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火的元宵夜

    那年的元宵节，一如既往的热闹！吃过晚饭，孩子们牵着自家大人用竹子扎的骨架，纸糊的身子，带着四个木头轮子的兔子灯和狮子灯，上街看花灯。年轻人也三三两两地上街斗彩炮，挂花子。挂花子是当地土话，就是歪戴帽子斜插花的，去吸引和搭讪小姑娘。当然，成功率极低，弄不好还会被对方的兄弟或者男友一顿胖揍，总之，风险很大！而大姑娘小媳妇也上街看看花灯，瞧瞧热闹。一时间，街上人流如织。

    我们镇子不大，主街道呈十字形，东西南北街是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街两边都是以明清建筑为主，青砖白墙黑瓦，砖木结构，檐柱栏杆有雕花，屋顶带防火墙。街两边一般都是两层阁楼式，一层做店铺，二层堆放货物，既实用又美观，后房为厢房和客厅，多为店主自家居住。我们小镇，群山环抱，绿水环绕，因其地跨两省三县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周边地区的商贸重镇。

    每逢正月十五，长街五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谁也没想到，这些热闹的背后，隐藏着一场巨大的危机。在人们嬉闹着，互相用烟花对射后，一个火星落在了一个干燥的屋脊上，点燃了瓦缝之间的枯草，慢慢蔓延到二层阁楼上，偏不巧，最早失火的是一家买卖烟花爆竹的店家。失火后，引燃了屋中堆放着的烟花爆竹，火势迅速蔓延。一时间，整个老街北面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人们急奔出门，奔走相告，走水了！快点来救火啊！烟花店老板也哭天抢地，央求人快来救火。无奈天干物燥，火势凶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多远，舔住就着，热浪滚滚，谁敢靠前呢？而二层小阁楼上囤积的烟花爆竹又助长了火势，时不时的爆炸声，吓得人们不敢靠近。很快的，烟花店的火势又蔓延到了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见屋瓦伴着火药激烈的爆炸声，碎瓦片像疾风暴雨般的漫天飞舞，顷刻间，砸伤了赶来救援的消防队员和热心街坊，一声爆响，一片惨嚎，消防队一边救火，一面紧急疏散周边群众。周围的街坊，也只能冲回家，拿一点值钱的东西，拉着孩子，扶着老人，远离火场。而最近的几家店，就遭了秧。很快就被大火，封了门。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大哭着，要冲进火场，“我的孩子还在屋里，让我进去救他们出来啊！”火势太大了，孩子母亲被一群人紧紧拉住了，孩子父亲找来一床棉被，用水浸湿了，披在身上，不管不顾地冲进屋内，结果，火势太大了，还没走几步，那棉被就被烤得吱吱冒烟，一会儿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没办法，孩子父亲只好退了出来。“嘭”的一声，房子塌了，望着烧成一团火的房屋，夫妻两抱头痛哭，无能为力。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望着火光映照的老房子，泪流不止，哀叹道，我的老房子啊，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可惜了，毁在了我手里啊！我死了也无颜去见老父亲啊！可惜啊！他一边叹息，一边用力地用拐杖敲击着青石板的路面，一声声敲击声，仿佛重重的敲击在人们的心里。让人们心情沉重，水火无情，在大火之下，人类是那么的弱小和无能，只能默默接受大火的肆虐。

    消防队员们只能在两边断开火势，保住远一点的房屋。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人们远远地站了一夜，消防队员和青壮年奋斗了一夜，直到天亮，火渐渐地弱下来了，最终被扑灭了，整个北街三分之一的房屋被烧毁，只剩下断壁残垣，余灰里还弥漫着浓烟，乌云还飘散在人们的头顶，镇长也闻讯率众赶来，安排清理火场和查找失踪遇难人员。

    很不幸，那对夫妻的一对儿女都被大火活活烧死了。被人找到的时候，姐姐还死死地抱着弟弟，用身子替弟弟挡着外面的大火，姐姐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而弟弟却在姐姐的怀抱里完好无缺。我们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姐弟俩是如何煎熬下去的。但是姐姐，只比弟弟大两岁的姐姐，最后一刻想的可能就是保护好弟弟，等着外出的父母早点回来救他们，可惜，一切都晚了。母亲哭晕在当场，母子连心，断指之痛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一对老夫妻，他们没有走出来，活活的闷死在屋里。但是他们俩面容淡定，十指紧紧相扣，料想一定是坦然面对死神的吧。

    这场火灾，烧毁了半条街，损失严重，政府积极地对受灾群众进行了帮扶，也明令禁止在闹市区燃放烟花爆竹和斗彩炮。从此之后，燃放烟花爆竹的越来越少了。因为人们都记得，那年的元宵节，那场整整燃烧了一夜的大火，那对失去孩子的夫妻，那对坦然面对死亡的老人，都在不停地警示人们，水火无情，注意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