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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日常(中秋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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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适婚的皇子也就皇长子齐瑄、皇次子齐珷、皇三子齐璟, 勉强再带上个十四岁的皇四子齐琅,再往下,相较堂家堂簇的身份和年纪, 余下的皇子已不适配娶她过门, 若叫堂簇嫁给皇子,照皇帝对堂曲两家的顾虑,就像他不会允许皇后之女昭合公主嫁给堂从戟一样, 他也不会允许堂氏女嫁给曲皇后的任何一个儿子, 这样一来堂簇能嫁的只有齐璟。

    所以秦洵刚刚一听齐璟这样说, 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 也是,若是齐璟被太后擅自安排要娶堂家小丫头过门, 怎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跟自己提起此事。

    秦洵一颗心落回去,安心吃起菜, 心想若非齐璟提起这么一茬,他都要忘了,他们大齐还有姓齐的亲王。

    齐璟提到的襄王,于他们而言已是祖父一辈的老长辈了, 老襄王说来与朝堂和皇帝太后母子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是高祖齐栋的堂兄齐梁, 也就是平王齐舸的生父,当初过继了这个刚出生的二儿子给膝下无子的齐栋夫妻抚养。

    所以老襄王的长子――襄王世子, 真说起来该是平王齐舸的亲生长兄, 而襄王世子的长子――也就是这位在小道消息里要娶堂簇的“襄王世孙”,便是平王齐舸的亲侄子,与齐璟秦洵是平辈人, 想来年纪也与他二人相仿。

    二十年前皇帝与平王齐舸一场几近赔上齐舸性命的撕破脸皮,事后皇帝却并未找齐舸生父襄王家的麻烦,也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怎么的,不仅没找襄王家的麻烦,反倒愈加照拂敬让,颇有几分讨好赔罪之意。

    可惜襄亲王不知是否是经此一事疲倦于帝都浮华,在平王齐舸“身死”后不久,便坚决请了命归隐乡田,从帝都长安搬回老家襄州去,再不过问皇城中事,齐璟秦洵他们这些孩子出生后,从未得见老王爷一面,更遑论他膝下的儿孙了,因而秦洵这惯常不大记得事的脑子,总会忘记大齐还有这么一位齐姓的尊贵亲王。

    秦洵心下揣测,自平王齐舸一事后,襄王一家对于心思莫测的当今圣上而言,怕是已成为愧疚和忏悔的宣泄口,皇帝不但不

    会动襄王,甚至还会好生敬供他老人家,予其比旁人更多的厚待,以慰自己心安。

    能在皇帝面前被当成护身符的人不多,这位老王爷便可占其一,太后怕是已经意识到堂家在自己有意扶持下,多年来已木秀于林,太招眼了,这才厚着脸皮抛去多年成见,想将堂氏女嫁到襄王家中,联上姻亲以求庇护。

    如此一来,既可得襄王庇佑,又不会因结亲事由让皇帝对堂氏起结党弄权的疑心,毕竟谁都知道襄王归隐多年,老家那里皇帝下令建成的恢宏襄王府已被他老人家留给儿孙居住,他自己寻了个僻静乡野,如今与个种田养花的普通农户没两样。

    堂家子弟的婚事一直都是棘手事,这样想想堂从戟二十有四还未成家也能说得过去了。

    “消息属实?”秦洵问。

    “我的人递回的消息,九成为实,不过,太后很是谨慎,既然尚未公之于众,想必是想私下里先探探襄王那的口风,以免先叫人都知道了,襄王那却不答应,会让堂小姐和堂家颜上无光。”齐璟见他偏爱这道糖醋脆皮豆腐,又往他碗里多夹了几块,“其实这件事与我们无甚利弊可言,襄王早已退隐朝堂,堂家又本就归顺于我,他们二者结成姻亲与否,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我不过是听你提起堂小姐,忽然想起,就说与你听了。”

    秦洵微微一锁眉,轻嗤:“太后这心思未免有些不道义啊,堂簇才多大年纪的小丫头,中秋朝宴那时我顺口问了我家绯绯绾绾,堂簇比她们还小一岁,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家家,还是个小孩儿,太后居然就想着嫁出她换取利益,看来太后真是为堂家愁得不行了。”他“啧”了一声,“如此着急,都能厚颜向昔日对头寻求庇护,怎的就不能收收贪心,自己压一压堂家势头?既不愿放弃弄权,又望着能全身而退,谁都想啊,可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有几个人有这本事做到?没本事不打紧,没本事却擅拿子孙身家作赌,是真真不道义。”

    皇帝对于太后堂家,似乎让人估摸不出一个具体的容忍底线,好似他心情好时便能对他们宽让,心情不好时也能随时动手拔掉。故而在有

    心人看来,皇帝如今尚能容忍太后,不过是因太后携着娘家堂氏,目前始终是在他中意的继承人齐璟身后坐镇罢了。

    这也是太后与堂家不敢轻易弃了齐璟改换立场的主要原因。

    饭饱,宫人将桌上残羹碗盘收拾了去,秦洵揉着腹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一靠,瘫成个软骨头的样子,被齐璟好笑道“这姿势不好消食”托了他一把,秦洵得寸进尺,直接身子一歪靠上他肩头,蹭着他肩膀嘴甜道:“吃过山珍海味也吃过粗茶淡饭,本以为还是景阳殿被你吩咐了照顾我口味的饭菜最好吃,现在才发现,分明是有你陪着吃饭才是吃什么都好吃!”

    齐璟忍俊不禁:“嘴这么甜,是想哄我开心做什么坏事?”

    秦洵果然软下声撒娇:“这两日爬山下山太累了,今晚你就饶我一回可好?”

    “也好,沐浴后早些睡吧。”虽说饿了两日着实有些难耐,但齐璟心疼他。

    “可我还是太累了,你替我洗澡可好?”

    这下齐璟毫不犹豫把他从身上掀了下去:“你存心的?”给看不给吃是个什么道理!

    秦洵望着齐璟微恼起身背对他,放肆大笑。

    “对了齐璟。”他笑够了,扯了扯齐璟衣袖,“你问我有什么烦心事,我回来时不是在宫门遇着秦镇海,跟他说了些话,惹得他不高兴。虽说我觉得都是真心话,但看他听了我这些话后那副失望的模样,我自己竟也不大高兴。”

    “怎么了?”齐璟转回身来,将自己衣袖上那只白皙的手顺下来握住。

    秦洵省去了前面齐璟定然心知肚明的五国局势长篇大论,大致将后来自己惹父亲生气那段言辞复述一遍,轻轻笑了笑:“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很不道义,不过我就是觉得,你并不会像秦镇海那样全然不赞同我的看法。”

    若是如此,他和齐璟两个心性截然相反的人根本不会在一起。

    所谓各取其长互补其短,取长补短之外,总归还是得有几成相合,才能给二人间的取长补短供以足够的耐性。

    不出所料,齐璟果然没像父亲那样指着他鼻子大骂“混账”,齐璟温和笑着揉他发顶,揉了两

    下便滑下手托起他下巴,竟是叫秦洵仰视他时,因突如其来的被掌控感微怔一瞬。

    “阿洵,其实你说得也不算是错。”齐璟把他的头轻轻带过来靠在自己怀里,“打仗交战哪有不流血的,这样的话听起来无情,但倘若是免去了一次流血,会招来数次流血,又当如何?伯父是位将领,他看待这样的事情心软些情理之中,可我们谁都不是圣人,做不了普照苍生的菩萨,不得顾及周全时,我们唯有权衡,两害相较取其轻。事实上你与伯父并无孰是孰非,不过是你父子二人当前的立场与阅历不同,故而心境不同罢了。倘若有朝一日你身在伯父如今的位置,应是也会担起他如今担着的责任。”他忽然一顿,轻笑一声,“我是在假设,假设如此,难保你心境不会向如今的他靠拢。”

    秦洵隔着衣料用脸颊探着齐璟躯体温度,却察觉齐璟身子微动,似是垂下了头,近在他头顶上方低声说话:“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九国如今已余五国,已趋于合统之势了,若是大齐不做这扫荡一统的先手者,最终便是入别国之腹,所以阿洵,我其实更倾向于你的想法,只是大齐并不适合现在动手,或许直到你我皆亡故,这片江山都还没养息到足以应付边境兵荒马乱的地步,如今尚且妄动不得,你只是太心急了。”

    九国如今只余五国,依靠吞并扩了国力的西辽与北晏,尤以西辽为甚,如今都增了与富庶之地财盛兵强的大齐叫板的底气。

    到底还是齐璟的床舒服,秦洵在终南山太极观的木板床睡了一夜后,这样的感受更是深刻。

    翌日秦洵醒得很早,和齐璟一同登上宫里一座无人高楼,远远目送着上将军率领的大军出征西境。

    “会想念吗?”齐璟问他。

    “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

    说不想念,自己也不是真就这么冷情,说想念吧,他们父子之间,似乎也没那么热络。

    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压在心头,又沉又堵。

    离得太远了,连目送大军都是只能得见远方黑压压一片,上将军秦镇海的身影压根不是凡人的目力可及,秦洵只泛

    泛望着目力所及的浩荡大军最前方,当做送别了现今支撑着整个家门的远征父亲。

    回景阳殿后,秦洵一上午都窝在偏殿折腾着阿蛊从平州寄来的那瓶碧绿色毒液,顺道还从昨日终南山上顺回来的草木里自己提炼些药毒,事毕他净了手,回去主殿内室换了身干净衣裳,回到老地方檐廊去找齐璟。

    不见外人,他今日干脆懒得束发,到檐廊后招呼不打便照昨日所为“一套上齐”。

    秦洵侧耳听了听,果又听见昨日那秋蝉鸣声,他颇有些可惜道:“这时候的秋蝉,本身就活不长了,还是不吃它了。”

    “听声就那么一只,你还想着吃它?”齐璟好笑地往他额间一点,“明年夏时再说。”又问,“你的毒都弄妥当了?”

    秦洵点头:“说来,我还是炼毒多些,炼蛊少些,我不大喜欢碰那些奇奇怪怪的蛊虫,看着我就头皮发麻,过去一直是阿蛊在弄。”

    “是你说的那位帮了你不少忙的苗家姑娘?”

    “对,这些年阿蛊确实帮忙不少。”

    “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秦洵应好,余光瞥见清砚端盘过来,往袖中掏了掏,掏出个细长的小盒来,一指长,两指宽,很是精巧,他将这小盒递给清砚。

    清砚放下果盘,接过秦洵递来的小盒问:“公子有何吩咐?”

    “试毒银针。”秦洵道,“让厨房炖一盅冰糖雪梨,送去昭阳殿给贵妃,就说是三殿下与我的一番心意。清砚,得劳你亲自往昭阳殿跑这一趟,把冰糖雪梨盅和这枚试毒银针一同送到,雪梨盅倒是不必多管,这枚试毒银针,你将它交与贵妃身边信得过的宫女。”他回想着又道,“就那个、姨娘身边的大宫女,霜儿姑姑?对,我记得是叫霜儿,你将这盒子给霜儿,告诉她贵妃和七皇子每餐时,不管中间经手多少人、验过多少回毒,在他们入口前,她定要拿这枚银针最后再验一遍毒。”

    顿了顿,他叮嘱:“切记,莫要让旁人知晓这枚试毒银针出自我手,霜儿那也不必言明,只说是三殿下笼在手下的能人异士给的。”

    清砚认真听清他每一句吩咐,末了颔首表示

    记住,却忍不住问:“前些日子公子不是让奴婢往昭阳殿楚姑娘那送了一枚试毒银针过去?公子这是……”她话音小心翼翼起来,“信不过楚姑娘?”

    “并非信不过她,也并非全然信她。”秦洵承认,耐心作了解释,“主要还是两枚试毒银针的效用有差,不是我自吹,我的试毒银针可是淬过药在上面的,独家秘方,比宫里批量分与各殿的普通银针不知要灵敏多少!”

    齐璟含笑不语,由着他得意,清砚动了动唇,咽回腹中一句“你上回差人送银针时已经如此自吹过了可消停些吧”,安静等着他下文。

    “今日这枚比之上一枚效用更好,是我回长安后淬了新药的,对付一些奇毒也不成问题,贵妃的饮食起居毕竟还是霜儿最贴身照顾,梓溪那枚就当普通验毒,这枚给霜儿,贵妃和七皇子的一切用物到霜儿手上后让她最后再把一回关。”他从果盘里捞起个橘子在手,“对了,顺道再告诉霜儿和梓溪,除了饮食,什么衣裳器物的都可以用银针验,而且她俩一人一枚,即便弄丢也不大会那么巧两枚一块儿丢,总是有的用。”

    清砚应了是。

    “还有。”秦洵正色,“若是梓溪手上那枚银针验不出,却被霜儿的银针验出,将那淬毒的东西送来让我瞧瞧。”

    清砚领了吩咐离去,齐璟把他手里的橘子拿来,边剥皮边道:“是因为我们不久将要用‘财粮策’拿回理政权,你怕会有人坐不住,对母妃和云霁不利?”

    秦洵点头:“谨慎些总是好的,就像我也并没有那么相信楚梓溪。虽说曲家待她算不得好,她没在替曲家做事,可谁又知作戏与否,你我因旧时交情照拂她些,可她到底不能全然算是我们的人,她还是曲伯庸的外孙女,是曲折芳的外甥女,楚梓溪在昭阳殿当差,没留在她的亲姨母皇后的身边,曲家难道不怕招人闲言碎语吗?虽说许是我想多了,曲家可能不大想管楚梓溪,才一直未有微词,但我心里不是完全踏实,防上一手也好。”

    “谨慎些总没有坏处。”齐璟赞同了他的话,剥下的橘子皮放鼻下嗅了嗅,笑道,“橘皮的气味很是清爽,

    能令人平心静气。”

    “那留着给我吧,晒干了磨成粉,往你安神香里掺一些。”

    “橘络要给你去了吗?”齐璟不待他答,便含笑自接了话,“还是不去了吧,吃起来会带点苦,却是有好处的,别娇气。”

    秦洵没来得及出口的抗议被他摁了回去,乖乖张口吃了他递来的橘子,吃了三瓣,他娇性子上来,不愿意再吃白色橘络的苦味,可望望齐璟含笑的神情,分明是看出他不喜欢却没表示,他轻轻眨巴两下蓝眼睛,在齐璟又递来一瓣橘子时,故意连同齐璟的指尖一起含进嘴里,湿热的舌尖在齐璟指尖上打了个旋。

    他得逞地弯起眼笑,放过了齐璟的指尖,咽下嘴里的橘子里撒娇道:“哥哥,橘络真的很苦的。”

    齐璟无奈叹气,认命地给他剔去剩余几瓣橘子的橘络,边剔边道:“那你少吃几个橘子,吃多了上火,中午叫厨房做些清火的菜。”

    “可我又想喝鸡汤了,炖得荤荤的香香的那种。”

    “昨晚刚喝的鸡汤,过几日吧,补过头你又流鼻血。”

    秦洵失望:“那好吧。”

    齐璟一如既往带着书在看,秦洵挨着他自娱自乐,过了些工夫齐璟再看他时,见他腹部高高隆起,应该是把放在身边的小薄毯塞进衣裳里了。

    齐璟:“……怎么?”

    “我怀了啊,你看不出来?”秦洵低头看看,心想肚子塞得挺明显啊。

    齐璟:“……”

    “哥哥,人家害喜,想喝鸡汤,炖得荤荤的香香的那种。”

    齐璟:“……”

    “哥哥,好哥哥,你的种,你要负责的,人家想喝鸡汤,炖得荤荤的香香的那种。”

    齐璟扶额,憋着笑:“清砚!”

    “在!”

    “让厨房炖鸡汤。”

    “是!”

    罢了罢了,这个撒娇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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