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2）
透过会议室的隔音玻璃，tidy只能看见里面的剑拔弩张，里面的股东个个面色凝重，这群只看结果的老外，把兴师问罪的目光扫向了高阳，有的奋笔疾书的抄录，有的嘴里振振有词，有的说到激动处甚至站起来指着高阳，助理sushi站在tidy旁边，一路唇语同步跟读着，难免把脏话也随之说了出来，tidy赶紧让她停下。
“他们现在的话都不好听，大概还是在质疑说公司产品研发方向的问题。”
“如果小鹿在就好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了。”tidy喃喃自语。
“泰先生，您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高总听了会生气的。”sushi担忧的劝阻，tidy看看她的脸，不禁无奈的笑笑，每一年都在更新智能程序的sushi，从9年前只会说你好简单地打招呼，到如今复杂的同理心处理，真是像看着孩子长大一样恍如昨日。可是，一想到过去，那些美好的画面又忍不住浮现眼前。
tidy仿佛看到了那个酷热的暑假，由于下周就要参加州立游泳大赛，校队集训到下午才结束，累的不得了。少年正在发育的身体，哪里忍耐的了这样的饥饿，急匆匆到了快餐店胡塞海吞，快吃完居然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游泳馆，即使劳累也不得不取回。
“怎么不在换衣间？我明明放在这个柜子里的呀？”
思来想去，tidy恍然大悟应该是刚才训练过半，接了家里的电话才把手机带去了游泳池边的看椅上。 顺着回忆，他走进游泳厅的大门，看见池边竟也站着一个亚裔少年。他半弯着腰，拿着一个长形的仪器，对着泳池比划着。
“你手要打开，滑水，不是扑水，你得把水浮板抛开感受一下，不然模拟的机器人数据不好把握。”
“唉，早知道找个会游泳的，我们在旁边测试就好了”
“你不是要做溺水实验吗，会游泳怎么装不会？”
这时逐渐走进的tidy才发现，原来水里还有一个撑着浮板的少女，正好奇着，就见那女孩把浮板抛开，双手极其不协调的打着水面。经验告诉tidy，这是要溺水的前奏，果不其然，女孩被水花呛住了，然后身体开始拼命挣扎，岸上的男孩发现不对劲，赶紧放下测量仪，把身边的几个浮板都丢了过去，可是位置完全不准。瞬间，他看到3米外靠着墙边有一根长杆，然而跑着取来时溺水的同伴却刚刚被一个高大健壮的少年救了上来。
“你还好吧？”
tidy把她抱到水池边，用英文问道。然而女孩惊恐的瘫坐在地上，魂好像还没安定。很快，拿着杆子走来的男孩终于让少女生气的回过了神，她朝着他生气的吼道，
“鹿群，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原来他们也是华裔，tidy心里想。
“我拿杆子准备救你来着，但速度没有他快。”那叫鹿群的少年比划着杆子解释。
“哦，刚才真的谢谢你啊，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女孩对同伴的解释无奈的摇摇头，便转向救命恩人连忙道谢。
“哦，不客气不客气，我也说中文的，虽然不太标准，你们说中文就可以了。”
tidy这下才清楚的意识到跟她说话的女孩长的有多好看，被水打湿了的自然卷长发凌乱的搭散着，反而突出了细腻圆润的精致的脸庞，尤其是那双透露出明媚倔强的眼眸，当女孩缓缓站起来，高挑且已经开始朝着丰腴方向发育的身材如同女神，在那一刻tidy似乎感受到了人间的四月天，心潮涌动的气息。
“太好了，我叫高阳，sunny，他是鹿群，英文名就是拼音。你可以叫他小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着介绍。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家姓泰，你们叫我tidy就可以了。我在西城中学9级，你们呢？”
“我们是几年前从国内转学过来的。我暑假结束就去读伊斯图高中，鹿群是我学弟，他跟你一样9年级。”
伊斯图，tidy心理默念着，虽然这个学校并不是家里意向的私立贵族高中，但是他此刻已经确定了将来的去处。
“你是学游泳的吧，刚才看你救我的样子特别熟练。”
“嗯，我是校队的，我们平时也会有相关的急救训练。因为下周要参加比赛，刚刚集训完把手机落下了。回来找，就正好看到你们……”
“这是你的吧，我刚才进来就看到了，给。”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鹿群，这才腼腆的递上手机给tdiy。
“tidy，你这么厉害，要不然你来协助我游泳实验吧，小鹿他也不会游泳，就会纸上谈兵。”
“你又不是来学游泳的，我是义工好吗”
鹿群呼了一口气，反而解脱了，最好要换’助理’，不然暑假都快被这个学姐占用了，刚买的一大堆书都没时间看完。
“可以啊，当然可以。只是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故意溺水？”
tidy虽然疑惑，然而对当老师这件事，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我要做一款可以救溺水者的模拟智能人。所以要了解溺水的状态和数据。”
“哦，那你可以直接分析我的动作，这方面我很专业。”
“那好，下周三这个时间，我们还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可能要花几个小时，小鹿帮我们记录，我当溺水者，你来救我，可以吗？”
“好。好的。其实sunny，你想几天都可以的，我没什么事下午。”
“太谢谢了，这是我的sup号，你加一下我吧。”
高阳开心的时候笑的更好看了，tidy脸红着和她两交换了即时通讯的名片。那个晚上，tidy都反复浏览着高阳sup上分享的生活照，他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女孩的一切。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有太多自拍美食美景，除了一些实验室日常的作业更新，他还看到了许多鹿群的照片，有的是偷拍睡觉的丑相，有的是拍他看书的呆滞状态，还有一张，是高阳和鹿群，挨在一起站在一个机器人前面的合影，他们手上拿着的奖杯写着：全国智能机器人大赛冠军，这张照片里的两个人笑的特别灿烂，尤其是高阳微微望向鹿群的眼神，这一秒钟藏也藏不住的快乐。
后来的日子，两人行变成了三人游，tidy从如愿上了和他们同一所高中，到进大学，融为了他们的一部分。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不能选择和他们相同的专业，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家里的产业不允许，第二是真学不了那两个别人口中天才的专业-计算机科学。和他们相处了以后，tidy才知道什么叫学霸和学渣的鸿沟。从认识他们开始，高阳和鹿群就经常在他面前讨论未来智能人的普及和应用，他们希望创造一个高效的社会，让人类解放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爱的事。
当然，如果比较起来，还是作为学姐的高阳更为热忱，鹿群是被她的热情感染才选择这个专业的，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协助她的畅想实验和设计。相对没有她那么痴迷。所以学校，市里，国家，以及国际专项的竞赛奖学金，基本都是被高阳包揽。她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小太阳一样，24小时发着自己的光和热，这些精力，放到学习中如果还有剩余，高阳也会经常参加一些政治类的集会，帮助一些弱势的群体去诉求。对此，鹿群是不置可否的，这一点他和高阳还是不一样，鹿群安静话少，不喜欢抛头露面去嘈杂人多的地方，虽然父亲是牧师，他却很少谈及信仰，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当一个旁观者。因此偶尔这两人也会意见不合吵起来，一般都是高阳对于一些假设的细节过于较真。
不过总的来说，在tidy眼中，高阳和鹿群真的是彼此的灵魂伴侣，两个性格都单纯直接，对专业同样严谨。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没开口，另一个人已经理解。这种未解方程式的x与y，tidy觉得或许自己永远也没有符号，直到高中毕业的舞会后，tidy才反应过来，灵魂伴侣不一定要人。因为，鹿群居然和学校的一名叫海伦的美国女生谈恋爱了，他还带着女朋友和高阳一起去实验室。tidy还试探的问高阳的感受。高阳只是笑着跟他说：他们，又不是要结婚？”
“那我呢？sunny，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了。”
“tidy，你第一次看到我，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是鹿群在泳池边偷偷告诉我的。”
tidy呆住了，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高阳伸出手，摸着他的头，接着说道
“不过，我也偷偷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他。”
tidy没有问下去了，后来的谈话是什么，如今记忆早已模糊了。会议室的门打开了，4个小时终于结束。人陆续离开了，高阳有气无力的趴在会议桌上，tidy轻轻地走进去，
“麻烦都会过去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都过去了，我说服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着手feel二代的研发。低端智能人的奴隶市场终于可以放弃了。”
高阳抬起头，挺起了腰杆，tidy再次看到那双明眸，除了倔强似乎还感受到了一样从前没有的东西，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