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楔子（五）
维科依旧坐在床边，不知该对接下来的生活做出什么，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一个士兵，一个除了拥有文凭以外没有任何技能的人。
情人的死亡，家族的毁灭不是摧垮维科的刀斧，但残疾让维科在这个世界中陷入了混沌。
“你叫啥，看骑士团长对你特别上心？”此时一直照顾他的护士终于抽出来时间，她去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维科旁边。
“维科，维科·埃塞尔。”维科淡淡的回答着这位护士的提问。
他把笔记本合上放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了护士。
“有什么事情吗？护士小姐。”维科冷漠的声音传入护士的耳朵里。
“就是认为你有点特别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护士把声音放细，她看向维科的裤管，意识到一些事情。
“等我一下。”护士连忙出去，不大一会她急匆匆的拿着一个饭盒进来。
“我早上做的，战地医院提供的食物，连一点营养都没有，就让你们吃饱而已，圣达菲少爷让我给你做的，真不知道为啥。”说罢这位护士鼓起了小嘴，表示着对圣达菲少爷的气愤。
“抱歉我的问题，我连累了你。”此时早已身心俱疲的维科听了这些话以后愧意越来越大。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了起来，两人只得对视了起来。
“不不不，不怪你，我只是调侃一下圣达菲少爷，话说你从哪里来的？”护士小姐为了缓解气氛，急忙解释了。
“我……”维科不想提及那如同地狱一般的过往。
但一向不善于拒绝别人的维科，不想辜负这位护士小姐的一番好意，只得把日记本拿来，翻到那个日子，递给了护士小姐。
纪元59年12月3日
我的未婚妻来送了送我，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谁，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对我的拥抱，我只能机械式的来应对。
她的香水味道，扑向我的鼻孔，本应芬香的香水，此时也显得恶臭无比，我不断地宽慰自己，是她先背叛了我，不是我的问题，绝对不是我的问题，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对我肆无忌惮的笑，我们二人本应如同小时许下的愿望一般，她如果还像小时候一般，叫着我维科哥哥，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见到我小脸就红扑扑的，曾经，什么都是曾经，维科，维科你可记得曾经的雄心壮志。
她把我当挡箭牌了，当成她偷亲的挡箭牌了，哈哈！维科，这就是你的雄心壮志。
我和她这样说，等我回来，就娶你。
她似乎回到了小时，脸变得红了起来，她小声呢喃着，我愿意。
可是谁又愿意呐？我愿意，她能愿意？她愿意，我能愿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时候班长让我上船，我麻木的上了船，忘记了一切，只知道我来到底层船舱，昏昏的倒在了冰冷的床板上，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了起来……
护士抬头看向了维科，歪了歪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确定你只是一个士兵？”
维科淡淡的回道：“曾经不是，现在是了。”
他把日记本拿回来，熟练的翻到一张被粘上去褶皱的纸。
纪元59年12月6日
我不知道该如何记录今天，现在外面炮火声仍然不断，我知道该怎么描述这场战争，根本无从下手，我以前只参加过几场小型阻击战，常常都是我们放了几枪就结束了战斗，但是今日，我不知该怎么说。
今天早上，我吹了几天海风以后终于到了登陆点几海里之外，我们的班和其它班，被命令作为先头部队登陆，周围一堆没有尽力过大战的新兵还在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发现我的班长双手紧握着火枪（ps:这个时候火器的科技模板是后膛火枪，类似夏普斯步枪），此时我不得不闭上我和其他人打屁的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船不断地前行，我像班长一样握着手中的枪，我似乎认为枪就能给我生命一般。
当炮击开始的时候，分不清是我们这里的炮击还是对方的炮击，火炮的炮弹不知在火药的推动飞向哪里，我们只能等待，等待船到达登陆点。
我所乘坐的船发生了巨大的晃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只是海浪的冲击，但我明白大海风平浪静，不平静的只有火药罢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我被班长拍了一下肩膀，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该我们了，班长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我们知道了，知道死亡的时候到了。
到了登上小船的地方，我们一个个通过犹如狗洞一般大小的小门钻到登陆船，班长拿着刀子把固定绳砍断。
扑通的一声，我们的船来到了海上，我们几个人赶紧拿上船桨疯狂向近在咫尺的陆地，我看到了这一生难以忘记的景象，地方的岸防跑和岸防舰队不断向这里发射着火炮，友方的舰队炮击似乎更加猛烈，但是只能依靠声音大小判别，双方都炮弹交杂在一起，早已分不清。
血染红了整片海岸，一些战舰已经被击沉，尸体挂在船边，无人敢去收尸，我甚至亲眼看到一艘战舰被炮弹击中后燃起了烈火，火焰中似乎有人跳起了舞蹈，但更像死亡前的挣扎。
一些不幸运的登陆舰被炮弹击中，连着乘员直接翻入海里，后再无人来到海面透气，不知道是被炮弹击中后直接身亡还是被淹死。
我的战友们不断地在向神祈祷，此刻我一个无神论者也没有那个勇气来像往常一样纠正他们，因为我的信仰也在崩塌。
幸运中躲过了所有的炮弹，我们登上了海滩。
班长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我们径直冲向一个由尸体组成的掩体。
自由射击，班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在战场的声音显得大。
一位战友刚探出来头便直接被一发不知从哪里来的子弹穿透耳朵，血流不止，我们只能撕下我们内层的衣服，尽量让绷带干净，为他缠上了头。
我从怀里掏出来枪，瞄准了一个敌人，扣下来扳机，火石击打的声音至今都没有忘记，我认为我百发百中，但实际却是我连装弹都忘记该怎么装了，那发子弹也不知道飞向哪里，在不断装弹与射击的过程中，登陆船越来越多，近战部队也不断从我们掩体旁经过冲向前线。
这时我看到一群身穿外骨骼装甲的人从身边路过，我不自主的拿起枪跟着他们冲向前去，我的班长看到我这样，便让全部人向前冲，我越跑越快，冲到敌人战壕时，才发现，这里的敌人已经被肃清了，没有人投降，我不知该如何评价。
到最后我一人没杀，却只是看到了死亡，而我只能目睹死亡，让死亡的颂歌在耳边回响。
晚上的饭依旧是难以哽咽，很多班一个人都没活着，我们班是在登陆战快结束时才上岸的，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懦弱，而我们感到的只有麻木。
“这便是你的经历吗？”护士面无表情的问向维科。
“是的，但也不是，我所经历的太多了，我的人生如同流星一般由璀璨走向消失，从人们仰慕我的摇曳，到记不清的的名字。”维科自己叹了一口气回道
“虽然我很多都听不懂，但我感觉你不应该来到战场。”护士紧接问道。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就当是为了自己赎罪了。”维科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笔记，拿了回来。
“可是……”护士急忙想问下一个问题。
“好了，护士小姐我要睡了。”维科把笔记本放到枕头下，侧过身在床上。
护士只得离开忙自己的事。
“我怎么知道值得不值得呀！谁又能知道自己干的事值得不值得吗？”维科躺在床上小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