我这一辈子,做得错事太多……”林月奴说着,摇了摇头,却是再闭口不谈了。

    当初在林府,因为是庶出,姨娘地位低微,又死得早,故此并不招人待见。

    林府中。大哥和姐姐两个一母所出,同气连枝,自然亲近。再加上姨娘在世的时候,并不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主母也多有不恭,而后来她死了,这些代价,自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林府的饭菜,她总是最后一个才吃,给各方的好东西,每次她也是拣别人不要了的。那些年来,虽说她在林府的确吃喝不愁,但是……实在也很痛苦。

    故此,她早就存了攀高枝的心思,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直到那次上香,她看到一顶轿子用料华贵,周遭伺候着的人都极其小心翼翼。从那以后,她一个月里半个月都在佛堂,就是为了偷偷关注那轿中人的行踪,可却是多少天也见不到面。

    直到她出钱贿赂了一个小沙弥,才和那人有了偶然碰面的机会。

    她几乎是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说自己愿意做那人的妾室,说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林府那个牢笼啊。

    可是,她实在是年少无知,不知才出虎穴,竟然还会又入狼窝。

    这么多年以来。她不知道这个男子的来路,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姓贺,是个权贵。

    不过林月奴也知道,京城里根本没有姓贺的权贵,所以……这姓亦是假的。

    跟了他以后……的确,她是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可是这世上有谁尊重过她呢?

    根本没有。

    这些年来,她唯一的希冀,就是渊儿了。只是……她最终还是撑不住了。

    这日子暗无天日,渊儿,终究是母亲对不住你,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林月奴含泪哄走了贺乾渊,跳动烛光中,她看着贺乾渊的背影,泪眼凄迷。

    她的渊儿,日后的容颜该是多么俊俏呢……她真的好想看一看。

    他这样爱读书,日后必会成为一个状元郎吧?

    红冠锦袍,春风得意,打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时,该有多么意气风发呢?

    只是……

    她是看不到了。

    三尺白绫抛出的那一刻,林月奴突然觉得解脱了。

    爱过的、恨过的、遗憾的……都随着这躯体的消失而殆尽吧。

    这一世,实在是不值得的。

    ……

    第二日,看到母亲尸体的那一刻,小小的贺乾渊瞪大了眼,他明明张着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顿了很久,贺乾渊终于伸出手去触碰那熟悉的尸体,但他却没有触摸到熟悉温度,留下的只有冰冷。

    明明昨天还温柔同他讲话的母亲,明明之前还是一直关爱呵护他的母亲……

    如今,却晃晃悠悠荡在房梁上,双目崩裂、青面森然。

    没有惊叫,没有哭泣。

    贺乾渊抬起头去,年幼的他顿了顿,然后伸出手臂去,抱住母亲冰凉的身体。

    “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对你好,都会照顾你的……”贺乾渊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你是不是怕我不乖,所以才这样……”

    他说着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那一刻,他知道母亲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可是也就在这一刻,贺乾渊突然觉得,若想留住什么,那么……留住尸体,也不错。

    只是,母亲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有给他交待,那个可恨的人也不知所踪。好在府里一个年迈的仆人曾经是军户出身,给了他随军的关系。

    他年龄并不够,故此还不能够上战场,便先在后勤做些打杂的活,或是喂喂兔子,或是喂喂马。

    好在齐国男丁不够,故此,等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够了上战场的年纪。

    起初,贺乾渊只不过是个小小兵卒,随时会死在敌人的兵刃之下,但很快,连着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他就升了百兵长、千兵长、卫将军……

    他似乎天生为战场而生,十二岁入伍,十三岁就成为齐国最小的少年将军,十九岁,他终于将侵扰大齐几十年的猃浑赶向了大漠深处,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属于他的一笔。

    可是这些,母亲都看不到了。

    ***

    又是一年春。

    贺乾渊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正指着面前盛开的芳华,一字一顿教着,“海,棠。”

    “矮~棠~”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但是贺乾渊没有丝毫不耐烦,此刻的青年眉眼温润,声色轻柔,“跟爹念,海、棠。”

    “矮~棠~”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终于,林枕棠听不下去了,她为贺乾渊扇了一下扇子,“音儿牙没出全,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呢。”

    “嗯,我知道。”贺乾渊说着,浅笑一下,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只是我想教她罢了。”

    看到这一幕,一直抱着林枕棠腿的小家伙不愿意了,他比贺乾渊抱着的小姑娘还矮一个头,此刻,小家伙看到贺乾渊摸了姐姐而不摸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爹爹……”

    贺辰比贺音还要小,会的字就更少,此刻就算心里再不满足,也只会叫爹爹。

    听到这样奶声奶气的抱怨声。贺乾渊忍不住笑起来,他俯下身,伸出另一只手,也将贺辰抱起来。

    于是,公主太子一边一个,坐在父皇臂膀上暗暗拿眼神较劲儿。

    看着对面的父子三人,林枕棠拿扇子捂住唇,低声笑了。

    也就在这时,林枕棠看到了大着肚子从那边走过来的林枕嫣,忍不住扬起扇子,出声打趣道:“这么远的路,嫣儿怎么来了?哎呀,看吧看吧,当初谁信誓旦旦说不生孩子,如今却要给人家填个小将军!”

    此时的林枕嫣已经显怀,如今她心情看起来明显不太好,正沮丧着脸抱怨,“长姐啊,怀孕也太烦人了,五个月能不能生啊?”

    “……”听到这话,林枕棠顿了顿,然后她看了眼贺乾渊,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一刻,林枕棠眉眼弯弯,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而看到这样的林枕棠,贺乾渊的双眸里也尽是宠溺与缱绻。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湿润。

    若是……人有灵魂的话,他希望母亲的亡魂可以看到这一幕。

    他想告诉母亲,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希望母亲在那边,也能过得好……

    此生,像是一场憾梦。多少往事让他痛彻心扉……午夜梦回之时,贺乾渊还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可怖的深渊里挣扎沉浮,不见天日。

    但等梦醒了,天亮了,看着身侧的表妹,和他们的孩子,贺乾渊又觉得,前尘往事不过一场憾梦而已,虽然那是他终身的遗憾,也是他无法回避的过去,但是这些过去时刻提醒着他,今天的一切是如何的可贵。

    他此生所求,不过如此。

    而那过往,不必提及。

    他早已经不是需要抱着母亲尸体才能感受可贵亲情的少年了,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家。

    千金弊帚、零碎珠玉,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会细细珍藏。

    他会铭记那些残缺与遗憾,在漫长的时光中,紧紧拥着那给予他光明与温暖的女子。

    怙终不悔、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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