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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几次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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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你在道场里的房间居然是这样的。”

    这一回,五条悟送你回家后,进了你的房间。

    从窗户。

    天才知道, 你在道场门口与他挥手作别之后, 又在房间窗口看见他是什么心情。

    窗外就是河流, 他弯起的双眼比河面上的光斑还要明亮。

    你:“……”

    这就摸清你在道场是哪个房间了吗?

    “谁叫你睡得最迟, 天天到晚了亮着灯呢。”

    少年若无其事地说出了STK发言。

    “开门啦, 开门啦。上门来服务啦。”

    五条悟就这么扒着窗户,也不嫌房间外的窗台细窄, 地方不够他站的。

    他穿着黑衣,弓着背,白发被风吹得散乱,在方寸之地站得稳当极了, 像只灵敏的大猫。

    你倒想置若罔闻, 看看五条悟能撑到什么时候,会不会两腿打战地跌下去。

    “……”

    意识到你的意图, 他压着你的玻璃门,撇着嘴瞪着你:“喊人咯,我真的喊人咯, 让你颜面扫地!”

    你:“……”

    有些话是不是颠倒了?这个场景明明是你要喊人才对吧。

    他点点手指, 下了最后通牒:“开——门——”

    呼出的热气扑在锃亮的玻璃窗上,变成一团模糊的水雾。

    你获得了灵感。

    呵出一口气后, 你一笔一划地写下:“NO~”

    猫可能被你气傻了。

    在你呵气的时候, 他上身稍退了半寸,却忘了这里是窗台, 登时失去了平衡, 手忙脚乱维持平衡的身影几乎挤占了你整扇窗户。

    你正写到一半, 看到对面乱晃的五条悟,也忘了这高度摔下来咒术师根本不会受伤,赶紧拉开窗,预计的“!”随你划过飞离的手指变成了“~”

    双手交握之时,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

    “抓住你了。”

    捕猎的雪豹纵身一跃,由寒彻肺腑的冬夜跃进了暖得让人想打哈欠的、猎物毫无防备的巢穴。

    你的视野随之仰倒,从窗台飞闪到天花板,唯一不变的是占据中心的,五条悟的笑脸。

    温室里待久了的人,乍一开门,迎接满面的风雪时是什么感受,你现在就是什么感受。

    五条悟他就是猝不及防扑人满怀的风雪。

    好在他还有些良心,带倒你的时候,还会用手掌垫上你的后脑勺。

    但是他掌心朝下。

    也就是说,肉厚的地方全送去给地板了。

    你得到的只有筋骨分明的手背。

    “……”

    你感觉不是自己撞到了他的手,而是他的手狠狠敲了一下你的脑袋。

    好在你及时用咒力做了防护。

    疼的不是你的后脑勺,而是被咒力防护的后脑勺和地板夹击的手。

    “……”五条悟龇牙咧嘴。不等你推他,他就起身,仰躺在你身旁,摊成一个懒散的大字型,带寒意的气息吹拂在你耳边。“窗户外真是太冷了。”

    他一条腿挤了挤你:“关窗关窗。”

    “你来干嘛,现在不应该在旅馆歇着吗。”

    虽然道场里的人给五条悟提供了空房间,但他第一时间拒绝了。说是更适应住旅馆。你可太明白他的挑剔了。一半原因在于只要出钱,旅馆房间就够大够舒坦,什么都可以撒手不管,另一半原因在于,他可以找冤大头雇主报销。

    他双手垫在脑后,支起来看你:“我看你状态不太对,算到今天你该按摩了。”

    确实,你这几天连轴转,除了交际叙旧外,还要挤出时间查万世极乐教的罪证。

    最令你心累的是,初步沟通后,记者告诉你,给万世极乐教负责人定罪没问题。但负责人是不是童磨就很有说头了。

    “我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明明是未成年人,但心智成熟得可怕,自知因为年龄受到庇护,有推脱的空间。他可以说是因为监护人的控制才这么做。”

    “等这一阵风波过去,换个地方上学,很可能故技重施重操旧业。你要做好他可能无罪的准备。”

    “对了,他长得怎么样?”

    “如果长得好看,被哪家媒体挖出了这个信息,他反而可能走红。”

    长得怎么样?

    你反正觉得,万世极乐教能走到今天,一半都是靠童磨的脸。

    刚起来关窗的你,又疲惫地倒了下去。

    “实在是——童磨太难搞了。”

    “唔?记者也搞不定他?”像对待晒好的咸鱼般,大猫娴熟地给你翻了个面,让你面朝下躺好。“那就用咒术师的方法好咯。结个约定,让他一辈子都不许违法乱纪。”

    “然后成为电视剧里的大BOSS,手不沾血的犯罪大师,罪孽里开出的白莲花,黑暗世界的犯罪咨询师。热血主角拿他没办法的那种。”

    “我们居然是热血主角?”

    他为在你腰背上跳舞的指掌伴奏:“主角!主角!我们是主角!”

    “小声点!”

    你不禁咬着嘴唇提醒他。

    五条悟倒是收了声,却还是热衷于惹毛你:“怎么不叫啦,放心,晋升成男友后我宽容多了,空音,你随便叫。”

    “……”

    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

    这里可是你长大的道场啊!你怎么可能随便来,一不小心就会社死的!

    你可不敢赌道场房间的隔音好不好。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你坚守静音原则了,五条悟却像找到了新玩具般,一改从前的双标态度,催你释放天性。

    他的手掌在你脊背上推波助澜。

    “就像当初说的,说什么来着?算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释放天性嘛。”

    “我又找回我按摩的初心啦,你高不高兴?”

    “毕竟你当初——可是因为这去找了甚尔的对吧?”

    “我记得,他的时薪可不低啊。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能让你雇那个老男人了。”

    你是被服务的对象吗?

    不,你是跳上砧板的肉。

    五条悟是按摩技工吗?

    不,他是藏锋待时的刀。

    眼下,终于给他抓到出鞘的时机了。

    “咦,手臂上怎么起鸡皮疙瘩了?是开心的吗?一定是开心出来的,对不对,总不能是吓的吧?让我看看脖颈后是不是也是,咦,这里怎么也有?”

    他的手拨开你颈后的长发。

    明明需要应对的只有五条悟一人,你却感到,眼下的境况比当初面对夏油杰、五条悟两人时凶恶多了。

    此情此景,你只想喊一声——硝子救命!

    但是硝子不在这,也不可能救你。你只能积极自救,从五条悟一下更比一下狠辣的魔爪中脱身。

    这不是按摩,这是下锅前的去鳞/去皮服务,因为对方手劲太大,且施力不当,你的后背已经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你一个咸鱼弹跳,翻身坐起,死死握住他作乱的双手:“够了够了,其实也不用那么费劲的,我这次真的不累。真的。”

    这番话并不是谎话。也许是你给自己放了假回家的缘故,你近期并没有那么疲劳,非按摩不可,刚才你只是本着便宜送上门,不占白不占的心思才接受按摩,并不是身体状况达到了临界点。

    “真的真的,五条悟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还要应付童磨呢。你可比我累多了。”

    “这次没有按完,我们就算一半的钱吧……”

    “不啊,免费。”

    他被你握着手,笑嘻嘻道。

    “FREE!”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自由了,也免费了。

    免费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空音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他被你捆缚双手,不做挣扎,像个束手就擒的案犯,却骄傲地仰起头,“我当然是最贵最好的!”

    你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你当初为什么向五条悟和夏油杰低头,没有去找好人前辈庵歌姬?

    免费欠下的可是人情债!

    五条悟的人情债,绝对是利滚利的那种,要你还到猴年马月,没个尽头。

    “什么叫人情债???”

    五条悟挣脱双手,给了你一个爆栗子。

    “把人给我去掉!”

    大约是为了方便观察你的咒力变化,五条悟给你按摩时摘了墨镜。

    一双晴空似的湛蓝眼睛前毫无阻隔。

    “你就没想过,此时此地,你为什么那么惶恐、那么心虚吗?”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们的通关标准。”

    你当然记得。

    咒术师不会自讨苦吃,定下没有期限的约定。你和五条悟尝试实验之初,你曾经问他,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心情。

    你为什么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糖筑的城堡。

    “你猜啊。”他这样回答你。“什么时候猜到,什么时候实验完毕。”

    方才,蜜璃一路询问你们的时候,你不是不紧张的。会不会从五条悟的只言片语中,你能知道糖果的由来。

    然而他回复蜜璃的话是“脸好。”

    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

    现在,不等你找到答案,他就抛出了新的谜题。

    为何惶恐,为何心虚,为什么在他秋后算账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惜终止按摩,也要回避话题?

    情势转变,反而是他握住了你的双手,不令你挣脱,不断逼问。

    那扇雪片一般的眼睫不断挥动,是旗帜的旗穗,片刻不息地向你飘动逼近。

    你的房门被叩响了。

    “师姐?”

    “稍等——”

    你推五条悟:“快点藏起来?去衣柜!”

    他朝你瞪眼:“你叫我——”

    五条悟越说越大声,你飞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求你了,藏起来吧。”

    你从“师姐”二字就听出了来人是善逸,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嗓门,遇到什么惊人的事情的时候,叫得人耳朵疼。

    连你这种专心习武的人,都能目睹他被师父逼到枣树上挨了雷劈,完全是他嗓门太大的缘故。你被他的鬼哭狼嚎震得无法进入状,索性出了道场看热闹,恰恰看见晴空降下雷电,将他电得外焦里嫩滋滋作响,被桑岛爷爷抖抖灰还露出一层崭新的金发。

    你房间多了一个人,善逸怎么可能不叫唤,他一亮嗓子,跟全道场都知道也没差。

    “师姐——?”

    “快了快了!”

    你把五条悟挤到你的衣柜里。好在你到东京求学,本就不多的衣裳被带去了大半,衣柜勉强能塞下他这个大高个。他踉踉跄跄被你推进去,解下自己的外套。

    你被兜头罩了个明明白白。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穿着睡裙啊。”

    蹲坐在衣柜里的五条悟这样说:“别把门关死啊,呼吸不上来我就会出去的。”

    “……是、是。”

    稍作整理后,你才拉开房门:“怎么了?”

    我妻善逸神情难得严肃:“师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他觉得狯岳最近不大对头。前几天,他还发现他半夜从外面回到了道场。

    冷风灌进道场,与他同门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清理雨水留下的痕迹,认真得叫他害怕。善逸上去问他,反而被他一顿冷嘲热讽。说不知努力的人凭什么看不起他。

    “那是大雨天。他说自己是出去训练了。”

    善逸被狯岳的说辞蒙蔽了几天。

    实在是因为生有浓眉的少年垮着脸的样子太能唬人了。

    你能看出来,也有他自己被戳中了痛脚的缘故。善逸自认不够努力,辜负了桑岛爷爷一片苦心,常常让着师兄弟们,虽然他嗓门大,却是个好欺负的纸老虎。

    “可是他在暴雨里能训练什么呢?”

    善逸最终忍不住,告诉了他的朋友灶门炭治郎。炭治郎一句叫家长点醒了他。这事他管不了,只能叫家长。

    你、狯岳和善逸,都是桑岛爷爷收留的孤儿。家长自然就是桑岛爷爷了。

    但善逸不想捅到桑岛爷爷那去。

    “爷爷会伤心的。”

    万一狯岳犯了犟脾气,顶撞了桑岛爷爷,说些什么偏心之类的话,让他难过自责,那是你和善逸谁都不乐见的局面。

    想来想去,善逸就想到了刚回来的你。

    不同于狯岳到七八岁,才被桑岛爷爷从贫民窟的泥水沟里捡回来,你是从襁褓中被拉扯爷爷拉扯大的,你的年龄虽然与狯岳相差仿佛,但在道场的时间却比他久多了。

    在你去东京念高专之前,道场里都隐隐将你视作鸣柱的继承人。

    “而且师姐又厉害。”

    狯岳会嫉妒善逸,却不会嫉妒你。

    若说他刚来道场的时候,还有几分挑衅你的心思,在一次次败于你手后,在积年累月的仰望后,这心思也熄灭了。

    甚至于,在你前往高专前,他还悄悄和你说善逸的坏话,一副替你鸣不平的口吻,当然,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他是万万不敢拿对待善逸的轻慢态度对待你的。

    “师姐应该算半个家长了。师姐,这事就交给你了,如果说除了爷爷,狯岳还会听谁的话,那就只有你了。”

    衣柜处传来嘎吱一声。

    “什么声音?”我妻善逸下意识扭过头去看。

    你连忙伸出手掰正他的脑袋。

    “那边是衣柜,不能看的。”

    “哦哦哦好的,我绝对不能看师姐的衣柜。”善逸不知道领悟了什么,以快融化的声音说,整个人也瘫成软乎乎的一团,脑袋轻飘飘地摇来摆去。

    “……”

    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和女孩子贴贴,你已经不下十次听说过他的求婚传闻了,次次都是不同的女性。

    如果善逸能和隔壁道场恐女的玄弥中和一下就更好了。

    赶在五条悟不耐烦之前,你赶紧结束了这场会谈:“行了行了,我明天就看看狯岳功课怎么样了。打完就跟他谈谈,倒是你,学会了除了一之型以外的招数了吗。”

    一提起这个善逸就溜得飞快。

    他垮着脸从你的手掌底下出溜出去,软乎乎怂兮兮地摸到了门边:“师姐,你查师兄就好了,别查我功课啊。”

    “那多见外啊。”

    话音未落,道场外就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啪的一声,是住在一楼的桑岛爷爷开了大灯,为来客开了门。

    你走出房门,按着扶梯往下望。

    警察站在门口,亮出证件,“请”走了桑岛爷爷。

    “发生什么了?”

    善逸:“为什么把爷爷带走了——啊,你是谁?你怎么从师姐房间出来的???”

    不知何时,五条悟已经自作主张,从你的房间里跑出来了,他趴在你身后,伸长了颈子看楼下的乱象。

    他的露面令本就不平静的道场陷入沸腾。但你一时半会顾及不上他了。

    五条悟出来得迟,善逸和其余人没有咒力改善五感,因此只有你听清了警察对桑岛爷爷说的话。

    ——“因为赌场的事,想请老人家去谈一谈。”

    赌场关桑岛爷爷什么事?

    虽然附近的黑赌场肯定不止万世极乐教经营的那所,但你在今晚第二次听闻赌场一词,不由得你不将之联系在一起。

    虽然你很想立刻动身追出去,问清查明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正如善逸所言,桑岛爷爷不在,你是道场里半个家长,你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至少有些流程你该走。否则你一言不发就走人,道场里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

    你得哄走带着疑问的弟子们,让他们安心回去睡觉,哪怕彼此间只是做做样子。

    “可能是因为目睹了什么,过去做笔录。”

    “都先回去睡吧,学校课业要紧。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担心没有必要。我会过去问问。”

    “……啊,这是我男友,他刚刚过来拜访。”

    你表现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

    以你的观察力,足可在说话的同时,留意在场的所有人。

    狯岳在你说“目睹了什么”时,自以为隐蔽地流露了讥诮,阴沉而尖刻。

    他究竟在讥诮什么?或者说,他究竟知道什么才有此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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