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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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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拍打海面, 船只随着海浪摇晃,船舱内空气又沉又闷。

    这里大概是存储室的位置, 视线很暗,沈时年带着时间偷偷溜进来,躲在一个角落里,上层传来船员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顾炤只能推断出这是一艘偷渡船,至于要去往哪个国家尚且未知, 问题是沈时年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这里可以坐船的?

    而且他选择的这个位置也非常合适, 储存室里有食物和水,两个小孩吃得不多的话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只不过应该每天都有人进来拿东西,他们怎么躲得过去呢?

    夜晚的海面非常寒冷,储存室里又很潮湿, 时间缩进沈时年怀里,还在瑟瑟发抖,他们穿得太薄了, 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暖身子, 只能这样依偎在一起。

    “哥哥, ”时间小声问,“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南极啊?”

    沈时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想睡觉。”

    沈时年搂着他说:“你睡吧。”

    时间真的是一秒入睡, 他眼睛一闭上, 顾炤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能感受到沈时年微弱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咚咚咚地非常嘈杂, 似乎有人在船上奔跑,还有人在惊叫。顾炤感觉沈时年的身体僵硬了,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

    忽然,储存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匆忙地跑进来,进来以后就把门死死关上,还在把什么东西往门边挪,好像是要把门堵住。

    时间被关门的声音弄醒了,轻轻地哼了一声,沈时年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好在那边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声音。

    储藏室里充斥着那个人剧烈而急促的呼吸声,没过多久门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折断,紧接着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响起。

    时间彻底醒了,他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把他的嘴堵住,只能通过货物之间的缝隙往外面看。

    那是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死死抵在门口,他惊恐地颤抖着,无助地望着天花板。

    顾炤心里警铃大作……那个女人,该不会这

    么快就找过来了吧?

    没过多久,外面的人终于把门推开了,男人大叫起来,发疯似的大喊:“别过来!”

    他好像就是刚才在甲板上说话的船长,手里拿着一把枪,有些偷渡船上确实会有这些武器,毕竟干的违法的生意,没准还会遇上海盗。

    从门外进来的果然是个女人。

    她逆光而立,穿着风衣,披散长发,高跟鞋声音脆响,一步一步靠近,却没先动手,而是扫视着四周。

    男人吓坏了,慌乱之中扣动扳机,枪响震耳欲聋,数枚子弹尽数打在女人身上。

    女人身上出现好几个弹孔,但她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伤口对于她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伤害,连血都没流几滴。

    但是她却觉得枪声十分吵闹,往男人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冷如冰川。

    瞬息之间,男人的身体像皮球一样鼓胀起来,然后血肉溅开,死状和被绑在椅子上的孩子如出一辙。

    她继续在储存室里寻找着,沈时年颤抖不已,尽量控制着呼吸,但是女人还是一步步地靠近。

    这是他们的母亲,但是她浑身都是血,犹如修罗恶鬼一般可怖。顾炤能体会沈时年此刻的惊恐,他生活在一个扭曲的家庭里,母亲是杀人魔,父亲看样子也是饱受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他因为是哥哥而要处处保护弟弟,甚至带着弟弟逃离这个家庭。

    但他还是个孩子啊,并不是十多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王牌猎手,他当然也会害怕,会对这个女人产生恐惧。

    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宝宝?”她试探着问,“你们在这里么?”

    沈时年不敢说话,时间却一边流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很显然女人已经知道他们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回家呢?”她轻声说,“是因为妈妈做的饭不好吃么?”

    女人在货箱前面弯下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泪流满面道:“你们知不知道妈妈有多着急?下次不要乱跑了好不好,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妈妈说,妈妈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沈时年无力地松开手,时间的哭声再也掩藏不住,边哭边喊:“妈妈是坏

    人!”

    女人伸出手,将时间抱起来,时间拼命挣扎着,咬她的手腕,她却不管不顾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抚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问道:“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时间眼看挣扎不开,哭得越来越大声,沙哑地喊道:“哥哥说的……哥哥说妈妈是坏人,是魔鬼,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哥哥一起走!”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卖队友呢!

    沈时年从货箱后面站起来,肩膀发抖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女人看着她,温柔的神情一点一点消退。

    就在顾炤以为他要大难临头的时候,女人却将时间放了下来,然后蹲身,抚摸着沈时年的脸颊。

    “妈妈让你讨厌了吗?”她问道。

    沈时年犹豫很久,摇了摇头。

    女人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带弟弟走?”

    沈时年凑近她,搂着她的脖子,忽然给了她一个拥抱。

    “……ich liebe dich。”

    顾炤惊呆了,在场恐怕只有他才知道沈时年说了什么……这句话是德语里的“我爱你”。

    顾炤是以时间的视角看着这一幕的,所以他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沈时年手里拿着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

    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直接把刀刺入女人后颈。

    女人并没有反应过来,沈时年连忙松开她的脖子,牵着时间就往储藏室外面跑,刚跑出去时间久摔了一跤,沈时年只好把他背起来。

    顾炤觉得,按照沈时年这个身体素质,要是生在某个正常点的家庭,去学田径肯定能进国家青训队,这速度简直异于常人,不过也可以理解,他是在逃命,而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换成顾炤来可能比他跑得还要快。

    两人来到甲板,入眼皆是一片血色,船上的人纷纷倒在地上,残肢断骸到处都是,可见女人登船时的惨状。

    沈时年应该是想赶快逃跑,但是他没有想到此时船只居然已经离开岸边。

    大雨冲刷着船上的尸体,雨血混合物流到他脚下,他站在船舷边,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海岸线。

    顾炤难以想象此刻他心里该有多绝望。

    身后高跟鞋踏着

    雨水步步紧逼,女人浑身湿透,她撩着湿漉漉的头发,手从后颈放下的时候还带着血迹,狂风怒吼着,她的眼睛逐渐冰冷。

    沈时年盯着海面,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跳下去,且不说他会不会游泳,就算自己能游到岸上,那时间呢?

    他自暴自弃地转过身,朝着女人问:“你会杀了我吗?”

    女人歪着头,缓缓牵起嘴角:“怎么会,你是妈妈的小孩,妈妈怎么会杀了你呢?”

    “那别人呢?”沈时年说,“你还会杀人吗?”

    女人忽然大笑出声,表情扭曲而狠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怪物啊。”

    “我不是!”沈时年双眼发红,吼出声,“我不想当怪物,妈妈,我不想,我不想……”

    这是顾炤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坦诚地说出心里的想法,然而这句不断重复的话听起来却是如此地悲伤和绝望。

    他多想去抱一抱他,抱一抱这个拼尽全力反抗命运的小孩,告诉他你不是怪物。

    这个时候,甲板上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串脚步声。

    女人愣了愣,朝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那人就站在不远处,身材高大,花白的胡子在暗黄的灯光下泛着银光,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手里却提着一把刀。

    “母亲应该学会倾听孩子内心的想法,”他说,“他们是主赐予世间的礼物,并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是你。”女人盯着他手里的刀,微微眯起眼睛。

    顾炤也震惊了,他居然就是沈时年家隔壁教堂的神父!

    神父的中文似乎不太好,表情也不是很慈爱,比起侍奉上帝的仆人来说,他更像是来替上帝惩罚恶魔的。

    他举起刀,朝女人冲来,刀面银光闪过,速度快得惊人。

    女人并没有躲开,而是伸出手,刀尖在接触手指的瞬间扭曲起来,“嘭”地一声,刀刃居然炸裂开,铁片飞溅地四处都是。

    然而这却是神父的计划,铁片飞出去后并没有落地,而是悬停在空中,再次朝她袭去。

    她被细碎的铁片包围了,身上出现无数个细小的划痕,不得已

    后退几步。

    “你是瓦尔哈拉的人?”女人抹去脸颊的血液,然后舔舐着手指。

    “我们找了你很久,”神父说,“是时候送你去见上帝了。”

    神父从长袍里掏出两把手枪,对着她连开三枪,子弹贯穿她的头部,喉部,以及胸口,招招致命。

    枪伤对于她来说本来算不上什么,但这次好像不一样,她忽然瞪大眼睛,倒在船舷上,猛然吐出一口血。

    “超金属弹,专门为你准备的。”神父的枪在指尖旋转,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老片里的牛仔。

    女人拼命摁住自己的伤口,张开嘴发出像风箱一样沙哑的声音:“你的上帝……应该更想念你才对。”

    神父也没想到,她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说话,就在他即将再补两枪的时候,船只剧烈地摇晃起来,一条裂缝出现在他脚下,海水从船底喷涌而出。

    就像那把刀一样,船只倾刻间四分五裂,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女人张狂地大笑着,在最后关头朝沈时年这边扑来。

    神父却先一步抓住沈时年的手腕,女人握住他的胳膊,他的整条手臂都炸开,血肉飞溅的同时几人一起调入水里。

    神父用另一只手狂开几枪,全部打在她脸上,这时候她松开手了,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抱住了差点被海水淹没的时间。

    “哥哥!”时间在她怀里哭喊着挣扎,女人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另一只眼睛里却满是温柔,她不断亲吻着时间的头顶,怎么也不放开手。

    沈时年也想要去抓住他,但是却被神父牢牢桎梏住,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被汹涌的海水淹没。

    冰冷的海水灌入肺部,时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逐渐沉入海底。

    眼泪混入海水中,他却再也哭不出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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