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好久没看到太阳了。】
妓夫太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白天, 太阳对于鬼的杀伤性，是每个鬼自从无惨那里承袭了血液之后就继承的恐惧。
如果必须死一个的话，妓夫太郎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妹妹小梅，上弦六的两兄妹, 平时出现是妹妹, 但如果要受到伤害的话, 那就由作为哥哥的他来吧。
皮肉被灼烧, 身体被炙烤，身体里妹妹的声音在咆哮。
【让我出去吧哥哥！我死掉也不要紧的。】
【哥哥你很强大的，是我拖累了你。】
还有听不清的，掺杂着哭泣的声音。
妓夫太郎已经很疲累了，记忆停留在兄妹两在花街被鬼杀队的人砍断了脖子，在灵魂的弥留之际，小梅不顾一切要和自己去黑暗的那方。
最后还是自己拖累了小梅吗？
如果小梅的人生没有他的话，或许能有个不错的一生，毕竟曾经是个单纯美丽的孩子, 要不是受到了作为哥哥的他的影响……
他们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黄昏, 明明是一天之中太阳最为柔和的时刻, 却几乎要了妓夫太郎半条命。
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 极致的疼痛中, 妓夫太郎还要分神出来安慰自己的妹妹。
“没关系的小梅。”
“我不会死掉的小梅。”
等到最后的时候，只剩下了【小梅】这个名字, 他实在没力气再说别的什么了。
等再次回复意识,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热的液体，在小小的空间里, 身体被温热的水浸没, 就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样, 狭小却无比安心的地方。
可是，这里只有一个人，小梅哪去了？
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呛了一口水。猛然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有个女人把哥哥捡回来了。】
意识里，妹妹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虚弱。
上弦六是两位一体的鬼，必须两个人同时被斩断头颅才会死去。这样的优势，相对的在面对太阳这种天敌的时候，一个人直面太阳会造成两个人的伤害。
出乎意料的，身体发生了改变，太阳不能很快杀死他了，虽然仍然是致命伤。至于其他的变化呢？他记得来到这个世界被太阳侵蚀的时候，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人看到他的惨状。
就像一团空气，被人无视，甚至被直接穿过。最后一点的印象，有人来救救他们吗？谁都好，不要把他们当做空气，看一下他吧！
似乎是在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周围的目光都汇集起来了。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明明那么多的人，一部分是投以怜悯的目光后匆匆走开，一部分是畏惧着麻烦好像自己有着急的事情那样快速路过。
那么多的人，最后穿过人流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啊，你醒了，我们家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借爷爷的衣服给你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但很有分寸的，只推开了小小的缝隙，陈旧却干净的衣服被放在干爽的毯子上一起递了进来。
妓夫太郎才发现自己的状态，之前身上穿的衣服好像被扒了下来，现在正泡在不远处的盆里。
不得已换了别人的衣服，又用干爽的毯子擦干了滴水的头发，妓夫太郎才从浴室狭窄的空间换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和他所处的时代似乎已经发生更迭，房间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大的空间里，东西多却整齐，当然了，这个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
【破破烂烂的房子。】小梅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房子的主人，把妓夫太郎的捡回来的人看到他走出来有些惊喜。
“你出来了啊，不知道你还有昏倒前的印象吗？可能是中暑了，晕到在街上。”
“是在附近的影视城打工吗？衣服我给洗了，抱歉因为上面太多灰尘了。”
“小梅是妹妹还是什么？你好像很在意，赶快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吧。”
说了那么多的明里发现对方佝偻着腰一句话也没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抱歉，我不该说那么多的。”
妓夫太郎一颤，他只是很久没正常和人交流了，哆嗦着嘴唇，最后也只寄出三个字：“谢谢你。”
愣了一下的明里突然就笑了，什么嘛还是很懂得感激的孩子。
妓夫太郎从对话中了解到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明里把他捡回了家，衣服是川本家认识的少年棋手帮忙脱的，明里学过一些医疗手段，判断出他是中暑所以才把他带回的家。
灶台上炖了一锅绿豆汤，据说是可以防止中暑的，因为看到了妓夫太郎的先例，明里给家里炖了一大锅。
“既然醒了，那就喝上一碗吧。”发色如上一次把他灼伤的夕阳那样温暖的明里，递给了他白色的陶瓷碗。
上一次被人笑着递东西是什么时候去了？妓夫太郎记不清了，或许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吧。
满腔说不清的情绪，在花街会留在别人家里只有留宿的客人已经像他这样凶狠的讨债人。
匆匆喝了甜汤，应该是甜的吧？鬼是尝不出人类食物味道的，但是温度还是可以的，原本滚烫的液体放凉之后还加入了冰块，那种温度自口腔一路滑到了胃袋。
小梅说，【我们该离开了。】
艰难地挤出道别的句子，妓夫太郎匆匆忙忙离开了川本家。
很明显这不是他们之前待的时代了，鬼在这一点很看得开，他们的主人是从平安时代存活了千年的鬼，只是上弦六的他们也活了百年。只是又过了很久，时间对鬼的影响不大，他们需要的是再次适应时代的变迁。
就算是这个时代，也是相当看中外貌。小梅自那天起就不愿意两人共用一个身体了，兄妹两分开行动，有点像还是人类的时候在花街的那段时光。
小梅很容易就能拿到钱，妓夫太郎拿着那笔钱去过一次赌场，人类时期无能为力，变成鬼之后，观察力提高超越人类极限。他们没有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不过靠着大笔的钱什么都能做到。
“我们现在不需要吃人了对吧哥哥？”
妹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妓夫太郎才久违地发现，或许是这段时间忙于生计，作为鬼时，那种对于人类血肉的渴望已经消失很久了。
于是他们做了实验，在这个时代杀人似乎是很严重的罪，当然了，其他的时代也是，不过这个时代好像格外的不同，比起他们活过的任何时代，这个时代的人命都更为平等一点。
他们不想引起警察或者类似鬼杀队那样的组织的注意，所以不打算杀人。小梅喜欢长相优秀的人，不过偶尔妓夫太郎会随便抓个人回来。
实验结果证明，他们仍然可以吃血肉，但似乎没了还是鬼的时候那种效果，只是相当于进食，极少量就可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或许比起人的血肉来说，妹妹小梅有了新的爱好，这个时代对她来说过于新奇有趣。她和几个人类组成了乐队，为人类唱歌跳舞，享受台下人的追捧。和还在花街不一样，这里的人大多懂得克制，一些不理智的人，以他们的能力也能很轻易地解决。
至于妓夫太郎，他也有了想做的事情。救了他的明里小姐，工作的地点和小梅驻唱的酒吧离的不远。
妓夫太郎偶尔也会跟在她身后，离得远远的，帮他解决一些麻烦。
这样的次数多了，妓夫太郎也逐渐了解到一些事情。比如川本家只有三姐妹和爷爷，比如她们有个人品不怎么样的父亲，再比如明里小姐不是第一次捡人了，那个帮他换衣服的少年棋手，也是她捡回来的人之一。
了解得再多，妓夫太郎也没敢靠近过，他也幻想着有一天站在太阳之下，和明里小姐正常的认识，自我介绍。但想象中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的。
毕竟他们不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向往着明里小姐，那种感情不是爱情，大概是对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事物的向往。从漆黑的角落里探向光明的视线，妓夫太郎希望光明的那边能一直光明着。
堕姬倒是不满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找上门去，却最后和哥哥一样，只是把礼物放在门边，连送礼人的署名也没敢留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或许堕姬沉浸在当偶像的快感之中没有发觉，但妓夫太郎是发现了的。
他们对血肉的需求很少，但也需要定时抓人过来取血，每次都把人弄晕，但也总会有人有朦胧的意思。银座开始流传起他们的传说，渐渐地妓夫太郎发现会有人来调查他们的信息。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妓夫太郎原本想要带着妹妹再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安身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找上来的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明明以为放假消息可以分开注意力的，但是那四个人中的一个人偏偏盯上了明里小姐。
那群人都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个还是鬼杀队的柱，他应该带着妹妹逃走的。
但是，那可是明里小姐啊……
时间回到现在，鹤彦因为妓夫太郎的话愣住原地。
展现出鬼杀队的标志，以及杏寿郎的日轮刀。
“那个，我是鬼杀队的柱，不会伤害普通人。而且，会害人的应该是鬼的那一方才是！”
妓夫太郎的态度不变：“伤害人类的人类还少吗？”即使是在鬼杀队里面，也存在品行不端的人，他被砍断头之前在其他鬼那里听说过，鬼杀队的当家貌似还没发现。
“唔姆，我承认你的观点，不过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即使这样，妓夫太郎也没有任何松动，猜疑会带来灾难，妓夫太郎还是人类的时候见过老鸨因为怀疑游女偷拿了她的发簪活活把人打死的。
如果让鹤彦把明里小姐和鬼有关系的事情传回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妓夫太郎不敢在这上面打赌，所以他的想法是，在这里杀死这个柱。
至于堕姬那边，想必是察觉到哥哥的想法，去拖住其他几个人了吧。
既然这样的话，妓夫太郎这边也要加紧，堕姬那边也不会轻松的，虽然不是鬼杀队的人，但实力的话绝对碾压她，虽然只要不同时落下头颅就不会死，但是那孩子也很怕痛啊。
“血鬼术·飞血镰！”
极多数量的镰刀飞驰而来，鹤彦轻松躲开之后忍不住看向远方。
“虽然面前的你我不能放过，但是我同伴那里，我不去的话会有危险，所以我要暂时离开了。”
“绝不会让你过去的！”虽然这么说着，妓夫太郎还是没能阻止鹤彦离开。
瞳孔猛烈收缩，和想象地不一样，对方是直接从正方突破的。妓夫太郎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鹤彦远去的身影了。
鹤彦的目的地是伏黑惠那边，不得不说，堕姬的运气不错，三个人里面找了目前最弱的那一个。
等鹤彦赶到的时候，看见了伏黑惠正被堕姬的缎带束缚住腰身，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淌着血，原本到脚踝的连衣裙应该是被他自己扯了，多余的布料绑在大腿处不妨碍行动。
就局势看，伏黑惠处于不利的那一方，但鹤彦知道很快战局就会扭转。
不知道堕姬触动了伏黑惠的哪一条神经，满脸都是血的伏黑惠搭建好了手势，明明要在几年后才能领悟的领域现在就有了雏形。
“嵌合暗……”
话没能说完，因为鹤彦落在堕姬的缎带上，一刀斩断了她的缎带□□，然后再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下落的伏黑惠。
“你的历练可以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长辈吧。”
提前领悟一些东西是天赋和经验的累积，说明伏黑惠有极大的成长潜力，但是在身体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透支自己的咒力这算不得什么好事，至少大部分的咒术老师都不会让上高专之前的孩子去做危险的事情。
或许是看到可靠的人，伏黑惠落在鹤彦怀里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这孩子已经相当努力了。
“还打算躲起来看热闹吗？”鹤彦有点生气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隐藏身型的伏黑甚尔，以及被他五花大绑的东堂葵。自己不帮儿子，还要拦住别人帮忙是吗？鹤彦顿时有上去把他暴打一顿的想法。
但是姑且还是要顾虑战局的，鹤彦下达了指令：“你们负责拦住这个鬼，我的敌人马上就要赶来了。”
堕姬是最弱的上弦，而且鹤彦有观察到，原本妓夫太郎供妹妹使用的第三只眼睛不在堕姬头上了，虽然不排除两人闹掰了，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堕姬不想拖哥哥后退。
那样的话，一个完全体的妓夫太郎只有鹤彦能阻止了。
做好准备，妓夫太郎也从另一边赶来了。因为两位一体的特性，鹤彦没有和伏黑甚尔配合的经验，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没想到的是，妓夫太郎并不打算开战。
“小梅，你过来。”
在鹤彦吃惊的表情下，堕姬没有恋战，回到了哥哥身边。
如果说之前妓夫太郎还打算拼上自己的性命留下鹤彦的话，对于现在的战局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过于相似的场面，不久前他们就是被柱带着三个剑士砍断了头颅。而现在的场面，这个柱比之前遇到过的要更强，而且他带领的三个人也不是之前的那三个能比的。
妓夫太郎和堕姬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死。那是他们早就料到的，他们是坏人，受到报应是应该的，不过在此之前要把欺负他们的人全部杀掉。
在死去之后，意外多了的第二次生命。他们已经不去主动做坏事了，不过之前做过的事情不能抵消，所以小梅才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真正的死去。
“鬼杀队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出乎意料的，妓夫太郎认识炎柱，鹤彦有些正经，不过随即就想通了，毕竟炎柱死在上六前面。
妓夫太郎佝偻着背，却使劲和鹤彦直视，像是在考量一个人。
“猗窝座阁下和我们说起过你，在下弦一的列车上，你救了所有人。”
鹤彦不知道炎柱的英雄事迹还会在鬼之间流传，不过也没太惊讶，比较激动的是东堂葵，一起在旁边的伏黑甚尔好像想到什么了表情不太好。
妓夫太郎的下一句话是：“我可以相信你，所以能让我们做完一些事后再死吗？到时候我们不会反抗的。”
伏黑甚尔不想和咒灵没区别的鬼合作：“我们现在就可以送你们下地狱，为什么还要等你们做完一些事？”
“谁想要和你们合作啊……”
一番话激怒了堕姬，不过她刚刚开口就妓夫太郎拉住了。妓夫太郎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话，如果鹤彦不同意，他也不会放弃抵抗。
几双眼睛盯着鹤彦——
鹤彦：“我同意了，不过我们要全程跟随！”
如果在认识炭治郎之前，炼狱杏寿郎不会相信任何一个鬼，但是在认识了炭治郎之后，炼狱杏寿郎会愿意相信那种可能性，当然前提是自己要作为见证人，并且要有随时挽回错误的能力。
因为达成了协议，上弦六兄妹要全部押送回高专。
东堂葵在半路上突然得到消息，说是京都高专的人全部被乙骨忧太一个人解决了，然后他又燃起那股寻找宿敌的热情。匆匆和鹤彦告别后就走了，说是自己要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
另一方面，伏黑惠被伏黑甚尔扛到硝子医务室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后鹤彦也就放心了。上六兄妹被关押在高专的结界室里，一路上伏黑甚尔都有点沉默。
“你是死在了和上弦三的战斗中的，为什么还会相信鬼呢？”回家前伏黑甚尔问了鹤彦这么一个问题。
鹤彦想了想，回答他：“因为我的同伴，他的妹妹变成了鬼却没有伤害过人。所以我愿意试着相信一次。”
“鬼是可悲的生物，人也是。”
“所以甚尔，我也愿意相信，你不会辜负你妻子的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