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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打架的时候话太多是会被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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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行健到达旗杆之上的走廊时, 走廊外已经是日落西沉。

    该走廊是横跨在两座教学楼之间的架空层,两边只有栏杆, 栏杆之下, 就是光秃秃的旗杆。旗杆原本作悬挂校旗使用, 只是经费不足,因此只好作罢。

    他瞪着栏杆,从日薄西山,到月黑风高。到了夜晚,扬水市下起了很大的雨,他依稀记得颜息跳楼,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熬得过谁吧。’他恶狠狠地想, ‘我命由我不由天!’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足够漫长的煎熬。慢慢地, 时针走过下午七点,到达了午夜十二点。

    走廊上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再没有别的人来。

    他,余行健, 活下来了!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滂沱的雨声中,他想起自己名字的来源,哈哈大笑起来。

    “我活下来了!”他对着天空说, “老天,我活下来了!”

    “来啊!”他吼叫着, “什么颜息, 什么三年c班, 什么明华,垃圾!”

    正说着,他却察觉到身后逐渐有人靠近。他猛地回头,在看到靠近的少年时,松了口气。

    余行健记得这个少年,在两个月前,他再一次月考中失利,原本的a班选手掉到了c班。后来这个人更是在沈优落水后因病休学近一个月,他那时忙着处理沈优的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学生。

    再后来,这个学生又在月考中缺考,到了f班。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他和蔼道。

    少年苍白着脸,似乎还没有从病中痊愈。他病秧子一样的身体,让余行健无形中放松了警惕。少年咳了两声,说:“在教室里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落锁了。”

    他于是想起学校的落锁规则,和蔼道:“这样吧,我给校工打个电话……”

    建筑内的信号不太好,余行健摆弄着手机道:“看来得上天台去接信号——”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接住了正持棍向他打来的少年!

    “原来你也是不对劲的人。”他冷笑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杀我的话,就来试试吧。”

    与此同时,滂沱雨里。

    林槐穿上“前女友的愤怒”之黑色雨衣,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从教室里出来。

    他的所有推测都被一一证实了。颜息旧物的笔迹和他所收到的“未来日记”的笔迹竟然完全吻合。这足以证明,颜息就是未来日记的撰写者。

    也足以证明许多事情……在这十多天的经历中,他也了解到了许多常人所不能了解的东西。

    其中包括许迟所不了解的东西。

    当他暴力破开一楼到四楼的卷帘门,在教学楼里飞速穿梭,到达架空走廊时,许迟已经被余行健掐住了脖子,狠狠地按倒在了地上。

    许迟的脸因缺氧而涨红发紫,余行健掐着他,恶狠狠地笑道:“想杀我……想杀我……来啊!”

    他和从前一样,将对命运的不如意转嫁到对少年的愤怒之上。许迟艰难地呼吸着,他已经快到了死亡的边缘。

    我……要死了吗……

    红色和黑色的色块在他的面前飞速闪过,在无理智和无序的最后,他看到了颜息的脸。

    苍白的、瘦弱的、总是垂着眼睛的脸。

    ‘颜息。’

    他用嘴型说着。

    ‘颜息。’

    注意到手中少年的嘴型,余行健从狂热之中抬起头来。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身着白衣的……血丝滑落的……颜息。

    “啊——!”

    所有的准备在这一刻崩溃,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颜息张着嘴,似乎焦急地在说什么,向他走来。

    “不,不要过来!”他尖叫着,“啊——!”

    他急急后退,下一刻,他一步踩滑,从走廊上落了下去!

    然后——摔上了旗杆。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走廊上的颜息,向他伸出了手,神态很是焦虑。

    那姿势……他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推下他,还是……

    捉住他的手。

    林槐飞速扑到许迟身边,被松开喉咙的少年,终于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从生死关上一过,恢复生命的他已经看不到身边的颜息了。白衣的颜息围在他身边,很焦虑地似乎要对他说什么,要抱住他、又或是拉住他。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他无法让许迟听见他的声音,也无法让许迟感受到他的触碰。

    许迟挣脱开林槐的怀抱,爬到余行健失足落下的位置,看向旗杆上的现状,然后惨烈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着说,“终于……终于……”

    他明明是笑,却仿佛在哭。就好像心愿达成,又好像尘埃落定。

    所有的尘埃落定。

    他扶着栏杆站起来,突然跌跌撞撞地向着第三教学楼的方向跑。林槐刚要捉他,就发现一支箭矢擦过自己——

    它的方向是,颜息的心口。

    颜息站在原地,他实在太过虚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林槐向他扑了过来,用力一甩——

    那箭矢不愧是握弓的秋然用来保命的东西,即使是擦着林槐的肩膀过去,也给他带来了伤害。

    伤害不只是作用于身体,还作用于他的灵体。林槐只觉得喉头一腥,他捂住嘴,不让血流下来。

    他没想过自己还会流血,不仅不愤怒,还有点懵逼。

    被他护在身下的颜息是更加懵逼的状态。林槐对他比嘴型说:“你快去,去拯救你朋友的灵魂吧。”

    “我知道,他在看到沈优因为自己心虚而失足落水,唐峰因为愧疚而自杀后,认为自己无法回头而做出的这些事……他应该受到惩罚,只是不该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去吧,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两人的眼神交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颜息点了点头,向着第三教学楼的方向跑去。秋然看到这个景象,尖着嗓子喊了出来:“林槐!你疯了!他是恶鬼!”

    可她保命的弓箭只有这一支,失去这一支后,她再也没有别的能够刺杀鬼物的弓箭。缺乏攻击性道具的李纷守在楼下,如今来猎杀未来恶鬼的,只有她和夏星野。她急急道:“你不现在杀了颜息,等他完全成为恶鬼后,就没有机会了,白痴……”

    “智障的是你吧。”林槐冷笑道,“连自己被谁利用了都不知道,果然组团行动是无限流游戏里最蠢的方式没有之一啊。你好好看看那家伙,死了还是一身只带了点血点子的白衣,整天傻不拉几地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写本未来日记念几句‘背靠背’就以为能吓跑自己以为是好人的新老师……这种扮鬼业务都不熟练的笨蛋胆小鬼,怎么可能会成为恶鬼啊!”

    “你……”

    “真正的恶鬼是谁,不是昭然若揭的事吗?高智商,性冷淡,美强惨的过去,整天托着下巴装逼……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啊?”

    “什么……”秋然震惊。

    “就是那家伙啊。”

    “难道……是你?”

    林槐终于把血吐了出来,但这次他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无语。他深深感到自己和人类的思维确实是有鸿沟的,于是冷冷道:“你问问你旁边的那个人,真正的恶鬼是谁,是吧?夏星野。”

    被他指到的人,轻轻地笑了两声。在听到笑声后,秋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他:“难道你……”

    回应她的,是一记手刀,伴随着轻柔悦耳的嗓音:“以后可别这样轻易地相信长得好看的人了。”

    秋然软软地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夏星野转过头,刘海垂在明净的额头上:“不介意我把她搬出去吧?毕竟不久后的这里会发生大战呢。”

    林槐耸耸肩:“你随意啊,只要你不怕把背影暴露给我。”

    夏星野低低笑了。他不等林槐的回答,就公主抱起秋然,将她移动到远离走廊的位置,然后回来:“林老师,你虽然嘴上说得冷漠,但其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这就是你可能会失败的原因。”

    “掌握了对方不会对无辜人士出手的弱点并加以利用的卑鄙小人还真是好意思说话啊。”林槐不带喘气地说出了这段话,他从兜里掏出棒球棍,对对面严阵以待,“你看起来像是资深者吧?跑到这样一个副本里来做什么?”

    夏星野又笑了:“看来你已经掌握了通关的方式。”

    “通过扮演一个优秀的好老师,遵守规则,查明真相,获得最终大boss许迟和他的小伙伴颜息的好感,哦特别是颜息的好感,因为许迟是一个已经被‘因为我们是朋友啊’的友情原则洗脑的中二少年……然后他苏醒记忆变回恶鬼发现自己只是在不断地自杀失忆又清醒顺便带着一整个学校的鬼演戏的事实,在他崩溃之前借助颜息‘友情的力量’把自己送出去就行了,实在是个无聊得不行的副本啊……”林槐语速极快地说着,“大战之前还要说这么长的话是因为你在等待你的技能条冷却吗?快点出手啊。”

    “在出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夏星野——高级场的军\\火商,情报贩子,随便怎么称呼。”他抚上自己耳垂上闪烁着猩红光芒的耳钉,“你也可以叫我——贩鬼人,或者养鬼人。”

    “哦,不就是人贩子嘛,说这么长一段干什么。”

    “我的特殊能力,是封印豢养鬼怪,借助他们的力量来进行战斗,偶尔也干一些贩卖被驯养的鬼物的生意,这就是我在游戏里的生活方式。”

    “……在打架之前说出自己的能力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打架规则么?很容易就会被根据能力弱点而打倒了啊。”

    嘴上没把门地吐槽着,林槐却渐渐警觉了起来。在他看来,那枚红色的耳钉不断闪烁着光芒,看得他有点眼晕。

    来自灵魂深处的发晕。

    “在来到这个低级场世界之前,我原本的目的,是带回这里的恶鬼——许迟,一个明明拥有着将一整个城市收入自己的幻境的能力,却可笑地活在自己的幻觉里并不断编造故事的家伙。他实在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恶鬼,只是一只鬼,就撑起了一个近似于中级场的低级场,拉进不少人类,还能幻化出这么多类似尸体的伥鬼当自己的□□。”夏星野不急不慢地说,“可惜他太软弱了,空有为朋友复仇的意志,能舍弃自己,却不能舍弃软弱的情感。我那时便想着,要如何让他变得强大一点,再将他带走。”

    说到这里,他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嘴角都勾了起来:“方法很简单,在他面前杀掉颜息。等许迟跳下楼、作为恶鬼苏醒后,发现一直试图拯救他却从未被他发现的颜息灰飞烟灭的事实,他一定会崩溃——那时候,就是他变得最强并收服他的最好时机。”

    “你真恶心。”林槐直言不讳道,他已经开始晕眩,却还在吐槽,“玩弄人心的家伙是很容易被人玩弄的啊……呃……”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变花。夏星野站在原地说:“进入副本后,就在几天前,我改变了计划。因为,在这个副本里,我看到了更加有趣的东西。我说过么?因为我的特殊能力,我比起其他的资深者来说,对于鬼物的身份更为敏感。”

    “那个东西就是你,林槐。”他向林槐伸出手来,“明明是红衣之上的厉鬼,却夺舍了人类,还想要学着做人……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了吗?从了解你身份的那一刻起,我的目标就从许迟变成了你,因为……你会比他更强,更适合被我随身携带,更适合跟着我……去见我那位傲慢的哥哥。”

    “真是好糟糕的里番发言啊……”林槐撑着棒球棍半跪在地上,虚着眼道,“哥哥哥哥的,你是什么病娇兄控吗,这种二刺猿设定已经早就不流行了啊。是个健全的成年人都该学会独立行走而不该整天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听啊。还有你说厉鬼和恶鬼,它们有什么区别吗,说起来我当了两百年厉鬼都不知道……”

    “厉鬼、恶鬼是不同的两种生物。”夏星野看着林槐虚弱的样子,似乎心情很好,因此解释得很是耐心,“恶鬼,能将一整个范围纳为己有,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与诅咒。厉鬼,则是凶狠戾气的生物,它本身具有的攻击能力和法术,已经让人难以抵抗。”

    “所以说白了就是土地主和游击队……”

    “在恶鬼和厉鬼之外,还有另一种鬼物,我们将它称之为病毒。这三种之下,才是普通的伥鬼、幽灵等等鬼物。”夏星野蹲下身,要伸出手去抚摸林槐已经睁不开的双眼,“好好睡觉吧,等你醒来后,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给你科普更多的知识……”

    在他带着魔力的声音驱使下,林槐终于闭上了眼睛,软倒下来。

    夏星野确认了林槐已经在耳钉的作用下昏迷,就要伸出手结印,将他收服。

    却在下一刻,他“咦”了一声。在他始料未及的片刻,本应该完全陷入沉眠的林槐却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

    他身上的西装,在顷刻之间被染红,近似深黑,裹在雨衣之中。夏星野来不及闪避,只看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与尖锐。

    他只来得及向后退一步——半边的刘海,都被削掉,脸颊上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夏星野向后闪避。他近战很不在行,靠得都是智力(坑蒙拐骗)和道具,很快在战斗中,他就落了下风。

    林槐一边和他对战,一边嘴里还说着话。

    “一,谁要当那种类似于跟宠召唤兽的东西啊白痴。”

    这一句话后,他出爪如电,削掉了对方一整片衣袖。

    “二,我喜欢比我强大的人是事实,毕竟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情感……但我讨厌像你这种整天外表笑嘻嘻还装逼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这句话时,林槐的脑内闪过一张没有正形的脸。

    说起来,上个副本到最后……还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不知道那个姓楚的家伙,现在又在哪个副本里,干着什么?他在和谁耍宝呢?又在说谁漂亮要和谁一起睡呢?

    明明在战斗过程中,林槐却分了一下心。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操作,他成功将夏星野钉到了地上。

    “三,我说过,玩弄人心的人,是会被别人玩弄的。装睡这种东西对我来说非常在行。而且你的耳钉也不是对每一个鬼都会很好使。”林槐说,“以及最后我要告诉你一句话——”

    “我讨厌你,请你立即去世。”

    说着,他看了看天空,只见夜晚的天空已经泛起了血红,厚重层云被中心吸引,组成了一个漩涡,雷电交加。

    这座城市苏醒了。

    因为……这个副本的核心,恶鬼许迟,快要苏醒了。

    “似乎没时间和你聊天了。”林槐冷冷道,“科普什么的等下次再说吧。”

    说完,他扔掉躺倒在地上的夏星野,直直地向着天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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