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高塔（七）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自己是一个类似于人工智能的存在，我的记忆、我的感受、我的思想，太真实了。”
驾驶室中，现在只有舰长与雷伊两人，他们盯着各个战舰的监控进行指挥。
雷伊开玩笑道：“说不定你们都是从真实历史中拓印出来的？”
“嘿，这不是更好吗？我永生了，我将成为后辈瞻仰的对象，不是吗？”
舰长耸耸肩，对自己的处境无所谓。
他沉吟一阵，问道：“其实星陨计划失败了，对吧？我们得以延续，是神救了我们？”
雷伊默然，点头回应。
“神的国在哪里？”
“这里就是神的国。”他停顿一会又补了一句，“一部分。”
“唉~，我不明白，这超过了我的想象力极限。”
舰长叹息着，“不过，真实情况还请你们不要告诉舰员们，星陨计划可是支撑我们踏上不归之途最大信念。”
“就算得知了我们得以延续的消息，知道计划失败还是会对他们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为了让历史课有意义，为了…”
他双手在胸前晃动，词穷的他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他的心意，“对，游戏体验，为了让你们有一个良好的游戏体验，请不要主动打击己方npc的士气。”
雷伊沉默良久，“你们，是文明的骄傲。”
“理所当然。”
舰长也不客气，承下了雷伊代表今世之人对先辈的夸赞。
“我不能保证队友不会泄露历史，我联系不上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临时的系统面板功能很少，只有任务模板和个人信息模板。
“我也不能保证后来者不会向你们透露实情，因为我是死者，脱离集体、脱离社会，不能将信息传播出去。”
“队友？你可以找到他们，非常轻松，只需一次广播。”
“找到他们有什么用？我能阻止一次，但不能阻止第二次，更不能阻止更多的人。”
“不过…”雷伊颇为欣慰，“到现在我的队友也没有被身边人察觉出异常，很厉害。”
舰长点头赞赏，然后好奇的询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雷伊望向远方闪耀的太阳，说出了其中的一个：“救赎，完成星陨计划。”
“参与一场史诗，很不错的精力，竭尽全力去改变既定的、不美好的结局，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深刻、最富有教育意义的经历。”
舰长摩挲着老旧的操控台，“我也麻烦你们一件事，不要公开这些老古董的密匙，给后辈增加点难度。”
“你看你，凭借密匙瞬间掌握整个星陨舰队，一点难度都没有。”
“好！好！”雷伊大笑着答应，显得十分开心，“那就让我们后辈体会绝望、体会无力吧，个人的力量，在历史洪流前太过渺小。”
半个月后，星陨舰队全体战舰的体检完成了，不出所料，查出了很多问题。
舰长拿着一沓资料走过来，问向沉思的雷伊：“这是我们商议出来的解决办法，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有点紧，但足够了。”
“问题严重的战舰有39艘，我们可以将它们的外装甲拆掉，用来对问题比较轻的战舰进行加固，唯一的问题是改造过后的战舰要舍弃部分容量。”
“舍弃就舍弃吧，核弹总当量只要超达到八万亿就行了。”
舰长闻言，动笔计算，“八万亿，2/3左右，安全起见还是要多带一点，改造后的78艘战舰只有原有容量的4/5，还差六千多枚。”
“我们可以将战舰的机库腾出来，刚好能装下，正好，我们现在缺少燃料，可以把多余的两万多枚核弹拆了补充燃料……”
仔细聆听的雷伊挥手打断了舰长的话，他想到一个问题，他表情严肃：“你还记得这些核弹的保质期吗，是多久？”
舰长低头回忆，他实在想不起来，还好中控解答了。
“我们使用的是核聚变弹，设计寿命大概是50年，它因后续保养轻松，只需保持封装的密封性，所以才从数种方案中脱颖而出。”
雷伊焦急的问道：“最初一批核弹是什么时候制造的？数量是多少？”
“49年前，数量为3000，此后每一批核弹间隔两年发射，数量不断增加。”
两年，目标星球距离塔南星最近距离的运动周期。
“查，严查，当初顺利抵达彗星表面的战舰一半不到，现在检查出问题的战舰只有一百出头，根本对不上我知道的数据，更别说系统提示我们有神秘力量介入，不可能只出这些问题。”
中控传下指令，刚休息一会的舰员们再次忙碌起来，他们拿起辐射检测仪进入武器库开始检查。
检查核弹是否过期主要看两个数据，一是封装，只要它的封装正常，没有放射性，就证明弹体内部的核材料结构正常，可以引爆；
二是看仪器，这个只要看弹体表面的电子表就行了，只要电子表还在正常走，就证明核弹内部的各种零件都没有被腐蚀，可以正常引爆。
核弹保养，其实一直都是零件的保养问题，不是核材料装药的保养问题。
“我们前不久才检查了一遍弹药库，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舰长不太自信，毕竟星陨计划在历史上是失败的。
当所有干扰因素被排除，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即使再不可能，也必须得验证他。
“我们不能赌，一切糟糕的可能性都应该掐灭。”
雷伊思考片刻，又想到一个可能性，“中控，联系塔南，问一下核专家，核弹有没有可能在剧烈碰撞中被引爆。”
“不用询问，答案是有的，但几率约等于零。”中控通过数据库的资料分析出答案，然后直接广播了出来。
“有可能发生在自己头上的糟糕事，通通算二选一，这不是几率问题。”他甩手否决中控的数据判断，神色严峻的说道：
“再次传令，让舰员们同时检测弹药固定架的稳定性、完整性，清理弹药库的杂物，将装卸车、机械升降梯全部移到机库去。”
他在驾驶室中来回踱步，一边思考还有什么可能性，一边等待报告，他是死者，对食物没有硬性需求，也不需要睡觉。
又过了五天，对弹药库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有点问题，但不算严重。
“问题可能不只是发生在舰队身上，彗星的彗发，如果其中存在大质量金属，在高速运动中，我们驾驶室的玻璃可能会被击穿。”
舰长思来想去，想出了这个可能，“不只是玻璃，可能舰桥上的雷达也会被摧毁，没了雷达，我们就是瞎子。”
“该死，幸存者偏差，我的情报全部来自顺利登陆的战舰。”
雷伊拍打金属桌子，为自己的狭隘的思维而气愤，“加装金属板，我们需要派遣战舰先行登陆，成为我们的眼。”
舰长拿起笔，再次计算，“我们最多派出十艘半载战舰，这是极限，不能再多了，不然我们能携带的核弹将低于安全阈值。”
“十艘，可以了，将损坏战舰的雷达系统拆下来，让他们带两套雷达系统过去，五天后，我希望他们能够出发。”
他十分忧虑的叮嘱着，“让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路上可能意外频发，我怀疑系统说的神秘力量来自命运、因果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