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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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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天色虽好,却没有月光,只有点点繁星挂在夜幕上。

    几匹飞驰的骏马,在驾驾—声中, 向着南边的方向赶去。

    幼姝穿着便装, 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坐在为首的棕红色的骏马上,胤禛坐在身后, 双手环绕着她控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坚毅的目光目视前方,幼姝仰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深夜赶路长出了些深青色的胡茬。

    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 就被身后的男人凶巴巴的训了句“不许乱动。”

    幼姝立马将两条腿乖乖的放好,已经在马上赶了一个多时辰了, 她从来没有在马上待这么长时间,两条大腿内侧已经磨得发红, 马儿稍微跑快些就会扯出些疼意。

    她不说话,胤禛反而心里有些不舒服, 心里琢磨一会, 才恍然道:“是不是赶路太久了,身体受不住了?”

    幼姝把一肚子的抱怨努力咽了回去,然后体贴道:“没事, 爷赶路重要。”

    胤禛已经拉紧缰绳, 让马儿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回头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说:“暂且跑慢些休息会,一直赶路费马。”

    几个侍卫听到这话愣了下, 前面再走十几里不就到了驿站吗,到时自然能更换马匹了。不过他们都知趣控制马匹的速度,跟在十几米之外,不去打扰他们。

    幼姝见后面没人跟着了,才敢放松些,晃晃脑袋,转转脖子,在慢悠悠的马匹上疏松疏松筋骨。她轻轻向后靠在胤禛宽敞挺直的后背上,说出憋在心里一天的疑惑,

    “爷不是要留在济宁赈灾吗?怎么会半夜往南边赶路。”

    胤禛压低了些声音,靠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是个幌子罢了,皇阿玛让我先行一步去江浙,沿路打探官场上的情况。”

    幼姝瞪大了双眼,有些紧张的拽住他的袖子,担忧地说:“可是我们人都走了,其他人也会发现呀。”

    胤禛老神在在的说:“所以我们要半夜赶路,等他们发现已经第二天了,届时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我们。”

    幼姝默了默,原来今天一整晚都要在马上,那她的两条腿估计是废了,早知道白天就多睡一会了,她有些委屈的说:“爷出门办差事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胤禛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此次行动机密,莫说是女人了,就是稍微办事不得力的下属他都不会带上,明明已经上马跑出去二里地了,却突然冲动的又回来不由分说把幼姝给带上。

    胤禛的脸有些发烫,好在天已黑,也没人能瞧见,他抿着嘴严肃的说道:“爷虽是出门办差事,可总的有个人照顾爷的起居吧。爷这次事情会很多,你要乖些,不要给爷添乱。”

    幼姝鼓了鼓双颊,赌气道:“那我要是惹出事了怎么办?”

    胤禛闻言轻笑了下,空出一只手扶了扶她细软的秀发,将耳边散乱的发丝别到后边,然后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惹事了便惹事了,不要害怕,有爷在呢。”

    幼姝心里暖洋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身保住他精瘦的腰身,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这下可苦了胤禛,湿热的呼吸声洒在他的脖颈上,几个调皮的发丝飞起来缠绕在他的耳畔,软香暖玉在怀,他又不是块石头,偏这个娇美人还不安分的一直乱动。

    胤禛呼吸开始紊乱,身体僵硬,连控缰绳的双手也有些失了分寸,一个失手不小心勒紧了马儿的脖子,惹得马儿不爽的嘶吼一声。

    胤禛绷着脸,语气干硬道:“别乱动,再动就下马,自己走。”

    幼姝才不怕他,对他语气里的威胁当作耳旁风,反而收紧了抱住他腰身的双手,继续动来动去。

    胤禛稍一用力,让马儿停下来,包含危险的语气凉凉的在幼姝的脑袋上响起:“再乱动,爷就把你给办了!”

    爷就把你给办了

    给办了

    办了

    幼姝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她这下听懂了,刷的一下收回双手,老实的在马上做好,窝着身子低着头,像犯了错误的鸵鸟一样,乖乖的一言不发。

    胤禛看着她蜷缩一团,恨不得消失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样子坐着她难道不难受吗?但他也明白,幼姝这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去戳破,驾驭着马儿开始提速,专心赶路。

    过不了多久,幼姝的困意就上来了,她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和精力,能和这群大男人一起赶夜路,脑袋一下一下的往下点,身子也开始歪歪扭扭的往下倒,胤禛眼疾手快的搂着她的腰往后一带,她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幼姝熟练的动了动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月亮悄悄的爬了上来,只有月色才能将他眼底的温柔照亮,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还有一声有些心疼的叹息声,随风飘逝。

    等幼姝醒来的时候,就是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摆设应该是某处的宅子。屋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旁边桌子上有一些饭食,看样式应该是从酒楼里直接买回来的,几个荤菜和一盅汤,都是她平日里吃惯了的,只是如今已经是午后,饭菜早已经凉透了。

    枕边放了两身汉人样式的女装,一身青色一身淡紫色,花样倒是普通,但是面料却是极好的,也不知道是胤禛早就准备好,还是去成衣店里买的。

    衣服上还有胤禛留下的一张纸,上面简单交待了下他有事要办,晚上会回来,着重叮嘱了她不要随便出门。

    幼姝已经饿的饥肠辘辘,虽然饭菜凉了,可总比空着肚子好,她正翻身准备下床,一抬步差点摔倒在地上,两条腿如同被鞭打过一般,剧痛无比,疼的幼姝止不住的飙泪。

    她双手撑着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脱下裤子,发现两条大腿的内测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上面有淡绿色的草药,看来胤禛已经上过药了,但是还有伤口不断地破裂有血珠一直渗出来。

    幼姝心脏一揪,她不会从此两条腿就废了吧她趁着屋里没人,扭曲着面部动了动双腿,虽然疼了些,但还是能动的,还好还好,她的腿还是有知觉的。

    幼姝将药膏又在腿上牢牢的敷了一层,然后躺尸状的躺在床上。

    等天黑了些,胤禛才回来,他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估计是今天的差事有些不利。幼姝锁在被子里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胤禛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问她:“怎么不吃饭呢?”

    幼姝理直气壮的瞪着他,然后指了指双腿,毫无感情的说:“恭喜爷,要有一个瘸了的侧福晋了。”

    胤禛脸一黑,不客气的狠狠戳了下她的脑袋,训斥道:“什么瘸不瘸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忌讳。”

    幼姝委屈的将裤子利落的拽了下来,白玉似的两条细嫩的腿上血红一片,她皱着鼻子,愤愤不平的说:“不瘸我这两条腿也动不了了,都磨成这样了。”

    胤禛努力的咽下想要训她“即使在屋里即使屋里没有人也不要随随便便脱裤子”这句话,看着两条腿,果然红肿一片,好不可怜。

    胤禛关上窗户,出去了一会,回来拿着一盆温水,将帕子润湿后走到床边,要给她擦拭腿上的血迹。

    幼姝有些别扭,扭捏的拿起被子将腿盖住,声音嗡嗡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胤禛不理会她,将被子拿开,小心的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她腿上的血迹。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尽力的轻柔,可还是会疼,幼姝疼的呲牙咧嘴,不客气的吼道:“轻点!小点力气轻一些,这可是腿啊!这是腿,不是木头!”

    胤禛默默的咽下这口气,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康熙还没有人敢和他这样说话。他心里默念“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手下的力度却一再的放轻。

    等到将血迹擦干净了,露出干净白嫩的腿,内侧一片的红肿倒像是开出了大朵大朵妖治的花,胤禛攥着她的脚腕,突然心中一动,俯身轻轻在她腿上的伤口上吻了一下。

    幼姝有些呆呆的看着他的头顶,突然反映过来他做了什么,立马抽回脚腕,缩在被子里面,羞红着脸努力克制的说

    “那个我身上还有伤啊我现在可不能那什么爷你也要控制住自己,你还有差事呢!要是那什么也得等我的伤好了什么”

    胤禛有些无语的看着她,心里冤枉得很,他好歹还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乘人之危,他只是单纯的吻了一下,又没有真的想作出些禽兽的举动好吧他承认,其实刚刚多少有一些想法的,若不是幼姝有伤,难保不会擦枪走火

    胤禛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爷没有想到那里去,倒是你控制下自己,有伤在身就要克制自己,不要纵欲过度,小心伤口复发。”

    幼姝:???????

    她咬着牙,终究是败给了胤禛的厚脸皮,恨恨道:“是,妾!身!遵!命!”

    胤禛突然觉得她的话有些刺耳,道:“在外面就不要说那些府里的规矩了,你随意些就是。”

    然后拿起膏药,开始仔细地给她涂在腿上。清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酥酥麻麻的,果真舒服了许多。

    幼姝拉着他的手,可怜兮兮的说:“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胤禛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可是你的腿伤这么严重,再下床走几步怕是要瘸了。爷本来还想带你去君又来酒楼,现在只能爷自己去吃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打包带回来些。”

    幼姝一听“君又来”三个字,两眼发光,激动道:“君又来酒楼?是苏州的那个君又来酒楼吗?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苏州了?”

    幼姝眨着眼睛期待的说:“那我们去吧。我的腿已经不疼了,这个药膏实在是太好用了,简直是神药!我现在简直能健步如飞!”

    胤禛将手无情的抽出来,站起来离床边远了些,然后看着她冷静地说:“那你现在下来走两步。”

    幼姝:

    幼姝开始耍无赖,“那爷去拿一副拐杖来,我拄着走。”

    胤禛像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指了指窗外,不留情面的嘲讽她:“现在药店都已经关门了,难道要爷现在去郊外给你锯木头做一副拐杖吗?”

    幼姝被噎了一下,瞪了他一眼,天下怎么有这么毒舌的男人呢?!

    胤禛晾了她一会,看着她气呼呼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上前两步走到床边,然后弯腰蹲了下来,催促道:“上来吧,爷背你。”

    幼姝连忙双手双脚的快速趴上去,人都在背上了还有些虚假的退让道:“这不太好吧,本来应该是我伺候爷的,现在成了爷伺候我了。”

    胤禛闲闲的又刺了她一句:“谁让爷命惨,有了一个瘸了的侧福晋呢。”

    幼姝:

    所以毒舌又小心眼记仇的男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胤禛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的极稳,还小心的弯起手臂,努力不碰着她的腿受伤的地方。

    幼姝省了走路的力气,还难得让某个骄傲自负的男人肯屈尊背她,心里倒是美得很。她一高兴就开始有些得意忘形,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啊,真龙天子,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福气。

    等出了屋门,发现外面灯火通明,这苏州城倒不同于京城,在京城此时已过了宵禁,街上无人。而在这里,灯笼顺着街道挂起,叫卖东西的、闲来逛街的、手艺谋生的,热热闹闹,和过节一般。

    他们衣着普通,大街上倒是没人认识他们,只是一个成年的男子背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大家都不禁多看两眼,心里称赞这对年轻夫妻感情真好。

    苏州的空气比京城的空气自由许多,也没了身份的拘束,幼姝心里自在许多,好似忘了自己是深宅里的一位侧福晋,胤禛是血统尊贵的龙子。

    她闻着街边小摊的气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心里蠢蠢欲动,指着一旁卖米粉的小摊,搂着胤禛的脖子撒娇道

    “爷,我不想去酒楼。左右酒楼也都是这些菜,平日里在府里大鱼大肉都吃惯了,我想吃米粉,好不好?”

    胤禛觉得她离开了王府,活泼了不少,他也愿意纵着她难得的小性子,可他望向那几块木板拼成的小摊,一旁的几个小桌子上油腻又脏兮兮的,洁癖开始犯了,一脸不情愿的说:“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干净。”

    幼姝长叹一气,还真是天家贵子,于是郑重其事的用教育的口吻说道:“爷来微服出巡,不就是要体验民间百姓的生活吗。如今连一碗米粉都不愿意吃,又怎么体察民情,爱民如子?”

    胤禛被她说的有些哑口无言,他确实公子哥的毛病犯了。幼姝在他的耳边,小嘴叭叭的一停不停“哪怕是最便宜的米粉,寻常百姓人家也不会天天出来下馆子。这等在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眼里不登大雅之堂的食物,却是贫苦人家逢年过节打打牙祭才会吃的食物。”

    胤禛只能投降,背着她走到了米粉的摊子上。

    坐在有些脏兮兮的凳子上,胤禛只觉得浑身坐立难安,两条长腿只能蜷缩起来都施展不开。幼姝倒觉得,一碗热乎乎、刚出锅的米粉比起在酒楼里拿着精致的碗筷、吃着雕刻精美的山珍海味要快乐得多。

    这摊子上的米粉有两种,一种是清汤米粉,一种是肉末米粉。肉末米粉,这一碗要十文钱。而最便宜的清汤米粉,上面只点缀着几个葱花,飘着几滴香油。只要一碗三文,两碗五文钱。

    胤禛看着立牌的价格,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对一文钱有这样清晰的概念,莫说是内务府,便是王府的账本上,也是动辄几百文钱才一个鸡蛋,不知道底下人层层克扣了多少油水。

    卖米粉的婶子是个会来事的,走过来笑着招呼说:“客官,肉末米粉是咱家这摊子上的招牌,那肉末拿猪油一炒,吃起来可喷香,您来两碗那样的?”

    幼姝甜甜的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呀,我们要两碗肉末米粉,谢谢婶子。”

    那婶子看着她的笑容晃了晃眼,赞了句:“这位小娘子真是长得美,嘴也甜。”

    店家,也就是那婶子的丈夫,从锅里捞出刚煮熟的米粉,那婶子用铁勺在盆里实实在在的挖了两勺肉末利落的加到了碗里,肉末堆得如同小山一样,冒着热气的两碗米粉端到了他们桌子上。

    幼姝拿起手帕,擦了擦筷子,递给胤禛,然后拿起勺子往碗里加了两勺醋和一勺香菜,她熟练的动作看着胤禛有些疑惑,“你经常在外面小摊上吃东西吗?”

    幼姝顿了顿,她在现代的时候倒是常常下了班在地铁站附近吃米粉或者拉面,来了古代之后倒是从来没有过,她胡乱的搪塞道:“入府前,大哥常常带我去吃。”

    胤禛点了点头,富察一家宠爱幼女,也是有可能的。

    他原本还有些嫌弃,可夹了一筷子入口,鲜嫩飘香,且咸中带淡,味道恰到好处,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他和幼姝面对面坐着,却互相不理睬,都专心低头吃米粉。

    小摊上的生意极好,邻桌上有两个男人在便吃粉便谈话,他们没有刻意避讳,说话的声音都清晰的飘到了他们耳中。

    “隔壁卖猪肉的老李这几天都不出摊了,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以前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可就咣咣的剁肉了。”

    “唉,别提了,老李的小儿子,前几天出门看花灯的时候,让人贩子给拐跑了!老李天天急得找孩子,哪有时间做生意啊!”

    “天老爷啊!老李的儿子也被拐了?我三婶子的表妹家的孩子也是,最近苏州城人贩子猖狂的很,每天都有孩子被拐走”

    “可不是!以后出门可得当心些”

    胤禛攥紧了筷子,一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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