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女人
“这不是裕华药厂的老照片嘛。”老赵凑过来看了一眼，分外感慨，“你别说，这医院里还真有，那种负责周到的护士，连裕华药厂的老照片都挂上了。”
“什么意思？”顾亦珩问。
“老厂长都这样了，给他挂上以前的照片，让他看着以前熟悉的人，这不就是为了让他多回忆 ”赵定昀觉得，顾亦珩的骨子里——一定比时蕴更加冷漠，居然连这用意都想不到。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是裕华药厂的老照片？”顾亦珩重新强调了一下。
他根本不在意，医生还是护士的，把照片挂在这里，是不是为了让疯了的老厂长——想起更多从前的事。
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赵定昀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裕华药厂的老照片。
这里有大概二十来张的老照片，只有其中一张，是他们在裕华药厂的正门前拍的，照片上可以看得出，裕华药厂正门上的四个大字。
其他的，赵定昀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就是裕华药厂的老厂区啊，你没去过？”赵定昀听出来了。而他疑惑的是，顾亦珩居然不认得——裕华药厂老厂区里，那些很有特点的布景。
“原来是这儿 ”顾亦珩的眼底满是震惊，他诧异地望着，每一张照片里的背景，试图找出
“你怎么了？”
老赵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感觉到了。
顾亦珩的情绪里，有一种不安，正在吞噬着他。
顾亦珩望着照片，他没想到，记忆里曾经出现过很多次的地方，竟然会在这里——重新看到。“我去过这里。”
“那有什么稀奇的。”赵定昀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十年前裕华药厂倒闭。
然后时隔四个月，时家出事，时南瑞遇害。
但是时家跟裕华药厂的联系，远远早于“十年”这个期限，可能更早。
那时候，顾亦珩已经是时家的人，被他生父接回到了时家。
他因为各种原因，去过裕华药厂，并不奇怪啊。
可顾亦珩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表现出的震撼，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照片上的背景，十年里，他无数次梦到过这个地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裕华药厂。
“你，没事吧？”赵定昀有些担心，因为顾亦珩的反应，让他觉得 顾亦珩正在陷入痛苦之中。
他在记忆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不知道。”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顾亦珩的记忆里，只有模糊的印象，他和时蕴在一起玩耍、追逐，而背景就是照片里的这些。
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年纪不大，但也应该记事了，为什么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就算他只是，偶然被带到了那里。趁着时南瑞与老厂长谈事，他和时蕴在老厂区里玩耍，也应该是一些，想起来至少不会这么突兀的记忆吧。
可为什么每一次想到这里，他都会觉得莫名心慌。
无数次梦到这个地方，却都是噩梦。他总是会梦到同一个场景，那就是在这里跑闹嬉笑的时蕴，下一秒就突然消失在了眼前，不论他如何寻找，却始终
还有，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顾亦珩清楚记得她的脸，她是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的？”
赵定昀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又凑上去，细看照片上的痕迹。“199 最后一个数看不清了，不过盲猜应该是九五年以前，你看这个烟囱了没有？我记得是九五年拆除的，然后这一片改的停车场。”
老赵从照片上，认出一个很有标志性的建筑，那就是药厂后面的一个巨大烟囱。
烟囱的位置，大概在药厂南边400米的地方。
九五年之前，那一片盖起了人民公园，然后九五年烟囱被拆除，就变成了公园的停车场。
所以，照片应该是九五年以前拍摄的，早在药厂出事倒闭的七、八年之前吧。
“你是看出什么了吗？”赵定昀疑惑着，仔细将照片又打量了一遍，实在没看出——这些照片里藏着什么线索。
“所以，拍下这张照片的多年后，裕华药厂 才因减肥药一事倒闭？”顾亦珩在心中暗暗捋清了这个时间线，分析着究竟有没有可能，是他猜测的那样。
“嗯，应该是这样。”起码赵定昀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专心致志讨论着——那些老照片的背景时。
坐在他们身后，原本目光浑浊、痴痴傻傻的老厂长，竟然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了他们的背影。
顾亦珩心想，有极大的可能是她。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她那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赵定昀见他看得认真，很随意地移开目光，看了看周围。甚至，留意了一下，坐在他们身后的老厂长。
老厂长还是那副痴傻的模样。
赵定昀这才回过头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你 ”
“你当时，调查过裕华药厂对吧。”顾亦珩打断了他的话。
赵定昀点了头，算作回答。
顾亦珩伸手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问道，“那她呢？你有印象吗？”
“她？”
赵定昀先疑惑了一声，随后，顺着顾亦珩所指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个合照中，站在老厂长身边的年轻女人。
她和老厂长之间还隔了一个女人。
打扮得很普通，但是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清冷。
突然这一下，赵定昀心里有了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像是谁，可又说不上来。
“你查过她吗？”顾亦珩追问，显然对照片上的女人，充满了好奇。
“没有。”赵定昀仔细想了想，“她好像只是药厂的普通员工，药厂破产以后，应该就到别的地方，工作去了吧。”
“可是她跟药厂有关系，你没有查过她吗？药厂的员工 你难道不应该逐一确认吗？”
顾亦珩算是了解赵定昀的。
依着赵定昀的性子，他既然怀疑了药厂的事情和时南瑞有关，因为时南瑞的死，而牵连出他最在意的人遇害，他就不可能放过药厂的这条线索。
怎么可能没有逐一调查过，药厂的每一个人。
“我是确认过药厂的工人，但是，没有她。”赵定昀心中起疑，要不是看到照片，照片上这个女人，恰好穿着和其他人同样的工作服。
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个女人也曾经在裕华药厂工作过。
看出顾亦珩的疑惑，这一次没等顾亦珩开口，赵定昀主动解释了。
“我拿到的药厂全员名单，是出事前，最后一个月——发薪水的名单。和这张照片相差了至少八年的时间，就算照片里的人，已经不在药厂工作了，都很正常吧。”
老赵当年拿到的名单，关乎着所有能够领到工资的药厂员工。
所以，当时在药厂工作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名单上了。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就只能说明——她在那之前，就已经不是药厂的员工了。
而这，恰恰是顾亦珩想要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