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烟

    赵增没有当选上研究组组长，相反，他被调到了一个小地方，成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专员。

    赵增在校时取得过社会学与历史学双博士学位，对史料有着异于同辈的敏感性。早在研一时就将古联邦女性化转型和经济虚拟化联系在一起，为古联邦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按常理说，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人才应该毕业后没几年就能进入中央的课题组，可十余年来，他却一直在底下沉浮，始终没有机会指点江山。

    在一次酒桌上，他曾对导师提及他近些年的种种不得志。当时的他完全只是发发牢骚，但导师的眼中却有些复杂：“小赵啊，还是我之前说的，干咱这行的，做事情不能太考究，该糊涂就得糊涂，你一直不听。不出事情了，啥都好说；一出事情，就是民众要你，国家也不要你。”

    现在，坐在这个狭小的办公室，一簇落日的余晖破窗而入，重重的压在他身上。无数金色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穿过虚拟显示屏上闪烁的文件，又飞入阴影中消失不见。他在尘埃的变幻中又对上了导师的眼神，逆着苛责和惋惜看过去，最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

    是啊，“大革新”革不了根本，这世道，一点也没变。

    不同于其他研究，历史学的东西都是“宁右勿左”。很多东西弄出来之后都要被统治思想洗刷一遍，洗得彻底，洗得面目全非。所谓的研究专员，只不过是生产线上负责初加工的，最后产品是什么，他们说的根本不算。所以，那些踌躇满志的新锐们进研究组之后，都要先被摔打摔打才能正常生存。

    可赵增不同，他一直是同辈中造诣最深的，对这些潜规则的了解也比较多。在校期间就多次担任组长带领研究，也没出过什么大的过失。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自己也没强做过什么决定，什么东西都先和组里讨论后再进行，何至于他的摔打期就长达十几年呢？难道说，是不是有什么项目触动了上面？

    念及此，他先忽略掉手头的文件，在屏上调出了进入研究生阶段以来经手的所有课题，用法官般的眼光审视起来。

    《古联邦中期新建区基建沿革历程》《古联邦后期新兴思潮与社会形态的相互影响》《古联邦社会表情发展历程》《古联邦过渡期亚文化研究》

    左手中的烟已经换了十几根，赵增的疑虑不安越来越弱，深夜的轻寒也在劝说着他赶紧休息。

    然而，在名为《古联邦转折期畿辅见证性史料统计》的课题项目中，赵增居然发现了一个有着部分乱码的副文本。很明显，这个文本被人黑掉了。

    他意识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他立即在系统中检索了当初未经整合分析的别名原始文件。

    于是，一个曾被忽略的秘辛再次浮出，带领着赵增去探寻那个伟大时代里被掩盖的传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