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假千金对照组的亲爹（12）
第十二章
“真的吗？高考恢复了吗？！”
“我可以去高考了, 我可以去上大学了！”
“我要回城，我要回城！”
一语激起千层浪。
原本就处在公社中心的谢家瞬间被听到消息赶来的知青和村民们包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消息的真假, 但不管说的是什么, 都掩盖不住他们脸上眼睛里的兴奋和激动。
即便是谢景这样, 平时只顾着带娃的人都感觉到了村里人的互相试探，尤其是那些娶了知青或是嫁给知青的人家，眉眼之间的官司更是叫人心惊。
这种压抑和焦虑在红旗公社附近另一个大树公社闹出了村民联合一家人不明不白地软禁了知青，知青逃跑险些滚下山闹出人名后, 达到了顶峰。
“大树公社的队长是怎么当的, 不说这事儿竟然能发生到这种境地就够离谱了，竟然还能被人添油加醋传播开来！怪不得大树公社这几年年年都交不上税粮！”谢父一边抽着水烟一边骂人。
骂的自然是那个大树公社的大队长。
因为他一个, 导致附近几个公社大队长都被叫到了县里去听批评。
别的不说, 谢父可是连着好几年都没听过这种批评了，直把人臊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偏偏后果还不止这些, 红旗公社可也有不少家庭和是知青们结了亲的, 这事儿一闹出来，谢父作为大队长，都能感觉到自己公社的气氛开始发生了变化。
人心变得焦虑之后，一些小动作小言论小表情都很容易引发人们的矛盾。
尤其是，高考关系太大了，关系到知青能不能回城，关系到以后是继续做个农民还是能坐办公室当个政府干部, 关系到城乡户口……
即便是谢父这样平日里权威还算比较大的大队长, 最近都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谢景在边上看着，连元宝都能感觉到爷爷的焦虑，伸出小手指在爷爷的眉间轻轻点了点：“爷爷, 别、别气呀~”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叫人听了心头一软。
谢父也忍不住眉间舒缓了些，终于叹了口气：“这世道……”
他没仔细说，但谢景本来就喜欢抱着孩子到处逛，当然知道，如今的形势。
他想了想，道：“爸，我过几天去县里一趟。”
谢父脑子里还在想着高考的事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你去吧。”
谢景去县里，却不是去瞎逛街的，一到县里，就直接去找了孙志国。
因着去年孙志国来了一趟公社，谢景也算是和他正式认识，之后每逢谢景去县里，都会去找孙志国聊一聊，偶尔会带一些农家的产出去，孙志国也投桃报李，每次会应谢景的需求给他找来各地的报纸，也会告诉他一些时政消息。
可以说，在谢父还不知道高考恢复这消息的时候，谢景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并且还特意找孙志国帮忙买了一些东西。
红旗公社到县里的路最近刚修过，如今好走得很，到县里不过大半个小时。
谢景到孙家时，刚刚好，孙志国也在家。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谢景委托他买的那些书。
一见谢景来，孙志国赶紧招呼他：“快把你的东西带走带走，放我这里，这几天都不省心！”
他指着地上放着的书，脸上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谢景蹲下来，随手翻了翻：“怎么，有人看中了这些书，想要？”
孙志国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也知道谢景这人的性子，都要气笑了：“你才知道啊！你也不想想这东西在现在多金贵！我跟你说，好在我家没有要考大学的，不然我也是要跟你抢的！”
谢景一听这话，摇摇头笑了：“孙哥，你这话说的，这书都是你买的，你家要是有人考大学，还用跟我抢！”
孙志国一拍脑门：“害！这段日子真是被人缠得昏头了！”
但两人说是这么说笑，其实他们都清楚，在这种时候，这些初高中的书的重要性。
以往是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想过会恢复高考，所以这种书放在旧书摊子上都没有人要。
当初，谢景请孙志国买的时候，孙志国也觉得这是浪费钱了，毕竟这钱拿来买吃的用的，也能买好些东西。
但谢景对他说的话去叫他刮目相看，他说：“孙哥，你说，一个工厂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孙志国，眼里没有一丝迷茫，只有满满的信心：“最重要的是人才。你说为什么厂里有工龄三年的员工就可以申请去上子弟兵大学？上大学为了什么？为的是学习更好的技术，学习更有用的知识。
一个工厂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我们东洲国刚开始发展，就像是一个厂子，刚开始发展的时候只需要努力能干勤劳的新厂，等到发展了几年，业绩稳定了，找不到提升的突破口了，就需要更尖端的人才，更好的技术……这些从哪里来？要上学要读书要从书本里来！”
他说：“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们东洲国一定能大量吸纳人才，会恢复高考！”
孙志国瞧着这样眼里都闪光的谢景，一时语塞。
他问他：“那这么说，你是准备报名高考？”
孙志国想得明白，他这两年和谢景关系密切，谢景能过得好，能有更好的前途，自然对他没坏处，他想，要是未来真的如谢景所说，恢复高考了，谢景想参加考试，他就给他找书来复习好了！他孙志国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人却多，也认识几个手上有书的人，那些书别人很难搞到手，他孙志国却还是能办到的！
他这头正盘算着呢，谢景却一句话打破他的畅想。
他美滋滋笑着：“嘻嘻，都知道高考重要，但偏偏大家都没有复习用的书！”他转头盯着孙志国：“孙哥，你说，我要是有书，得多值钱！”
好嘛！这小子勤想着挣钱呢！
这也叫他回想起了当初和谢景相识的契机。
到这个时候，孙志国才不得不承认，谢景这小子，满脑子都是生意经！
虽然如此，他还是依照谢景说的话，为他买来了这好些书。
也如他所说，这书买的时候不值钱，甚至好些都是从旧书摊，或是回收点低价回收来的，但到如今，却实实在在是贵重得很。
谢景也大方得很，虽然买书的钱是他出的，但力气是孙志国出的，他便直接将一套书给孙志国留下：“孙哥，这给你！最近应该很多人找你，你直接让他们自己抄，这样谁也不为难谁。”
孙志国也知道谢景的性格，索性不跟他客气，又叫了人来给谢景装车，这才放了人离开。
临出门前，孙志国偷偷在谢景耳边提醒道：“这段日子，管制松了许多，你小心着些，应该没事了。”
这话语焉不详，却叫谢景心头一跳，看着孙志国眼里有一丝热切：“果真？”
孙志国点头：“当然！”
谢景：“好！”
等拉着一车的书回了红旗公社，谢景又一次引起了全公社的注意。
平日里再怎么对谢景看不上的知青如今都忍不住凑上来，手指小心地摸摸书试探道：“谢景，这书？”
谢景仰着脑袋，故意拖延了些尾音：“这书——”
直把人勾得屏息以待，又不说了。
他眼中狡黠，有一丝那些人嘴里说的“市侩气”：“等着吧，我给我爸找来的！”
谢景的爸不就是大队长？！是给大队长找来的？！
公社里谁都知道，谢家如今出了个谢来宝和谢景年纪还算是能够得上，其他人都跟高考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但这一车的书，哪里是两个人能看得完的，更不用说，这里面就有不少重复的书，明显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份。
谢景却不说了，顶着众人好奇又热切的眼神，硬是低着头沉默着把一车书给拉回了谢家大院。
谢父都没想到，自己儿子去一趟县里，竟然拉回了一车书。
谢景用毛巾在井水里浸湿了，随手抹了抹汗水，然后才抱起了早就跟小狗狗一样扒着他膝盖瞅着他的元宝，指着那车书对谢父说道：“爸，这书，你看着办！”
这话没头没尾的，谢父看了看门外探头探脑的知青和村民们，“嘶——”了一声，颠儿颠儿地去当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关了门，又转头回屋，对着儿子满是不解。
“你这书哪里来的？”
谢景抱着元宝，正拿着孙志国给他的糖豆哄她玩儿，那糖豆五彩斑斓的，其实就是拿各种色素染了色，闻起来有股很重的香精味，但是对小孩子来说，五颜六色+浓重的香味，那就是好吃的东西。
元宝也不例外。
她如今两岁了，正是最活泼的时候，恨不得看到什么都往嘴里塞，小乳牙就像是米粒一般可可爱爱，小孩子这两年养得好，白白胖胖的，手臂跟藕节一般。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装在塑料瓶子里的糖豆，手指短短粗粗的，上面还有个窝窝，试探性地点了点塑料瓶，嘴里喃喃道：“爸爸……吃糖……”
谢景光是看着，就知道这小姑娘眼里心里恐怕就只有糖了，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元宝不爱爸爸了吗？元宝眼里都没有爸爸只有糖了……”
小姑娘对长句的理解不太好，此刻被迫将眼神从糖豆转移到了自己爸爸身上，还有些焦急，小短腿在谢景怀里上下跳着，恨不得把自己都揉进爸爸的怀里去：“不是、不是！元宝最爱爸爸了！”一边说着，还为了表示肯定狠狠点头，小脑袋瓜重重地点在谢景的怀里，声音纯稚：“元宝爱爸爸，但是、但是……”她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糖豆，越说越小声，“元宝偷偷地变下心，爱一小会儿糖好不好？”她还挺聪明，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中透出一股子机灵，连边上满头大汗的谢父都忍不住笑道：“元宝真像你啊！”
这股子机灵劲，为了点吃的都能说一筐子好话，如今他嘴甜脑子又灵活，不能说里面没半点小时候的影响。
孩子这边哄着，正事儿也说着。
谢景把塑料瓶打开了，只倒出一颗糖，看着元宝的眼睛叮嘱她：“这糖，一天只能吃一颗，看好了，这是今天的糖。”说完，将糖递给了元宝。
然后转头看着亲爹道：“爸，这书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是合法途径，你放心，最近不是村里事儿比较多嘛！我寻思着，给大家找点事儿做做！”
他指着外头的书：“那里面都是初高中的书，不管是知青还是村里人，或是外村的人，都能来借着看。”这话一说出来，谢父都有些震惊了：“你这是做大善人啊？！”
他都没想到，自己儿子觉悟这么高的吗？！
这书如今可不便宜啊！甚至哪只是不便宜，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
谢景直接一句话叫他打破了他的想象。
他说：“您儿子是这样的人嘛？！叫我吃亏可真是想多了！借一本书，要一斤米，或是等价的其他东西！每借一本书都要登记，还回来再登记，爸，这事儿你找大嫂做吧，她好歹是小学毕业，会算数，不会搞错了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