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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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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南怀出门接人去了, 而此时,等着被接的某群离天宗弟子,到封都已经整整一日。

    一日前, 封都, 城门。

    一行头束玄青色发带, 身着玄青色衣袍的弟子正整齐的坐在一茶舍内,俨然是在等什么人。

    有路过的行人看见, 知晓多半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这些时日,妖晶现世的传闻越传越玄乎,明里暗里来封都的人不少, 都盯着这块大肥肉。像这种一群修士出现的情况,日日都能碰见好几回, 倒也习以为常。

    但今日似乎格外不同, 日出又日落,桌上的茶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也不知换了多少次,也不见那行人离开。

    “闫师兄, 我们还要等吗?”

    眼见天黑了,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日,也不见谢师兄来接他们。

    街上的行人来来回回, 茶舍的小二看他们的眼神都快不对劲了, 险些逼得他来一句“我们有钱”。

    朱秀心里烦躁, 偏见身旁的闫师兄不动如山, 颇有耐心。

    他动了动唇,把嘴里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闫师兄不急,多半是有自己的道理吧。

    朱秀这样想, 殊不知闫宁见身旁的人噤了声,也在想。

    他虽然是第一次与这位朱秀师弟出任务,但正如诸葛师叔所说。对方确实颇有眼色,是个极遵师命的人。

    也难怪这次诸葛师叔会派对方跟来。

    他心里思量着,又想起出发前师叔的嘱托,对这次任务愈发郑重起来。

    但这郑重的点,却并不在妖晶。

    “你谢师兄或已被人夺舍,此事事关重大,你此行前去务必小心,切忌被他察觉端倪。”

    谢师兄、夺舍……

    当时听见这个消息时,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与谢师兄也有过接触,师兄他看着清冷不好相予,实则无论是天赋,还是为人,都让人十分敬佩。

    但师叔言之凿凿,更是道:“此事是掌门亲自确认,更何况在昆山时,他未通知师门的情况下,无故斩杀自己的师兄……”

    男人的手掌炙热有力,落在肩上,带了几分沉重的意味:“我知门内弟子同辈中皆以谢师侄为荣,他天赋甚高,有此弟子是离天宗之幸。但……世事无常啊。”

    “闫宁,你办事一向稳妥,若他有所异动,你只需及时通知我。切不可让那鸠占鹊巢的异类,损了他性命。”

    男人说这话时,眼里话里皆有爱才之色。

    闫宁听罢,松了口气。

    看来谢师兄虽被夺舍,却并未被师门抛弃。以诸葛师叔的态度,只怕是想将那异类从谢师兄体内驱逐。如今派他去封都,也多有监督看护之意。

    想通事情的关键之处,闫宁郑重道:“师侄定不辱命。”

    谢师兄如此天赋为人,他定会看住那夺舍的异类,不让师门损失如此英才。

    那日承诺犹然在耳,闫宁却没料到来封都的第一日,最难办的不是确认谢师兄的事,而且压根连对方的面也没见着。

    难不成那夺舍的异类发现他们来了,故意躲起来了?

    闫宁心中猜想,哪里知道此时的谢南怀温香软玉在怀,正在某个漆黑的房间里揩油。

    而他们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不得不额外给了灵石,一行人缩在茶舍里干坐了一晚。

    没办法,谁叫……

    “我问了一圈,都说房子租出去了。”朱秀说道。

    闫宁拧眉,暗自在心里叹气。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他来封都遇见的第二件难事。

    太阳东升,路上有行人见早早有人就在茶舍坐着,再看那群人身上熟悉的衣服,摇了摇头。

    “这门派也太穷了吧,房子都租不起……”

    恰好听到吐槽的闫宁:“……”

    更难了。

    但他却不知,世上有难事,只怕有心人。

    谢师兄来接他们了,但是……

    “我去买早膳,你们在此处等着。”

    闫宁:“???”

    自谢师兄去岑羲天后,距离闫宁上次见谢玄景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对修士而言,一年,不过是白驹过隙,眨眼间的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短短时间,一个人的变化能这么大。

    闫宁看着少年的背影愣神,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谢师兄已及冠礼,从少年到男人,短短时间的蜕变。改变最多的,并非是少年的样貌,而是——习惯。

    这便是夺舍么?

    他正想着,衣袖突地一紧。

    是朱秀在扯他的衣袖。

    朱秀与闫宁一样,他心心念念等着谢师兄来接他们。哪知才见面,对方第一句话不是诸位师弟辛苦了,而是“你们站在此处等着”。

    “……谢师兄这么接地气的么?怎么跟那些凡人似的开始用早膳了?”

    闫宁:“……”

    他也想知道,这位夺舍谢师兄的异类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一等,总算没有等太久。

    少年去而复返,终于谈起了正事。

    “闫宁?”

    谢南怀开口,虽是疑问,语气却有八分肯定。

    闫宁没想到面前这个“冒牌货”竟然认识自己,他又惊又喜,不禁想起从前的谢师兄记性也是十分好的。若是没有被夺舍,只怕……

    夺舍之人,也能拥有被夺舍之人的记忆吗?

    他觉得困惑,眸光却不觉落在对方身上打量起来。面前的人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他点头喊了句“谢师兄”,便收回了目光,冷声道:“走吧。”

    这便是早就替他们安排了住处的意思。

    闫宁一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冒牌货”看起来很真。虽说突然有了吃早膳的习惯,但从做事到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与从前那个谢师兄无异。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对方是冒牌货的事实,毕竟这事已得掌门亲自验证。

    闫宁心思百转千回,他跟在谢南怀身侧,一行人在各个巷中穿梭。小半个时辰后,一座宅院出现在众人眼前。

    “进去吧。”

    少年开口,随即拿出一块木牌给闫宁,又道:“我在隔壁那条街,有事寻我便是。”

    闫宁:“???”

    直到目送谢南怀的背影走远,闫宁才突然惊觉他遇到的第三件难事。

    这个异类不搞事啊,语气神态、为人处世,不说与从前全然相同,至少也有九成九相似。

    这样的人,半点破绽都没有,他该如何给诸葛师叔传讯?总不能就报告些吃喝拉撒的小事吧?

    想起诸葛师叔的嘱托,即便闫宁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说,还是十分听话的遵循对方的吩咐,事无巨细的把这些小事一一传讯回去。

    诸葛剑接到传讯时,正好和周瑾在一起。

    对闫宁此人的乖顺,两人十分满意。周瑾更是颇为感叹道:“若早知那妖族天生反骨,当初我也不该心软,该早做打算才对。”

    他想起当时若不是见对方身上有伤,自己只怕早已动手。

    周瑾暗叹自己心软,哪里还记得他当时看见谢玄景受伤的第一反应是,此子还未到元婴期,又受了伤,若此时剥骨,效果不佳实在可惜。

    此时再说这话,倒显得十分讽刺。

    但殿内只有他和诸葛剑两人,两人皆是脸厚之辈。诸葛剑听闻这话,非但没觉得不对,反倒一脸认同道:“师兄心善,也是谢玄景那厮太过狡诈。”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还以为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

    诸葛剑说着,见周瑾愁眉不展,忙宽慰道:“师兄也别太过忧心,既然确定那厮不过是冒名顶替之辈,又是不人不妖的怪物,此事慢慢谋划,未必不能挽救。再则闫宁、朱秀向来懂事,有他们在,也能看着那厮。”

    周瑾点头,神色松活了些,但还是不忘嘱咐道:“闫宁那边你盯紧点,那妖族狡诈,若有必要,只怕还需你亲自去封都走一趟。”

    “是。”诸葛剑点头。

    其实对闫宁,他向来放心。

    修真界中,门派与弟子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如闫宁之辈,更是视师令如命。

    像谢玄景那不人不妖的怪物那般,能这般大胆违抗师令。甚至为了救别的门派弟子,斩杀同门的,也是世间少有。

    不过想起那日师兄怀疑谢玄景是妖族,他又亲自去晋城查探,找到谢家旧仆。甚至亲自挖了谢父谢母,还有他那位胞弟的坟,这才知晓真相。

    谢玄景那厮,年龄虽小,手段却狠。当时他查探了许久,这才从谢母的尸骨上察觉到端倪。

    那尸骨看似完整,尾骨处却有一小块残缺,想起师兄给他看过的那截断尾,还有什么不明白。

    双生子,一人一妖。

    那厮也是狠辣,亲娘死了,竟还毁了对方的尸骨,斩断其尾,令其残缺不全。

    不过那人若不狠,又如何能从那场大火逃离。听闻当年谢家大火,一家四口,只他一人逃出来。

    区区凡火,竟烧死了三人,也是怪哉。若说此事没有内情,他是半点不信。

    谢玄景,倒是个有趣的人。

    ……

    路上,谢南怀思量片刻,便从刚才闫宁的反应,猜到了对方此行的目的。

    那日,他一边借乾门老祖之手拖住周瑾,一边断尾做了个替身,这才算暂时脱离周瑾的控制。

    从离开离天宗的那日起,他心里就清楚。此事之后,他算是彻底捅破了和周瑾中间的那层窗户纸。

    如今,他借着妖晶之手,想将周瑾和诸葛剑引来,彻底解决这把悬在他头上的剑。自然也猜到,对方不会这般轻易过来,多半会派人看着他。

    一则是怕他逃跑,二则想是还没找到处理他的对策。

    毕竟离了离天宗,他不再受控制。对方又没有理由倾全派之力捉拿他,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不仅如此,周瑾想要他身上的东西,还得费心将他的身份隐瞒下来,以免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也是他敢兵行险招,离开离天宗的原因。

    如今形势逆转,周瑾在对他的事情上,自然不敢像从前那样嚣张。如此一来,对方派人来监视他时,该如何和下面的弟子下令。

    是欲盖弥彰以寻找妖晶为由,让那些人时时跟着他,还是说……他被夺舍了?

    他想起闫宁时不时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数。

    多半是说夺舍吧,毕竟在修真界,夺舍之事虽少见,却并不是没有。而且以寻找妖晶为借口跟着他,重点在妖晶,那些弟子未必能真的看住他。

    倒是借口夺舍,让他们仔细看着他。既能体现对方拳拳爱徒之心,也能遮掩他们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只可惜,周瑾却不知,他等的就是这天。

    这世间,向来只有鬼怕人,哪有人怕鬼的道理。

    他,为何要逃?要躲?

    ……

    柳素吃完早饭,准备出门逛逛。倒不是她转性了,主要是师尊派来的邱永师兄太秀了。

    与她遇见的其他人不同,这位邱永师兄,既不会像景元一般,见她偷懒,一边无奈的跟她讲道理,一边叹气的帮她打掩护。也不会像白芨那般,在她耳边碎碎念个不停,软磨硬泡让她妥协。

    对方更像是个不出声的闹钟,不催促,不劝诫。他只会按照一日三餐的时辰准时来她面前报道,也不做别的。

    要么挺着胸秀肌肉,表示他真的很勇很强,不拿来搬妖晶简直浪费。要么在她家院子转悠,时不时来一句:“柳师妹,你需要我砍柴不要?”

    第一次听见这个要求时的柳素:“?”

    邱永见对方不懂,也不明说,袖子一撸:“哎,师妹还不知道。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有力气没处使就难受。”

    说着,眼珠子四处转悠:“要我帮忙挑水不要?”

    柳素:“……”

    好了,别说了,我都懂了。

    柳素还是第一次遇见说话这么会拐弯抹角的人,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总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对方的暗示。

    再则,对找妖晶这事,她其实也有自己的思量。

    虽说她是很懒没错,但这些时日封都流言四起,眼看各方势力涌入其中。想起后期的人、邪大战,几乎大半都是靠谢玄景这个男主的智商救人族于水火。饶是这样,也死了不少人。

    如今剧情加快,谢玄景的性子也不似书中那般对这些事上心,反倒跟在她身旁的时间不少,十分事业心,也去了四五分。

    她倒不是担心对方的智商不行,不能将邪族按在地上摩擦。主要是如今她心境不同,再加上剧情线加快,这段时间又发生了太多事。她心里不踏实,连带着对妖晶这事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雨我无瓜”到“还是管管吧”,再到如今这般,总不能看着大家去死。

    老实讲,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像条咸鱼,像“闲鱼”,多管闲事的闲。

    闲鱼本鱼出门闲逛,其实是有目的的收集信息。

    她想过了,如今封都各方势力乱入,前几日她一时心慌忙着找妖晶。如今想来却觉得这样不行,倒不是担心找不到妖晶。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些时日来封都的各门各派,可没有隐藏身份。几乎是明晃晃的把“我们来抢妖晶了”挂在脸上,如此一来,倒出现了一个难得的怪相。

    各门各派一有动作,都十分显眼,也都十分不显眼。这也导致不少门派和邪族,一边在明面上行动,一边在暗地观望。

    柳素别的不担心,就怕找到妖晶,反倒为别人做了嫁衣。更可怕的是,为邪族做嫁衣。

    她如此想,其他门派的人自然也如此想,就连邪族也如此想。

    虞桑巷,陈家。

    陈启明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声道:“尊上对你们之前做的事很不满意,妖晶之事,你们不要再插手,派出去寻妖晶的人,也全部召回。”

    说话的男人声线阴冷,若柳素在此,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她曾在封都城门遇见的那人——假扮人族的邪修。

    丢下话,男人甩袖离开。只留下陈家家主站在原地,心中惶惶,唯恐因着最近封都的流言,陈家成了弃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威严。

    陈启明大步离开,转头便进屋给自家尊上发了传讯。

    “陈家寻妖晶的人已全部召回,这条暗线弃了,那位乾门弟子可还要再寻?”

    彼时,东城主府。东城主“高郁”,不,现在应该叫他邪尊夏侯澊。

    夏侯澊收到传讯,在传讯石上写下一个“无需”二字。

    他早已借高郁的身份查到,柳素不在乾门。

    乾门守卫森严,特别是在出了夏侯冷那个蠢货掳人的事后,诸如他这种邪族更是不能靠近其左右。

    他曾一度怀疑,夏侯冷的魂灯未灭,是不是早就趁机投身乾门。否则,为何每每他派人靠近乾门附近时,总会被人发现行踪。

    难不成他们研究出了发现邪族身份的法子?

    若此时在乾门考试的夏侯冷,知晓夏侯澊的猜想,只怕会拿着笔,苦兮兮的回一句:“你真棒,猜对了。”

    不过夏侯冷自然是没法告诉夏侯澊真相的。

    夏侯澊不打算让人去查柳素的具体行踪,倒不是没必要,他还有个更好的法子。

    如今封都关于妖晶现世的传闻漫天飞,有说陈家地下有妖晶废坑的,也有说封都地下本就是人、邪、妖三族古战场,整个封都地下全是妖晶。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本想悄无声息的研究出妖丹,如今这事却因着陈家被莫名捅了出来,毁了他的大计。

    男人眸光阴冷,心里想的却不是如何惩处陈家。陈家的纰漏,在于他们的蠢笨,但罪魁祸首却不是他们。

    陈家、乾门……

    说起来,他借着高郁的手,查了乾门老祖收的那个叫柳素的弟子。据说,她大半年前好像就来了封都,算算时间,和陈家丢失鹿麂的时间倒是重在一起了。而且听闻,鹿麂就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女修抓到的。就连陈家派去灭口的人,也有去无回。

    夏侯澊不是蠢笨之人,相反,他心思细腻,比起夏侯冷,做事更是大胆。不过短短时日,用心一查,便把两者之间的关系查得明明白白。

    他怀疑金柳巷那个女修,就是那位叫柳素的乾门弟子。

    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精光,将早已想好的计策重新梳理了一遍,召来叶川。

    叶川,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东城主高郁的心腹之一,那位替他查柳素下落的男修。

    “城主。”

    叶川行礼。

    夏侯澊看向面前拱手等待吩咐的男人,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叶川颔首,一副听从吩咐的模样。

    夏侯澊招手,示意对方上前,说出的话却让叶川一怔。

    “我要你找人散播一则消息……”

    ……

    柳素发现街上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时不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她凑近一听,冷不丁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随即面色古怪。

    “听说了吗?陈家的妖晶是受高人指点才寻到的。”

    “什么高人?”

    “乾门知道吧,听说乾门那位老祖,收了个弟子叫柳素……”

    “那妖晶就是那个叫柳素的弟子找到的。还有啊,她还在昆山寻到了灵脉……”

    谣言越传越凶,大有盖过之前关于陈家谣言的趋势。更可怕的是,不过两三日时间,封都竟然自发的刮起了一股“寻柳素”风。

    柳素:“……”

    急!全封都的人都想躺赢,找我算命怎么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废物了,本来想大粗长,结果只能小粗。

    感谢在2021-10-01 09:50:38~2021-10-06 14:3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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