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翌日一大清早，厢房就有了动静，是几个侍从在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何明生也跟着起身了，给做了早饭招呼两位公公吃下，热乎乎的米粥，配上爽口的小菜还有些包子馒头，让人心里都暖和了。
他们走得急，也没特意宣扬，因此来送行的人就只有何明生还有许攸。
何明生给打包了不少田玉做的小食，让他们路上填填肚子，还有几坛子小菜，都是两位公公比较喜欢的。
“公公们好走，恕草民就送到这里了，您两位一定路上小心。”
小连公公还是一如既往只矜贵的点点头，但是看着菜坛子的眼睛都亮了，移都移不开。
连公公也很是舒心，旁人或许会送银两珠宝一类的，他们两人在宫里这么多年，还看得少吗？都不如何明生给准备的小食小菜。
“回吧，这一大早的，辛苦你了。”
“能有幸相送两位公公，怎么会辛苦，既如此，那草民就止步于此了。”
连公公点点头，跟着也上了马车，在何明生的注视下，渐行渐远，直至扬起一阵风沙。
伴着太阳的升起，消失在了尽头。
马车内，小连公公打开食盒，直接用手捏起一根肉干，递给了连公公。
“这东西确实不错，等回去了，咱们也做些。”
“嗯，依你。”
连公公咬着咬着肉干，瘫在座椅上，也亏得现在就他们两人，要是别人见了指不定要惊掉下巴。
“这后生是不错，嗯就是有点、不上道，都不知道贿赂贿赂咱们”
“吃完了再说话，小心被人听了去。”
小连公公伸手又往食盒里面探了探，然后一顿，从食盒一侧弹出来个匣子，里面是一个用油纸给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
连公公还在喋喋不休，见他没了反应才听了下来。
“怎么了？”
“喏，你要的贿赂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打开，里面有几张百两银票，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最后还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有幸能结识两位公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一路平安。——草民何明生。
回去路上，许攸有些不解：“咱们就不送点贵重的？这些吃食都不怎么花钱能行吗？”
他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也知道些规矩，也是担心万一两位公公不满意，给他们穿小鞋怎么办？
何明生笑着看他：“我办事那定是妥帖的，放心吧。”
正巧遇上，得知消息即刻赶来的县令，他喘着大粗气，从马背上下来，还有些踉跄：“公、公公呢？”
何明生和许攸也下来行礼：“县令大人安，公公已经启程回京了。”
“什么！？怎的如此匆忙，为何不禀告本官？”
“县令大人见谅，公公不欲众人皆知，特意吩咐草民不要声张。”
县令脸色不太好，但是也知怨不得旁人，或许是他真的就只能一辈子在雁回当县令，都是他的命数吧。
“罢了回吧。”
本以为县令会借此机会发作一番，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去了，也是让两人有些意想不到。
今日他是要去奇货居上工的，也就让许攸送他到了店门口，还不忘嘱咐：“今日糖水铺子再休店一日吧，若到了时间玉儿还是没醒，麻烦让言哥儿去叫叫他，不吃饭怎么行。”
许攸一一记下：“放心吧，家里还有我呢。”
“嗯！”
来都来了，许攸打算先去糖水铺子看看，顺道和大家解释一下。
他这一路过来见着好些和他腿上一样的木头腿，看着那些人，有些笨拙的在街上走着，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不出他所料，门口果然有三三两两的人排在哪里等着开店。
许攸过去解释安抚一番，才终于让几人先离开，长舒一口气，生意太好也是不容易啊！
正当他准备要回去的时候，街边突然窜过来一个小乞丐，扑通一声就跪在他面前：“大老爷，求您救救小六，我给您磕头了！”
许攸连忙上去把他拉起来，又看了看他的脸，认出来了：“你是小一？小六怎么了？”
小一哭的鼻涕直流，忙不迭的点头：“是我是我！大老爷，小六被人推到河里去，好容易才把他捞起来，今早又发热了，眼看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何夫郞曾经说过，若是有事可以来找他，求求您了”
“先不说这些，赶紧带路！”
许攸把他背到背上，轻飘飘的一片，跟着他的指示左拐右拐，越走越偏，才终于停在一座破庙前。
里面有些孩子的哭声，许攸赶紧跑进去。
几个小萝卜头全都围在用杂草做成的床边，抽抽噎噎的喊着小六的名字，小六此刻满脸通红，衣裳被脱下来晾在一边，他们没有换洗的，就只能用碎布给小六搭在身上。
几人见了许攸如同见了救星，纷纷上前来给许攸磕头，让他救救小六。
许攸没时间再一一安抚，把小六抱进怀里，又赶紧去了医馆，还不忘让小一带着几个小的一起。
小六浑身都是滚烫的，像个热炉子，嘴里却喃喃喊着冷。
在这么小一个孩子，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还给推进河里去！
许攸怕他撑不过去，步子又迈的大了一些，朝着后面几个喊了一声：“去步行街的回春堂！”
终究是孩子，怎么能跟上他，只能留下地址以后，他先过去。
今日回春堂还算清闲，医者仁心，没有病患上门也是一件好事。
叶生在后院晾晒着他们前些日子去摘的药草，叶满秋则在柜台翻看医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成百上千种病症，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叶叔！快救命!”
许攸还没进门就喊上了，叶满秋吓了一跳，赶紧出来看看怎么了，就看见许攸怀里不知抱的个什么往这边跑来。
小小一团，莫不是小猫小狗吧？
他可不是兽医啊！
不过他更担心的还是许攸的右腿，虽然按了个木头腿，但是哪禁得住这么激烈的快跑，瞧着都要散架了。
叶满秋赶忙上前：“怎么了这是？你的腿可禁不起这么折腾！”
“叶、叶叔，快看看！”
许攸喘着气把小六给递过去，小六身上没有衣服，刚才是被他塞进怀里给抱出来了。
这才让叶满秋给看清了，当即就放在病榻上，又给盖好棉被，开始给小六把脉。
叶满秋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天还凉着，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河里玩闹，寒气入体，再加上他本就体弱，一些药物就根本承受不住用不得，这下可麻烦了”
“叶叔，您一定要救下他，孩子还这么小。”
“唉，我尽力吧。”
许攸在外面等着，不过一会儿，小一就带着弟弟妹妹们赶来了，个个都成了小花猫，眼泪鼻涕止不住，许攸把他们全拉过。
“别担心，叶大夫已经在给小六看病了，会好的。”
几个萝卜头点点头又跪下给许攸还有里面的叶大夫磕头，他们身无分文，人也小，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办法能报答这些恩情的，只能全都给记在心里。
“小一，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快擦擦眼泪。”
小一使劲点点头，都怪他太弱小了，才会被欺负，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如果他有能力了，一定会把那群人
正这么想着，忽然他的头上被许攸盖上了一块软乎乎的毛巾，遮住了他的幻想，遮住了他即将埋下的仇恨的种子。
许攸让他们排着队，从小的开始，一个个帮他们给擦擦脸，擦擦手，这些都是叶生给拿过来的，叶满秋那还需要他帮忙，所以也只能匆匆放下就又离开了。
见他们情绪都好些了，许攸才开口问道：“是谁把小六推倒河里去的，你们被欺负了吗？”
说起伤心事，其中一个小萝卜头就又憋不住了：“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磕磕绊绊的，总算理清了事情真相，原来是那日给的点心惹了事。
那日得了点心，几个小的全都很兴奋，被小一带回了破庙，几个小的把自己的也都拿出来给放到一块儿，舍不得吃，一人一块，就能甜一整天。
昨日他们看着天色，乞讨完了也就准备结伴一同回破庙，小一数了数人，看了看周围，发现少了一个，就是哭的最大声的萝卜头，是个丫头，叫小四。
平日他们乞讨时，会分开来，可是也不会跑太远，小一有些担心，当即就带着其他几个一起去找小四。
也亏得他们发现的早，在河边找到了几人，那是他们这条街的大乞丐，平日就爱欺负他们小的。
小四手里捏着些点心渣，哭的伤心，一定是小四吃点心的时候被他们瞧见了！
小一上前赔着笑脸让他们把小四放了，用前几天几人从铺子里拿到的点心来交换。
虽然小萝卜头们很是舍不得，但是也明白点心没有小四重要。
大乞丐相视一眼，还是同意了，他们也饿，只想吃东西不想伤人，不过也只让小一一个人快去快回，其余的萝卜头留在这里。
小一咬咬牙，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了，他跑得飞快。
等他离开后，大乞丐们就围在一起说着点心真好吃的话，还窃喜本来只想抢小四的，没想到把所有人的都弄过来了，这几天都不用饿肚子了！
还骂小一窝囊，小四本来就很愧疚自己弄的大家都没有点心吃了，还听见他们骂她哥哥，一咬牙就撞了过去，一口咬在刚才骂人的那个人手上。
变故发生的太快，小四被打了一巴掌，那人看看手上的牙印，气的又是一脚，几个小的赶紧上去帮忙。
火上浇油，被咬的那个也冒气火，扭打之间，一下就把小六给推到河里去了，小六又小又不会游水。
几人看事闹大了，吓得立马就跑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还好小一及时回来，点心被摔在地上，赶紧跟着跳进去把小六给拉住，不然怕是人就要被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