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异艺协会
“过来吧，轮到你了。”白发少年望着我，微微动了动嘴。
从这里到湖心至少有二三十米，他说话时明显没有用力，我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我大声问道:“什么轮到我了？你要做什么？”
他仍旧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画骨。”
“画骨做什么？”
他捏着头发，冷漠地回我说：“不做什么，我想画，所以要画。你不过来救你的同伴吗？”
“说得好像我过去了就救得了一样。”
“你不过来一定救不了。”
他轻轻一挥手中的画笔，捧着顾绮央的那堆白骨竟缓缓沉入湖中。
“树林里那具尸体就是我给你的警告。他不让我画，还骂我是疯子，贬低我的杰作，到处乱跑……他真该死!你不觉得吗？”
他的威胁让我无力反驳他的谬论，眼见顾绮央的脚踝已经没入水中，我急忙喊道:
“快停下！我过去！”
他又一挥画笔，白骨停止下沉的同时，一条通往骨山的白骨大道自湖面升起。
白骨大道如一根倒置的蛇骨，其中淡蓝色的鬼火飘忽，似在为我指明道路。
我顺着白骨大道，走到骨山上。
他示意我站到画架前，让我当他的人体模特，我只能照做。
站定之后，他认真地画起了画。
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贰贰壹曾经和我说过，被绘骨师画过骨的人，全身的骨头都会离奇消失，我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要赶紧想些话题拖延时间，趁机找到对付他的办法才行。
我问道:“那个……这里不是现实吧？”
“你很敏锐。成为鬼魂后我就学会了将人拉入幻境的方法，通俗来说，你眼前所见的是鬼打墙的一种运用。”
“你已经死了？”我诧异地问。
他叹了口气：“没错，我已经死了。那天我无意间看见湖里的骨山，情不自禁想要凑近欣赏，结果却在湖里淹死了。”
不得不说，这死法还真是有创意，不愧是艺术家。
他停下作画，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拈，一张纸人立即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指尖。
他望着纸人又叹了口气，惆怅道：
“明明睛师留给我的护身纸人每次都能救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失效了。我原本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丧命的。”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睛师已经归西了吧。
这么一想，他的死好像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是个帮凶，这下可真是仇人相见了。
我佯装不知，淡定地问他:“一张纸人而已，能有什么用？”
他立即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俯看着我:“你不了解睛师的伟大，除了大师，他是我们之中最令人尊敬的艺术家。”
这我就不懂了，他不就会画个纸人吗？虽然他的纸人确实配得上画人点睛这四个字就是了。
他抚摸纸人，自豪道:“睛师留给我的纸人不仅可以护身，还能记录下他人的形貌，非常方便。”
“最后不还是失效了”
“是啊，最后还是失效了，真可惜。现在我的灵魂被困在这个地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素材。偶尔能用你这样的劣质素材练手解闷，都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幸运了。”
士可杀不可辱，画就画吧，居然还嫌弃我，什么人啊这是？
“不是，我哪里劣质了？”
我正要和他理论，他突然大吼一声:“别乱动！”吓得我只能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看见我安分之后，他才解释道:“你的骨头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病，可我看不出病根所在。”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旁边的顾绮央。
“她的骨头就很完美，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让大师来取走她身上的骨头。”
我担忧地问:“那现在呢？”
他遗憾道:“骨头画过一次就够了，大师不在，取骨没有任何意义。”
“那刚才那具尸体……”
“他用他粗鄙的眼光贬低我的艺术，就算挫骨扬灰也不足惜。”他顿了顿，看向我，“你不会和他一样吧”
“可是我听说少峰湖没有幸存者。”
“因为他们都一样有眼无珠，你是特别的。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无法理解我的艺术，但你至少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贬低我的艺术。
从你的眼神我就看得出来，你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对我下手，可你担心你同伴的安危，又顾及这个地方的虚实，一直不敢动手。
说中了对吧
何必紧张呢？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除非你们进入幻境后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直到天亮。
越说越偏题了，我想说的是，似乎你对人骨的接受度很高”
“我是一名记者，尸骨之类的东西见得多了。”
“记者吗……你认为摄影是一种艺术吗？”他突然问了我这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
听到我的回答后，他陷入了沉思，然后又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成为异艺协会的一员”
“异艺协会是什么”
“顾名思义，奇异的艺术，摄影虽然比不上绘画，但总归也算是一门艺术，以你对尸骨的接受度，也许勉强可以让你加入我们。”
不是，这家伙怎么突然开始传销了
“不用疑惑，我死之后没有人能替大师选骨，我需要一个能顶替我位置的人。你其实不合适，但要找到比你合适的人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难。
你也可以拒绝，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和权利，我不会强迫你，但你和你的同伴恐怕就很难离开这里了。”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这还不是强迫他果然是个疯子。
还不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