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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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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被窝里,眼皮骂骂咧咧的就要冲到一起混战。

    刘鑫奶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有些冰凉的小手恶作剧似的伸到我的腋窝里。

    “秋生,现在我有钱,畅畅比我更有钱,你说你在这受这个苦干什么,我俩养你呀。”

    我侧身和她相对,她胸前的柔软贴着我的胸膛。

    她的眼睛很亮,岁月在她的身上只留下了水蜜桃般的馨香。

    “畅畅说,你不是那种乱来的女人,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

    我实在搞不明白,刘鑫这么个身材好的夸张,脸蛋儿上乘的女人究竟为啥叭叭的主动贴上来。

    “咯咯,我为什么不能是乱来的女人,人都会变的好吧,毕业十年了,你管我变什么样子,老娘现在就是有钱,就是高兴,就是想睡你这个小黑脸儿。”

    她用头顶蹭了蹭我的下巴,嗷呜在我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第二天一大早,刘鑫像小猫似的轻轻打着鼾。

    我强忍着睡意给她盖好被子,今天要去还愿。

    一出门黑子跟张大爷正坐在院子里抽烟。

    “生子,谢啦,我的皮卡……”

    黑子挤眉弄眼的说着。

    “你要是成了我姐夫总比其他王八蛋玩意欺负我姐好。”

    “滚!”

    “好嘞。”

    张大爷乐呵呵的看着我俩斗嘴,顺便给我卷了一颗旱烟。

    “大爷,黑子跟你说了昨晚的事儿了吧。”

    我叼着烟迎着朝阳,做着扭腰运动。

    昨晚我抽空跟黑子讲了一下路上的遭遇,黑子不但没害怕,反倒觉得这是一桩功德。

    张大爷掐了烟头,鼻孔窜出两道白烟。

    “嗯,是个好事儿,以后碾盘岭就太平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它们等的是你这个小子。”

    “可能是我出生的时辰不对,八字太软……”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积阴德的好事儿,父老乡亲们也能去那边报到了。”

    张大爷打断了我的话,把手里有些腐朽的铁锹头敲了下来,顺手抽出旁边的木头杆安了上去。

    新的锹把立在地上使劲儿墩了几下。

    黑子也拿着我用来刨冰取水的尖镐,用木头楔子加固。

    早饭过后,我拎着铁钎跟两人骑着破摩托出发了。

    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带着一身雪花踉踉跄跄到了碾盘岭。

    眼瞅着中午了,我们才在碾盘岭上山的方向,找到了那个仅仅露着不到一半的青石碾子。

    抠了半天才把碾子挪了出来。

    仨人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头顶冒着白烟,地上全是烟头。

    泥土中露出一抹灰白,那是一个头盖骨。

    我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清理着,周围冻的邦硬的泥土。

    越是往下挖掘,我的血压越高。

    狗日的鬼子,卧槽你姥姥。

    几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头骨,夹杂在一堆成人的头骨中间。

    那些头骨有的牙齿只剩下两三颗,有的面部塌陷,有的还带着一节惨白的颈椎。

    密密麻麻的头骨足有两百多个。

    张大爷老脸通红。

    “畜牲,我日你祖宗。”

    黑子的脸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阴沉过。

    我们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些头骨,往返于碾盘岭的山上山下。

    用了一整个下午,我们才堆起一座新的巨大土包,上面压着张大爷的卷烟纸。

    正前方插着三颗卷烟。

    三块石板搭成的小门正对着南方,那是祖国的大好河山。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寒风中十多个人正围着院子里的土灶台,烤着玉米发出阵阵欢笑。

    刘鑫见到我们的第一时间,乳燕投林般的撞了过来。

    我抱着她内心感觉如此安稳,和平真好!

    小炕上,刘鑫把我的手夹在大腿中间,温热的毛巾胡乱的在我脸上擦着。

    黑子又在外面勾搭那个带队的老师,在屋里都能听到她咯咯直笑。

    张大爷坐在炕头拿着那张白色的狼皮反复摸索。

    “这是老跑腿子的吧?”

    “不知道,黑子说在夹皮沟用酒换的。”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指间像猫咬了似的又痒又麻。

    “这老小子,藏着掖着平时看都不让看。”

    张大爷话音一转。

    “黄瘸子那事,我赶脚咱还是去瞅瞅,地窝子不是啥好地方,放山的没来他自己别冻死了。”

    我心里也惦记着这事,这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办法。

    累了一天,晚饭后草草洗漱了一下我有些迷迷糊糊的躺在炕头。

    刘鑫抱着笔记本咯咯直笑,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电影。

    我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慢慢沉入了黑暗。

    “恩人,俺们大伙来谢谢你了。”

    我看到大门外的风雪中,一群男女老少。

    他们有的赤着脚,有的穿着破旧棉袄棉裤。

    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干干净净的。

    穿着黑色棉衣的老太太,衣襟上针脚密密麻麻,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

    说着话就要颤颤巍巍的跪下来。

    我赶忙快步上前,伸手去扶这老太太。

    可是手却从她的胳膊穿了过去。

    后面的一大片人也呼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碾盘底下是给你的。”

    我猛然惊醒,在刘鑫诧异的目光中赤着脚拎着手电筒跑了出去。

    外面风雪依旧。

    大门外那条窄窄的小路两侧,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圆坑。

    “老少爷们,一路走好。”

    我跪在地上轻轻叩首回礼,风带着低声的呢喃飘散在山林间。

    刘鑫追了出来,把棉鞋套在我的脚上,用羊皮大衣紧紧的把我包裹起来。

    她抓着我的胳膊,用力的往屋里拖。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呢?”

    “哈哈,我高兴。”

    我抱着她在雪地里转了好几圈,在阵阵惊呼声中抱着她就往屋里跑,外面太特么冷了。

    炕桌上,烫的温热的白酒,一盘炸花生米,一盘油渣。

    刘鑫坐在我的对面,被白酒辣的吐着小舌头。

    “真搞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哈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我喝的迷迷糊糊,稀里糊涂的往后一倒。

    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人活着,可能真的不是为了那碎银几两。

    “嘿,别想着偷懒啊,你吃饱了我可还饿着呢。”

    刘鑫小脸酡红,像一头小母豹子,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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