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七点整闹钟准时响起，贺宁雨没有赖床的习惯。
她站在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白皙，深棕色的瞳孔里还装着疲惫。
这一晚她都睡得迷迷糊糊，偶尔惊醒过来，打开微信，对话框依然停留在“分手吧”三个字上。
裴海澄没有回复，或许她根本没看见。
贺宁雨辗转反侧，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么草率的就提出分手。至少等她们见面，面对面把事情说开，这才是成年人应该选择的方式。
同时她又有些期待，裴海澄会回复什么？
可一整晚，她都没能等来裴海澄的回复，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直到闹钟响起，直到她收拾完毕准备出门。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们很少通电话，就像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尽管贺宁雨很不想承认，在这段关系里，她总是处于被动。
裴海澄有需要的时候，她无条件献上自己。
她想找裴海澄的时候，不是电话关机，就是不回消息。次数多了，贺宁雨也不再主动。
有时候连贺宁雨都佩服自己，这样一段关系，是怎么坚持四年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将手机静音放到包里。
“黑眼圈这么重？昨晚又熬夜写歌了？”
一对上姜奕琳的眼睛，就收到对方责怪中带着关心的话语。
贺宁雨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昨晚雨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商务车平稳的行驶在通往郊区的绕城高速上，初升的太阳让清晨的温度不断升高，偶尔洒进来的阳光刺得贺宁雨睁不开眼。
车内电台播报了晨间新闻，便转到了裴海澄身上。如今裴海澄的名字席卷全国，关于她的消息无孔不入。
姜奕琳坐在副驾驶，捧着平板查看邮件：“娱乐圈真是要变天了。”
继而又道：“你现在想通，还不算太晚。趁着年轻，早点转型是好事。”
贺宁雨闭着眼假寐，没有说话。
姜奕琳顿了顿，柔声道：“当演员也不代表就不唱歌了，你看现在的娱乐圈，演员的舞台不比歌手少。就拿裴海澄来说，c位出道后立马开始演戏，唱过的ost都能出好几张专辑了，一点不耽误。”
贺宁雨心里酸涩得紧，但也知道姜奕琳是怕自己不够坚定，开口道：“奕琳姐，你放心吧。既然我做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再改了。这一年也辛苦你陪我任性了，以后我肯定听你的。”
姜奕琳比贺宁雨大了十岁，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太久，见过太多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要上位的年轻人。她也看过太多年轻人拥有着一双与年纪不符，充满着算计和浑浊的眼睛。
唯有贺宁雨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贺宁雨的场景。
那天也和此刻一样，阳光很刺眼，却也没遮住这双清澈干净却不失倔强的眼睛。
她从这双眼里看到了热忱和一团火焰，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答应和当时只有23岁的贺宁雨合伙开工作室。
姜奕琳一度认为，她被排挤出公司，再遇到贺宁雨，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此时听贺宁雨这么说，她才终于放心：“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奕琳姐是小气的人吗？”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被信赖的感觉真的很好，姜奕琳如是想到。
一小时后，商务车进入京市三环外的郊区。
这里工业园区林立，大多都是较小型的企业驻扎。
贺宁雨的工作室就开设在第八工业园区，面积不大，是一栋大楼里的一间办公室。
离开之前的公司后，贺宁雨没有签约任何一家经济公司，而是选择单干。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大胆的一步，意味着很多东西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说是从零开始，也不为过。
二十岁那年，她和裴海澄都参加了选秀节目《爱豆星球》。也是在那档节目里，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
后来裴海澄拿下第一成功出道，而她刚好卡在第十一位，遗憾收常
虽然当时节目余热还在，她也收获了不少替她惋惜的粉丝，但同前经济公司的纠纷让她事业几乎停滞了一年。
等她终于成功脱离原公司，她仅剩的热度早就消耗殆荆
原本她踌躇满志，想靠自己的原创音乐闯出一片天，可惜到最后，她想要抓住的东西一件都没能留在手里。
刷卡进入办公室后，贺宁雨有些惊讶办公室内的整洁程度，毕竟她很少来，以往有事都是和姜奕琳在外面商量。
“我给你招了一个助理，看来她办事效率很高。”
姜奕琳放下包，打开投影：“今天的安排是上午我们需要对你未来的发展进行一个规划，下午去博晶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试镜时间。剧本一会儿给你，戏份不多，但也足够你试水了。”
贺宁雨点头，认真的看着姜奕琳做的计划书。
直到临近中午，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叫外卖吗？”
姜奕琳皱眉：“还叫外卖，要当演员可要随时做好身材管理。”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孩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手中还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语气带着轻喘：“不……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贺宁雨赶紧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没关系，来的正是时候。”
姜奕琳笑着招呼赵小齐过来：“这是你的新助理，赵小齐。”
又对赵小齐道：“虽然工作室现在处于起步阶段，但我有信心，通过我们的努力，一定能让宁雨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到时候我们工作室发展壮大，也有你的一笔功绩。”
赵小齐眼睛亮亮的，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
贺宁雨眼神微妙，姜奕琳不愧是老经纪人了，忽悠起人来还挺真。
吃过午餐，三人坐上商务车前往博晶。
“小齐，你多大了？”
感受到赵小齐的拘谨，贺宁雨有意缓解她的紧张。
“贺老师，我刚满23岁。”
贺宁雨呆愣一瞬，从她踏入这个圈子，还从来没人叫过她“贺老师”。
她笑道：“别叫我老师，我就比你大一岁，可别把我叫老了。”
姜奕琳也笑着打趣：“小齐，随意点，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靠你管着宁雨呢。”
赵小齐紧张的心渐渐落地，她追过《爱豆星球》，对贺宁雨没能成团出道还惋惜过。后来看到她的工作室招聘，义无反顾就来了。
贺宁雨见她总算放松下来，也不再说话，专心看起了剧本。
抵达博晶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
不同于她的小工作室，博晶位于京市二环内，有自己的大楼。试镜就安排在楼内，贺宁雨到的时候，房间外等了不少演员。
看样子都挺面生，虽然贺宁雨在《爱豆星球》结束后人气一路下滑，但在场所有试镜演员里，她的名气是最大的。
所以她一出现，不少视线都朝她涌来，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姜奕琳和赵小齐被安排去了会客厅，贺宁雨只得将注意力都放在剧本上，不去理会旁人的窥探。
这个角色出场不多，好在是饰演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也算是她的本色出演了。
贺宁雨毕业于京华音乐学院，当初还是学校的老师推荐她去参加选秀。
试镜很顺利，连贺宁雨都没想到，第一次对着镜头演戏，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怯场，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和角色融为一体。
结局也如贺宁雨所料，这个角色当场拍板由她出演。
在姜奕琳的陪同下，和博晶签了合约，约定半个月后进组，一切尘埃落定后贺宁雨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说话？傻啦？”
见贺宁雨一副晕乎乎的模样，姜奕琳暗道还真是个孩子。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比起那些纯陌生的新人，博晶没理由不选你。当然，也有你很适合这个角色的因素在里面。”剩下的话姜奕琳没说出口，毕竟这个角色丝毫不需要技术含量，戏份又少，选择贺宁雨还能给项目多添一个话题，博晶何乐而不为呢？
但让姜奕琳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贺宁雨进组，博晶迫不及待的就放出了贺宁雨的试镜片段，还顺势官宣了她的角色。
在博晶的运作下，这个片段成功冲上热搜第三。
昔日不少追过节目的网友被勾起了回忆，博晶顺势添了一把火，买了营销号发布贺宁雨参加节目时演唱自作曲的舞台，大有要将她身上所有的价值榨干的架势。
“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要营销，也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吧。”
姜奕琳握着电话，神色冷冽。
“这我管不了，我只能维护宁雨的权益。”
“别说得这么好听，已经出现不少针对宁雨的恶评了……好，希望你们说到做到1
贺宁雨也没想到，博晶居然会利用她来炒热项目，还是在完全没知会过她的情况下，俨然将她当成了工具。
“奕琳姐，现在该怎么办？”
“博晶那边已经答应撤下热搜了，好处都被他们占了，恶评倒是我们全盘接受。没想到博晶这么大个公司，做事这么不靠谱。”
贺宁雨见她被气得来回踱步，出言安慰道：“奕琳姐，别生气了。我还因此上热搜了呢，不亏。”
姜奕琳恨铁不成钢地嗔了她一眼：“你倒是心大，我这是为了谁？”
贺宁雨苦笑，以她现在的咖位，心不大一点，还能怎样呢？
她倏的想起某个夜晚，裴海澄只是抱着她，什么也不说。那时她只顾着自己和原公司的纠纷，丝毫没有察觉到裴海澄的不对劲。
贺宁雨突然很想她，哪怕她已经提出了分手，她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想起裴海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