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过去的回忆

    顾亦珩担心地守在时蕴床边。

    她还在昏睡着，断断续续又闹过几次，情绪刚刚才平复下来。

    凝望着时蕴愈显苍白的小脸，顾亦珩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揪得生疼，几乎窒息。

    曾经那个骄傲放肆、目中无人的小公主，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憔悴、不堪一击了。

    “时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了。哥回来了，以后，哥会保护你的 你什么都不用再害怕了。”

    顾亦珩的脸色同样苍白，双眼微红，下颌的线条也因消瘦——而显得分明。

    他伸出手，微微曲起的手指，缓缓掠过时蕴的侧脸。

    十年了。

    这十年他每一天都在想念着她，却不知，她在外面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还记得，他7岁那年，才被父亲接到时家大宅。

    那也是他印象中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生活。

    当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作为父亲和前妻的儿子，他出现在这里，时家原本的那些佣人，对他都很不友好。

    他看见了整日坐在阁楼里，向窗外张望的继母，那虚弱的模样和绝望的眼神，令他多年都无法忘怀。

    时蕴的母亲，并没有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刻薄。

    看到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问他，饿了吗。

    她会从果盘里，挑出带有绿色透明包装纸的薄荷糖，递给他。

    告诉他，这一种特别好吃。

    继母的温柔和时蕴的跋扈，简直是鲜明对比。

    他和时蕴相差3岁。

    在花园里第一次见到时蕴的时候，那个鬼机灵的小丫头，就故意把冰淇淋蹭到他身上。

    还向父亲诬陷他，说是他害得自己跌倒了，把冰淇淋都打翻了。

    顾亦珩被父亲罚——到书房里反省。

    虽然父亲事后安慰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他得罪小公主。

    可那一次，小公主偷溜进了书房。

    顾亦珩原本想要当做，没看到她。

    于是他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翻着书房里一本——特别厚的《希腊神话》。

    小公主凑到他身边来，看了看他手里的书。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认得几个字，大概是没有看懂。

    然后问他，在看什么。

    顾亦珩不想跟她说话。

    可小公主凑上来，轻啄了他的嘴唇。

    顾亦珩吓了一跳，立刻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被人看到，免不了又会遭到一顿责难。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知道了吗？”小公主认真地告诉他。仿佛从那一刻开始，顾亦珩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私人物品了。

    她不喜欢看书。

    可又喜欢听故事，有特别多特别多的问题

    有空的时候，小公主会拉着顾亦珩，一起跑到书房来偷懒。

    她会懒洋洋地躺在顾亦珩的腿上，让顾亦珩念书上的故事，给她听。

    她会漫不经心地，提着一个又一个无聊的问题。

    顾亦珩会认认真真地，向她解释，她每一个好奇的事情。

    他们就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直到 时蕴的母亲去世。

    时家对外宣称，时蕴的母亲在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可是时家的人都知道，时蕴的母亲一直被关在阁楼里，死于时蕴十岁生日的当天。

    她就从阁楼的那个窗户跳了下来，摔死在了时蕴的面前。

    时蕴当时，正在花园里切蛋糕。

    她母亲的鲜血，顺着青砖流到了脚下，她当时的表情——是那样的害怕。

    顾亦珩是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冲到时蕴身边的。他把时蕴拉到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可他仍然能够听到，时蕴无助地抽泣声，感觉到手心里，她不断流下的眼泪。

    大家都以为——时蕴会疯掉。

    像她那个，在女儿生日宴会上——自杀的母亲一样，疯掉。

    可她没有。

    她睡了一觉起来，就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只是，不再提起她妈妈。

    或许时蕴，从前也很少会提到她妈妈。

    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人生里，好像再没有这个角色了一样

    顾亦珩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却被一阵铃声突然打断。

    他担心会吵醒时蕴，连忙把手机掏了出来。可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是舒雅时，稍稍地愣了片刻，然后关掉了声音。

    任凭手机的屏幕继续亮着。

    而另一边，舒雅打给顾亦珩，迟迟没有人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换了个人邀请。和选择顾亦珩不同，这一次她直接在手机里——找到了时蕴的号码，打了过来。

    顾亦珩低头沉思，调整着情绪。

    才等到他手机的屏幕暗下去，却又听到时蕴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亦珩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看到时蕴的来电，同样显示是舒雅的那一刻，他皱起了眉头。

    舒雅先是打给了他，然后又打给了时蕴。

    她想要做什么？

    “喂？小时蕴 ”舒雅这边刚听到手机接通，就打了招呼。

    可那边没有说话。

    她意识到不太对劲，又拿着手机仔细确认了一下号码 她想到了，接通时蕴手机的人，也可能不是时蕴本人，试探着问了一声，“顾亦珩？”

    “是。”

    顾亦珩拿着时蕴的手机，接通了舒雅的电话。

    舒雅微微一怔，恍然道，“原来你跟时蕴在一起啊。”

    “有事吗？”顾亦珩的声音很冷漠，好像跟她完全不熟悉一样。

    “时蕴呢？”舒雅问。

    她打给顾亦珩，顾亦珩没有接。

    打给时蕴，顾亦珩却接了时蕴的电话。

    就算他想要告诉自己，他现在和时蕴在一起，可是以她对时蕴的了解，时蕴是不会躲在顾亦珩身后的。

    时蕴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在睡觉。”顾亦珩说。“找她什么事。”

    他原本还在疑惑，时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发脾气了，直到他看见舒雅打给时蕴的电话。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那就是舒雅找过时蕴了

    她会跟时蕴说什么？

    说那晚的事情？

    那一晚，他们只是恰巧睡到了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时蕴受到了刺激，以为他要离开时家大宅。

    “想约她吃个饭。既然她睡着了 怎么样，你要来吗？”

    舒雅长叹了一口气，但心里那种莫名不自在的感觉，仍然很强烈。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做贼被抓到的不安感。

    明明没有做什么，却好像做了什么。

    这种感觉 很不爽。

    所以，她索性直接邀请了，一开始就没有接她电话的顾亦珩。

    “我们之间的事情，早晚都要说清楚，怎么样？过来聊聊吧？”

    总在回避不是办法。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现在除了他们两个。时蕴也知道了，总要面对的。

    “在哪儿？”顾亦珩正好也有事情要找她。

    “我把地址发给你。”

    两个人几乎平静的对话，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却稍微有一点明显。

    沉睡中的时蕴依然偏着头，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纯白的丝质枕套上，让人心动。

    顾亦珩刚一出门，时蕴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