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01
“我回来啦！”
熟悉的话语, 熟悉的声音。
眼下已经到了冬季末尾，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夕颜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月色浓郁，池塘表面都是晶莹的光。
她手里拿着描绘着山茶花的八女提灯，花朵潮湿的香气包裹着她。
她的眼睛在提灯的照耀下也亮晶晶的, 少女的眼眸澄澈如水, 看了后就能轻而易举让人心情变好。
“大人难得在院子呀。”夕颜将提灯收起来放到一边, 走过去笑着坐在了两面宿傩旁边。
旁边的里梅想到，怪不得大人刚刚突然间出来坐在院子里了，原来是感应到夜叉姬快来了。
结果夜叉姬来了他又啥都不说，还摆出如此冷淡的模样，也真是，这样下去的话两人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唯有夜叉姬主动了。但这又似乎不太可能……里梅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夕颜凑了过去, 说：“大人怎么还不睡觉, 需要我服侍大人睡觉吗？”
里梅差点把茶给喷出来。
夕颜说这话时眼眸被茶水雾气濡湿, 发出了清亮的光。
而两面宿傩则面无表情地转向夕颜：“这话是谁教你的？”
其实不用问也显而易见。
夕颜“咦”了一声, 没有出卖游女们, “大人不喜欢这样吗？”还没等两面宿傩说话, 夕颜就继续说：“喔，她们说寻常男子面对这个都会高兴, 果然大人不是寻常男子！大人不高兴是理所应当的，是我太大意了！”
这话说的，让两面宿傩默默闭上了嘴。
里梅感觉自己差点心肌梗塞。
他和大人，好像都挺悲伤的……
两面宿傩冷哼了一声, 直接起身回房间了。
待两面宿傩回房后, 里梅苦口婆心地说道：“夜叉姬啊,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但是姐姐们告诉我要拴住一个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床上拴住他。”夕颜说道。
里梅：……果然。
里梅：“……那她们告诉你之后的事情了吗？”
夕颜回答：“她们说如果对方对我有意的话之后的事情就由对方主导了, 第一次表现得青涩一些也没什么的。说起来大人对我这么好，即使我不熟练大人也会原谅我的吧！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之后会如何……”
里梅：……
居然这还逻辑自洽了吗？
里梅只感觉自己的头非常大。
其实这也不怪那些游女们，她们相处下来也知道夕颜在很多地方是一张白纸，她们也想努力教导夕颜。但是她们从小生活在吉原，她们的一些价值观是非常扭曲的。
“朋友？不，男女之间只有一种关系才是永恒的。他把你当朋友唯一的原因就是你长得丑，或者他长得丑，千万不要相信有的男人真心将你当朋友。”
“即使他们表面上说把你当朋友了，设想一下，如果你夜晚找他，告诉他你很寂寞希望他来抚慰你，你觉得他会拒绝你吗？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拒绝你这样做的男人太少了。那么，他们这样做了，就说明他们对你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存在，比如说一些傻子，还有一些……但那种人真的是太少了，太少了。”
“城主大人，我知道您有效忠的大人。这种女性属下与男性首领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危险的，是很容易变质的。您必须变得更强大，您身为武士的力量必须超过您身为女性的价值，这样您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潇潇洒洒、无拘无束。您需要记住这一点。”
“哦？您说您也有男性友人……僧人？是的，僧人在这方面一般洁身自好，还有一个喜欢扮成女装的妖怪，厄，我想对方大概不会有那种问题，哦，他还教您幻化成男人，那我觉得对方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她们对夕颜说了好多话，有些话夕颜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记住了。当然夕颜眼下也只是把这些话记住，是否去做就是她自己的判断了。
那些游女是真的感激夕颜把她们救离吉原。
吉原那个地方真的就是个噩梦。
普通游女是晚上一群人睡在大厅里的。
高级的花魁如果陪客人睡觉的话，服侍完客人后，为了仪态她们是不睡觉的，看着客人入睡，自己却没有入睡的权力，自己得假装睡着，真的睡着的话可能会有失态的举动。
她们在白天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到了夜间就又得开始接客了。
来了小松岛后一切都不同了。
她们可以自由选择睡觉的时间，她们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出去散步，吃东西。
这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梦中天堂一样的生活了。
夕颜刚来小松岛后，小松岛的各个官员拜见了夕颜，分别口述了自己的职责。
夕颜努力听了，发现自己听不懂，而且她听着听着给睡着了。
这一幕落在那些官员眼中，然后他们觉得新任城主虽然是可怕的妖怪，但是显然并不是个合格的城主，治下方面肯定不严，他们就能趁机干点啥事了。
结果这一切又被夕颜身边的游女看到了。
会议结束后，游女们就围在夕颜身边，告诉她哪个官员有问题，哪个官员在敷衍她。
夕颜想了想，就把很多工作都交给她们了。
她们也并非是隔行指责，从前她们的顾客不乏高官贵商，所以她们对这些都有着较深的了解。
打理城主府，过目账务，做各种审核。
她们是城主大人的亲信，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口舌。
城主大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外出很久，在城主大人不在的时候，她们要替她守好小松岛。
游女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厉害，能轻而易举辨别对方是否说谎，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小松岛还真被她们管理得井井有条。
夕颜看到后感觉很惊喜，于是将更多权限给她们了。
她们开开心心地开始装饰城主府了。
“此后装饰一些松阪菊吧，这些花的花瓣像烟花一样垂落。”1
“还有一些银钱花，冬天的话，这种花也很美。”
“当然也不能忘了梅花。”
“可以做一些香囊给城主大人。”
于是夕颜每一次回小松岛，都能看到城主府越来越漂亮，而且还能收到各式各样的东西。
首饰，香囊，新衣服。
夕颜在享受之余，问她们想要什么。
她们回答，想要变强大。
于是夕颜就教她们剑术，教她们如何战斗。
这时青坊主的石钵就发挥作用了，夕颜在外面抓来一些妖怪放进石钵，然后捉到城主府里给她们练手。
这些游女们面对妖怪居然都挺兴奋的。
她们心中都是有一股蛮劲的，不然她们是坚持不到现在的，也不敢和夕颜一起出逃离开吉原。
一般离开吉原的会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她们那时可不知道夕颜还会这么安置她们，所以也由此可见她们的勇气了。
而且就如她们的带头人，千早所说：她曾无数次在暗夜满怀愤恨，希望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引来鬼怪，她们会奉献一切来为自己和自己的姐妹复仇。
如今看到鬼怪，她们自然也不会害怕。不然就太叶公好龙了。
夕颜用小狐丸进行中转，吸收了妖怪的力量注入她们身体。她们有的成了半妖，有的还保持着人类的体质，有的头上长角了。体质不同，后果也因人而异。
她们对于自己的变化感到非常新奇。
她们第一次感到自己手中实际地掌握了力量，于是她们训练的非常卖力，很开心。
夕颜看着她们这样，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游女们于是更卖力地向夕颜传授她们的人生经验，夕颜也认认真真地听。
她当然也不是全部都听的，她虽然很多地方是一张白纸，但也有着自己判断力。
游女们私底下打闹聊天，尺度当然大了好多。
夕颜不是故意听的，但她过于耳聪目明了，所以也听到一些各种糟糕的话。
所以，所以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学会了不少。
然后现在，回到两面宿傩的庭院里就差点吓死里梅。
里梅心里想着不行了，不能等了，此前一直想的事儿应该兑现了。
是该将夕颜正式送到人类世界了，不能让夕颜这样乱七八糟的发展了。
至于送到哪里……
里梅和两面宿傩商讨了一阵。
倒也不能算是商讨，里梅说了一堆选择，最后两面宿傩决定了一个。
——丹波山的阴阳寮。
丹波山阴阳寮整体实力比较强，是著名阴阳师源赖光所在的阴阳寮。
丹波山阴阳寮相对来说比较开放，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会接纳，那里管理严格，夕颜应该会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02
冈田和同僚走在回阴阳寮的路上。
他们刚除妖归来，一路闲聊，说最近的妖怪与咒灵们愈加猖狂了。
这时候，雪突然间大了起来。
“是……咒灵的味道！”冈田皱着眉说。
黑暗的气息兀得出现，扭曲在一起的咒灵们如同乌云一样涌向了这边。
乍看到这么一大团咒灵，那三个阴阳师都惊了一下。
“等等，这些咒灵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雪很大，但依稀能看到奔跑的身影。
“是个孩子！”冈田惊呼道。
冈田他们立刻上前，却看到一个咒灵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孩子直接吃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他们见的并不少，但此时还是愤怒不已。
“等等，冈田，你看——”他的同僚吃惊道。
吞下那个孩子的咒灵却突然间爆炸了，那个孩子举着一把刀，刀上释放出光芒来，击碎了咒灵。她努力向前跑，她也看到了他们，她大声喊道：“快点跑，有怪物——”然后她绊倒了，她的膝盖上都是血，她努力的喊着让他们快点跑，同时不成章法地挥动着手中的刀剑，驱赶那些咒灵。
这画面看起来非常动人。
他们一下子对这个孩子的好感度极高。
冈田和他的同伴们立刻上前，把那些咒灵驱散了。
那些咒灵虽然看起来一大坨，但实力比较普通。
那个孩子的酒后终于丧失了力量，她软绵绵地倒下：“快跑，还有更多的……”随着这句话，她彻底晕倒。
冈田表情复杂地说：“真的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啊。”
“是啊，是个当阴阳师的好苗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旁边的同僚说道。
阴阳师们将她带回了阴阳寮好生照顾，女性阴阳师检查过她的身体后，吃惊地发现她并没有心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冈田很迷惑。
但眼下只有等少女醒来后在说了。
少女睡了整整一夜后才醒来，能看到她此时透支得厉害。
当两面宿傩封印了他在她体内的力量，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正好用来演戏。
夕颜面容疲惫地讲了一个故事。
她的父母是武士，刀是家传的。有一天她在外面捡了一块漂亮的宝石碎块，穿上绳子带在脖子上，然后灾难就降临了。
她的父母被妖怪和咒灵吃掉，妖怪和咒灵也挖了她的心脏吃掉。
那个宝石沾了她的血后奇迹般的进入了她的身体，她活下来了，还拥有了一些力量。
那些咒灵们无法靠近她，于是一直跟在她后面，整整三天三夜，等待着她自己支撑不住倒下后，再吃了她。
四魂之玉的事情无法隐瞒，索性直接暴露出去。
源赖光的阴阳寮阴阳师品质是过得去的，所以基本上是没有多少危险的。
两位阴阳师听了她的故事后吃惊非小，他们自然是知道四魂之玉的。
他们也不忍心告诉少女，她现在的家破人亡是因为她捡的四魂之玉碎片的缘故。
最终，夕颜成为了阴阳寮的入门学徒。
成功的和其他孩子一起坐进了阴阳寮的教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