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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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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玉不小心拽了下克劳斯先生的金发, 她一边道歉一边凑到他耳朵旁边:“这德国老外说什么呢?”

    克劳斯礼貌地问:“宝贝,你忘记我的国籍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 ”景玉努力道歉,她问,“他叽里呱啦地在说什么呢?”

    克劳斯没有回答,希尔格已经重新抱起来那箱薯片。

    希尔格看着克劳斯,笑着打招呼:“泥~嚎!”

    克劳斯用德语问他:“希尔格, 你知道刚刚那句中文的意思吗?”

    希尔格挠了挠头,他并不是很确定,但他很诚恳地告诉克劳斯先生:“是jemma教我的,难道不是一个语气词吗?”

    克劳斯简单解答:“也可以这样理解, 不过一般用于你向对方要求粗暴的性邀约。”

    希尔格花容失色:“……我的上帝啊。”

    他冷静地回想,今天晚上到底在多少人面前使用了这个语气词,以及那些懂中文的同学, 为何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

    希尔格惊恐地发现自己大概找到了原因。

    克劳斯说:“愿主保佑你。”

    景玉不确定主有没有保护希尔格, 但从小生长在红旗之下、心中无宗教信仰的她, 并没有得到主的眷顾。在酒醒之后,景玉被克劳斯拎起来教育了一个小时。

    因为她并没有遵守好“不能在没有克劳斯先生陪伴下的场合喝醉”这一条。

    还没意识到自己犯错误的景玉, 早晨舒舒服服醒来时, 还开开心心地吃完早餐,克劳斯先生甚至为她倒了咖啡。

    在这个过程中, 克劳斯态度很友好,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或者“过错”,景玉还以为先生好心肠, 不计较这个。

    但是——

    等她吃饱喝足之后, 克劳斯先生放下咖啡杯, 礼貌地请她去地下室参观。

    纵容和严格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词语,却能这样奇妙地在先生身上完整结合。

    他能宽恕景玉醉酒后的一些小小冒犯和举动,但在一些事情上,即使景玉尝试撒娇也不行,也不会让他动容。

    参观完毕的景玉趴在他西装裤上,表明自己吸取教训,以后绝不会再在绝对安全之外的情况下尝试烈性酒。

    “你知道的,宝贝,”克劳斯声音和缓,“我并不是阻拦你去探索一些新东西。”

    在严厉之后,他仍旧会心平气和、用征求意见的语气与她聊天。

    “但你探索的前提条件是保护好自己,”克劳斯捏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揉,“我不反对你尝试,但我们要分清楚,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不可以——能答应我吗?”

    景玉点头。

    她知道克劳斯先生的忌讳和禁区。

    但凡是对身体有损伤、有成瘾性的东西,除却doi之外,他都不希望景玉去尝试。

    再严重一点的,他会明令禁止景玉去触碰。

    有些东西是高压线。

    不能碰。

    如果要用颜色来区分轻重,黄色代表警告,红色代表禁止的话——

    在没有可靠人员陪伴下的醉酒,属于黄灯,警告。

    景玉这次彻底长了记性。

    尽管因为“纯度法令”,很多人都相信德国啤酒不会给醉酒者带来宿醉感和头痛,但昨天景玉喝的不仅仅是啤酒,还有那些高浓度烈性酒,她仍旧有点头痛,在接受专业护理人员的按摩之后,趴在克劳斯送给她的那个米白色沙发上睡了好久好久。

    安德烈小朋友在下午造访,他这次给景玉和克劳斯都带来了礼物。

    给克劳斯的是父母挑的酒,而给景玉带来的,是法兰克福绿酱——这个是安德烈家中聘请的厨师做的,传闻中是歌德的最爱,里面加了酸模、小地榆、雪维菜、时蔓子等等数十种佐料,混合的酸牛奶和蛋黄酱也是特别调配。

    但安德烈的头发没有之前那么灿烂了,就像是加深颜色,原本是和克劳斯相近的金色,现在慢慢地变成了浅浅的棕,就像被涂抹上其他颜色。

    景玉知道这样小的孩子不太可能会染头发,来来回回反复揉了好几下,才震惊地询问克劳斯:“你们的头发还会变颜色吗?”

    今日休假,克劳斯穿了件黑色的圆领上衣,他刚刚打磨完一个送给景玉的新猫爪,上面刻着她的中文名字——克劳斯自己写的,很漂亮。

    令景玉意外的是,克劳斯中文字写的也很不错。有很多人,在接受教育和在中国生长很长一段时间后,虽然能流畅地说中文,但在书写这件事上,仍旧有一定的难度。对于他们而言,能做到写的工整书写中文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但克劳斯却很擅长写,只是他认识的汉字有限,书写时也比较慢。

    景玉能写完十个字的时间,克劳斯只能写两个。

    听到景玉这么震惊发色的变化,克劳斯抬起头,简单回答她:“很多人童年时期都是金色头发,随着年龄增加,会变成棕色或者其他深色。”

    景玉看看安德烈已经不再灿烂的金色头发,犹豫着摸了一把,心里生了点疑惑。

    她好奇地询问克劳斯:“先生,您呢?您小时候发色是什么?更浅的颜色吗?”

    她并没有看过克劳斯小时候的照片。

    克劳斯想了想,让人拿了电脑过来,直接给她看照片。

    克劳斯先生电脑里面有个文件夹,里面储存着很多很多他的照片,景玉饶有兴致地坐在他腿上看,这些基本上囊括克劳斯先生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

    他拥有着博士学位,不过在拍毕业照的时候并没有戴帽子,穿着黑色衣服,看着镜头,旁边是他的一些同学。

    很多德国人都痴迷博士学位,他们以取得博士学位为荣。有一些房东,甚至还会优先将房子租给拥有博士头衔的人。

    景玉之前没有问过克劳斯先生的学位,现在冷不丁翻到这张照片,有点吃惊。

    再往前翻,还有他踢足球时候的照片,穿着运动球衣,头发也比现在要短很多。

    大学时候的克劳斯的身材看上去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但还在读中学时候的克劳斯明显比现在要稍微瘦一些,那时候他没有如今成熟的身体,就是一个拥有灿烂金发、高高瘦瘦的德国少年。

    再往前,景玉看到了像洋娃娃的克劳斯先生——大概七、八岁的时候,依旧是漂亮的金子般卷发,发色看上去很接近,虽然有稍稍区别,但应该是拍摄光线问题。

    只是童年时候的先生头发更卷,睫毛也更明显,眼睛大大圆圆,不知道和拍摄环境有没有关系,眼睛颜色好像也更绿更透。

    简直就是个漂亮的洋娃娃。

    景玉惊叹:“哇——”

    安德烈模仿她的语气:“哇——”

    景玉看了看七、八岁时候、洋娃娃一样的克劳斯照片,再看看现在被她坐腿的先生。

    她说:“您的头发真的没有太大变化耶。”

    安德烈快乐地问:“以后jemma会生出来这样的孩子吗?”

    小孩子的记性果然很差。

    景玉一边感慨安德烈时隔两年又问出同样问题,一边做好了为他详细解答、科普的准备。

    但这一次,克劳斯先生先开口了。

    他说:“暂时还不会有孩子。”

    暂时,还不会。

    景玉敏锐地抓到这两个时间限定词。

    她回头想要看看克劳斯先生的表情,但先生伸手按住她脑袋,阻止她:“专心点。”

    克劳斯先生的手掌很大,很热,压在她脑袋上,让景玉不得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景玉再往前翻,小时候的克劳斯先生真的很像很像洋娃娃,只是好像那时候的他并不怎么喜欢笑,好几张照片上,他都在躲避镜头,即使正视着,也是一脸麻木、冷漠。

    然后就没了。

    没有更早时候的照片,似乎停留在六岁这个阶段。

    景玉点了一下,看着跳出来的提示,问克劳斯:“只有这些吗?”

    “嗯。”

    景玉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有更小时候的照片,但又感觉会有些冒犯,将话全都压下去。

    她换了夸奖的话语:“先生,您小时候长的真的很英俊,像我童年时期就想拥有的洋娃娃,在过家家的时候,我很喜欢给玩偶当妈妈……”

    景玉的的确确曾经拥有过很多很多金发的洋娃娃,不过那些洋娃娃在妈妈离婚的时候没有带走。

    她还没来的及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被继母和她的孩子给打包丢掉了。

    连整理自己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大晚上被赶出去,景玉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克劳斯低头看她:“甜心,那你想不想生育这样长相的孩子?”

    他用了生育这个词语,堵住了景玉所有可以发散思维、侥幸逃脱的路。

    一点空子也不给她留。

    “先生,”景玉选择从科学角度来回应,“除非基因突变,我不可能会孕育金发的孩子。”

    克劳斯淡淡说:“棕色头发也很漂亮,你想要吗?想要生育一个混血儿吗?”

    “没错,”景玉点头,她说,“但我讨厌非婚生子,先生。”

    这句话让克劳斯沉默了。

    他的下巴压住景玉的头顶,景玉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味。

    景玉想要从他怀抱里面出来,但克劳斯先生搂的这样紧,她挣脱失败了。

    安德烈去外面玩,雕师傅做的牛舌饼成功引起他的兴趣。

    大部分德国人都喜欢吃甜食,而这种稍微带一点点咸味的点心让安德烈充满强烈的好奇。

    书房中,只有克劳斯先生和他怀抱中的景玉。

    古老的落地钟发出沉闷的声响。

    克劳斯问:“我可以问一下你讨厌非婚生子的原因吗?”

    景玉想了想:“因为我曾经被他们欺负过。”

    今晚,在合约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景玉第一次向他展示出自己的厌恶。

    “您应该见到过,和我拥有同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父亲的那对姐弟,”景玉仰脸,克劳斯的手就在她脖子上,“我母亲从他们那里吃了不少苦头,我一直在想,等我毕业后,等我有足够的能力,我要让他们把私吞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克劳斯的指腹就压在她咽喉处,他垂眼看景玉,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脸。

    “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克劳斯说,“为什么不呢?”

    对于景玉来说,让他们吃苦头很麻烦,她势单力薄,很难对抗。

    但对克劳斯而言,或许这些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景玉没有说话。

    克劳斯侧脸,他的手指托住她下巴,像是诱惑她:“我告诉过你,你随时可以向我求助。”

    “还记得你第一次向我发起的求助吗?我带你参加派对那次。”

    “那天晚上,你喝了高浓度的伏特加,给我讲你写的德语作文,讲广州一只吃掉10包泡椒鸡爪的老鼠,讲你的梦想,讲你的野心。”

    景玉隐约能从记忆中捕捉到一点踪迹,而克劳斯的声音让这一切具像化。

    像擦掉了蒙在那场醉酒记忆上的灰尘,将碎裂出的拼图一块一块完整无缺地堆在一起。

    他的手指清晰了那场混乱。

    克劳斯问:“你第一次向我祈求,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景玉当然记得。

    她说。

    mrklaus

    fuck me, please

    “我很喜欢你这样说,”克劳斯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用那时候的语气和表情,再和我说一遍吧”

    他浓绿的眼睛注视着她:“求我,说,mrklaus,please”

    “现在,只要你用同样的语气请求,我就帮你——无论你提出什么。”

    在景玉开口之前,克劳斯又补充一个限制。

    “除了涨工资,除了给你金子、包、珠宝首饰。”

    “除了送你车子,房子,古董,字画等一切可以变现的高价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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