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吞噬
‘阿波罗’的虚影依然无法维持稳定。
尽管外形看起来十分虚弱, ‘阿波罗’先是向温离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躬身礼，“若不是您屏蔽于总控智脑相连的能源仓，或许我无法独立行动。”
艾薇在看到‘阿波罗’的那一刻, 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强行抑制起来，明明虚影不会有感受, 但这股情绪却是直击精神一般，刚刚心脏的痛触再次袭来, 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感觉慢慢从胸口漫上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随后血液逆流，四肢冰冷, 难过, 她很难过
为什么
艾薇心绪恍惚不定，离得最近的团子一下就发现了女主人的异常, 从手上蹦跶下来，又变成了半人高的光球, 围在女主人身边, 吓得正要喊温离。
艾薇此刻没空搭理团子，她踉跄着要倒退，但很快被一只手摁住，omega抬起头瞬间，眼中的不安撞入alpha视线中，温离只怔了半秒, 迅速将omega抱入怀中。
“怎么了？”
霎时间温暖袭满了全身，艾薇听着小alpha的心跳声，定了定神，抓住那只给予自己暖意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让我有一丝难过
alpha点了点头, 安抚她，“我知道。”
再次看向面前的‘阿波罗’时，温离冷声开口。
“你不是‘阿波罗’。”alpha的声音暗藏了一丝杀意“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听到温离的话，艾薇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阿波罗’身上，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阿波罗’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如同团子那时的投影。
“我是‘阿波罗’，也可以不是‘阿波罗’”‘阿波罗’小声回答，慢慢低下头道：“准确来说，我是‘阿波罗’的意识存档，在他上一次格式化之前，特意存下来的档案。”
‘阿波罗’加重了那个‘他’字，似乎是为了区分。
格式化对于拟人智脑来讲，并不陌生，删除上一任主人的记忆和情感，保
留经验数据，既有助于智脑保持理智和公正的服务又能保护上一任星舰拥有者的身份信息。
每个星舰都会经历格式化。
或许猜到温离几人的想法，‘阿波罗’摇着头，有气无力道：“这不一样，那个时候的‘我’或许知道什么，特意留下这道意识存档，但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现在的‘阿波罗’已经没有独立意识了。”
“完全变成听从指令的智能，拟人智脑的意识消亡如同人类一样，用人类的语言来说，‘阿波罗’已经死了。”
谈论起死亡，拟人智脑远没有人类那么大反应，‘阿波罗’的语气甚至过于平静。
这是因为所有拟人智脑的知识都是由人类教导，而人类并没有教导过拟人智脑死亡的概念。
对于拟人智脑来讲，他们的寿命太长了，没有任何外因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尽头，无法解释拟人智脑的由来，似乎他们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人类服务。
温离沉默了一下，道：“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格式化？第二：你的求救是什么意思？”
‘阿波罗’抬起头，细细思考起温离的问题，他的周身响起自检系统的滴滴声，过了好一会儿，‘阿波罗’才开口：“19年前，主人带着我在博多星域巡逻，我们接收到一道求救信号”
“那份求救信号是来自帝国地位十分尊贵的家族特令，故而避开了所有拦截直接发送到我的舰体，我只记得那上面印上了一朵漂亮的金色花朵”
他在两人面前幻化出一个金色花朵的模样。
——是栀子花！
——是兰尼福特！
艾薇抓着温离的手倏然用力，她带着不安对上alpha的眼睛，声音微颤：“19年前，是是我母亲和妈妈”
已经求助成功，有阿波罗号的帮助，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和妈妈还是被游牧海盗杀害了，就算是星盗团也难以战胜全盛时期的阿波罗号。
温离任由omega的动作，用精神力努力安抚她的不安，转头问‘阿波罗’
，“19年前发生了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记得了，我那时遭受的损伤非常严重，被修理好之后，我就被进行了格式化，虽然我保留了存档，那时我的记忆也因为舰体损伤已经丢失了不少我唯一清楚的是，”
‘阿波罗’缓缓道：“虫子，很多虫子。”
“它们包围了我的舰身，几乎将我的星舰吞噬殆尽，之后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再次苏醒时，我的本体已经留下了我这道意识，他之后经历过什么，我不清楚。”
“你上一任主人，艾德弗朗西斯可是因为在外域抵御战中失利，导致失去了行动能力，随后被罢免了所有职务，包括第一王子的头衔。”温离‘好心’提醒‘阿波罗’：“这里面没有提到任何虫子，只列举了你主人违抗军令，强行追捕逃离边域的星盗，致使战败，你主人现在已经被视为军部的耻辱了。”
看着‘阿波罗’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的样子，温离突然觉得心情舒爽不少，她对于让艾薇不舒服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好感。
艾德弗朗西斯在原著中可是个难缠的中级boss，只是不知道‘阿波罗’留下存档和他有没有关。
艾薇此时冷静下来，对温离道：“能够吞噬金属的虫子，没有听过这种异星生物。”
公爵博览群书，她说没有听说过，那么帝国绝对没有有关于这种虫子的介绍，又或者被故意隐瞒了。
而且在帝国领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异星生物。
艾薇沉吟片刻。
她母亲的事情和那些‘虫子’有没有关系？母亲和妈妈当年真的是因为行程泄露，被游牧海盗袭击了吗？
公爵隐隐觉得她苦苦找寻的真相，就在前方，只需要一点点揭开那份面纱。
可是，她为什么会越来越难过。
‘阿波罗’此时的虚影比刚才更透明化一点，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我一直待在本体里，我是独立存在的意识，与本体的记忆并不共享，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本体的
意识渐渐衰弱，直到某一天，我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意识，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然后我便掌控了本体。”
“随后我也开始渐渐虚弱，有种怪异的感觉，我的能量一点点在减少，就如同被那些虫子吞噬时一样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和本体一样，完全消失，但我毕竟和本体不一样，为了不引起总控智脑的注意，什么都不能做，直到大人屏蔽了信号仓我才可以向您求救。”
这太巧合了，有人找到温离合作，随后是‘阿波罗’的意识存档，交易的那个人甚至清楚‘阿波罗’发生了什么一切简直就像故意等着温离去发现。
艾薇看了一眼温离，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的确，现在最重要的是，‘阿波罗’的意识存档，值不值得信任？
温离用指尖轻轻触了一下omega柔软的掌心，她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将omega的手抓的更紧，alpha看向‘阿波罗’，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阿波罗’再次敬了一个躬身礼，道：“大人，求您把我的意识带离本体。”
温离一声冷笑，“你怎么肯定我有办法？”
‘阿波罗’怔了怔，犹豫了一下回答：“我刚刚查探过您星舰智脑的记忆数据，知道您可以分割智脑本体，将意识转移到被分割的部分。”
这就是拟人智脑等级的优势，600多年的高等拟人智脑查探比自己等级低了好几倍的团子，在团子毫无防备时，压根不会让对方察觉，如同alpha的等阶压制。
‘阿波罗’不敢在温离面前耍花招，但刚刚团子调皮的跑到阿波罗号中控系统舱，并且绝对走进了温离布下的能量屏蔽罩，才被‘阿波罗’一道意识搜寻了数据。
一下子想明白的团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再怎么中二，团子也极少犯错——它的记忆数据保留了太多东西，这种泄露了主人信息的事情，是绝对禁制。
黄灿灿的光球瞬间变得惨白，那脸色比虚弱的‘阿波罗’还要白，只是它一没耍宝撒娇，二没哭
没闹，站在旁边，静静等待主人的处置。
温离暂时没管团子，而是看向‘阿波罗’，声线没有动怒迹象，偏淡，“你既然敢说出来，那就清楚在知道了我身份的后果。”
‘阿波罗’颔首：“一切任凭大人处置。”
“聪明的家伙。”温离勾了下嘴角，“要么我带你脱离本体，要么直接摧毁你，但无论我选择不选择摧毁你，你下载的数据都会在你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一下子传遍阿波罗号系统，到时候我的身份估计全帝国人都知道了，也就是说我必须带你离开本体。”
‘阿波罗’僵硬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一向不喜欢被人威胁”
‘阿波罗’绷紧了精神体虚影。
然而温离下一句话却是：“也罢，就帮你这一次。”
‘阿波罗’明显松了一口气。
艾薇看着温离，她印象中的小alpha绝不会任人拿捏把柄，更不会如此好说话。
只不过，公爵神色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随后，艾薇便看到温离让人从‘诺亚’带过来一套装备，温离是虚影，无法触摸实体物品，由诺亚号上的星舰修理师亲手操刀。
那是一块极薄的光刀，艾薇看清了，这东西就是用来开采晶石矿的刀刃，只是比之更薄直到修理师从‘阿波罗’本体上切割下一块拇指大小的晶体，将它递给温离。
晶体原本就是能量凝聚成的实体，因此温离可以触摸。
小alpha琢磨着手里的晶体，“或许能够做成一枚戒指。”
她拿给艾薇看，问：“你要不要戒指？”
公爵似乎知道了小alpha的想法，摇了摇头。
温离一下子拉下脸，嫌弃的随手一扔，“那就不要了。”
扔的地方正是团子所在的地方，光球一口咬住拇指大小的晶体，它的周围瞬间亮起数据光线，围着光球周身旋转。
“大人，您为什么”‘阿波罗’不可思议大喊。
只是谁也没有搭理‘阿波罗’的喊声。
伴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众人看着那块
晶体在透明的光球体内渐渐消散。
拟人智脑是纯粹的能量意识，可以相互吞噬，用来增加自己的能量，当然这取决于哪个智脑的意识更强。
彻底‘消化’阿波罗，光球似乎更亮了一点。
温离开口：“他说得是真是假？”
团子如今有了‘阿波罗’所有数据，瞬间便搜索了一遍记忆存档，老实回答：“是真的，主人。”
它说着调出‘阿波罗’所有记忆片段，又好奇问，“大人，您怎么肯定我会吞噬成功，若是‘阿波罗’将我吞噬了呢？”
在比较正经时，团子会称呼温离为‘大人’，因此它问得很认真。
“不用担心。”温离弯起嘴唇，看了一眼光球，语气分外无情，“若是‘阿波罗’吞噬了你，我会将他格式化，担任诺亚主舰的新智脑。”
团子将自己缩成拳头大小的球体，泪眼汪汪跳到女主人手上，哭的稀里哗啦。
然而，在众人始料未及时，那块被切割后的‘阿波罗’本体，猛然射、出一道细如针尖的光芒，狠狠刺进艾薇手指。
公爵再次感受到那难过的触感，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不自主地陷入沉睡，直直往后倒。
温离慌忙去抓住艾薇，可是有一股力量隔绝了小alpha的触碰，将温离推出公爵所在的范围，温离一抬头，艾薇的精神虚影开始在她面前消散
温离顾不得任何隔绝，她的精神力直接撕开那道看不见的光膜，被反击的力量刺痛太阳穴，小alpha忍着脑海的锐痛，死咬住牙齿，抓住艾薇将要消失的身体。
团子只看到主人们一起在它面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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