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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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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渐微, 今夜一场喧嚣将息,稠人广众之地齐璟和秦洵没法缠绵得太出格,在漫天烟火下一番耳鬓厮磨呢喃低语后, 二人收整形容, 回去了同伴们所在之地。

    时辰不早,将府和皇宫的马车都停在少人处等着接主子回去,秦洵让齐璟先回马车上候着, 自己去将府马车那里送送家里人, 找长兄说两句话。

    秦潇谷时夫妻抱着儿子秦商, 带着一对堂妹乘上其中一辆马车已先行离去, 另一辆马车旁, 秦淮正跟谷惊蛰将秦家两个幼弟扶上去,秦淮又在谷惊蛰肩上拍了一记, 示意他随之上车,吩咐车夫稍等, 这才回身来到几步开外的秦洵面前。

    “你一直没回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过来。”秦洵笑道。

    “有话快说。”

    秦洵也没废话:“问你两件事。其一,已过正月十五,殿试的三轮试前考核是不是快出结果了?”

    一般来说殿试考核到暮春三月放榜都是常事, 但今年效率较之往年提高不少,估摸着二月初便能放榜, 对于秦淮这个一手掌管此事的新任礼部尚书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是。”

    “那放榜前, 可否有劳大哥将名册私下予我一份?”

    “不可。”秦淮盯着弟弟脸上波澜不惊的笑, 心知他等着自己下文,自己也确然有下文,“全部名册交到你手上着实不像话, 然当中若有广陵举子,其名讳可私告于你,大可放心。”

    “多谢大哥。”秦洵料着长兄不会太不近人情。

    “其二?”

    “其二,元夕一过,眼见着就要开春,先前秦申告诉我,你与父亲商议好今岁开春送他入太学武苑,日子可定好了?”

    “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吧,图个好兆头,正好商儿那日生辰,满四岁整,子良过完年也六岁了,当入御书馆,家里这几日商量一番,是想给商儿提前入御书馆听学,刚好跟子良是同一批学生,互相有个照应。”

    其实就是指望秦泓能照应着秦商,秦商提前两岁入御书馆,又素来被养得不谙世事,秦家怕他离了家里人独自念书时出什么岔子。

    秦洵点点

    头,正欲告辞,听长兄又道:“你也在那日回去念书。”

    “啊,这么早?”秦洵下意识抗拒,他本来还想多偷些清闲,回京之时,皇帝允了他翌年开春再重回御书馆念书,他琢磨着怎么也得厚脸皮赖到这个“春”的末时节。

    秦淮没好气:“早什么早,弟弟侄子都勤奋念书了,你这么大个人,成天赖窝里无所事事像话吗?”

    见秦洵脸上完全没有反省意思,秦淮只得朝皇宫马车的方向点点下巴:“你懒没事,你想想他,自你回京到现在,他陪着你荒废多久的日子了?”

    这话倒是不假,自秦洵回京以来,他不去念书,齐璟也不去念书,问起来齐璟只是温柔笑着道是得好好陪陪他,少念几个月的书也不妨事,等什么时候秦洵想回去念书了,他再陪着秦洵同去。

    秦洵很清楚齐璟不是会找借口逃避念书的人,这几个月来显然是为了陪自己,才荒废下来。

    虽说以齐璟的聪慧,少念几个月的书确实不妨事,但重点并不在于齐璟闲置课业,而在于有心之人会对“陵亲王不务正业”的借题发挥。

    秦洵妥协了,回望一眼人流渐微光亮还未尽的元宵灯街,忽起感叹:“每次玩得尽兴的时候,都会觉得人能活在这世上真好。都说什么‘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生而为人,能观朝暮、度春秋,就已三生有幸了,人间啊,万家灯火。”

    秦淮笑了声:“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要感慨,你的那人在灯火阑珊处了?”

    “那倒不会,我的那人吧,”秦洵看看灯火阑珊的长街,又换了个方向,眺望离这么远都能瞧分明的皇宫彻夜不熄的璀璨明光,指着那方向,扬起笑,“我的那人,他应当在灯火辉煌处。”

    秦淮嫌他腻人,挥挥袖示意分别,秦洵却扯过他手腕,往他掌心里塞了个木罐子。

    “什么东西?”秦淮轻轻摇晃木罐子,听里头的声音像是一盒细碎物什。

    “好东西!”秦洵笑得有些贼,附上兄长耳畔低声道,“夜里助兴的合欢香,秦神医特制,你跟燕少傅拿去用,同房点一撮,快活赛神仙!”

    “行了,快

    滚!”秦淮将木罐子往袖中一揣,扬长而去。

    秦洵对着他背影嘀咕王八蛋秦子长,又是东西到手就翻脸不认人。

    半个月一晃即逝,二月二龙抬头那日,秦洵和齐璟一同回上将军府赴小侄子秦商的四周岁生辰宴,正好下午就把秦泓和秦商带回了宫,在秦商苦着小脸一路“为什么商儿要在生辰日去念书”的碎碎念中,一行四人去御书馆报了个到。

    御书馆里的学生并不算多,一共加起来都不一定抵得上太学里一间大学室的人数,毕竟大齐从一品以上的世家子弟也就那么多人,再加上向高官亲戚托人情硬塞进来的其他官家子弟,御书馆里分子苑、女苑和皇苑三处地方,学生依性别分于子苑和女苑中听学,下学后,所有“齐”姓皇室子弟,再不分性别年纪地集中入皇苑额外加课,半个时辰左右。

    子苑和女苑当中,又各分幼、少、长三个学室,以年龄十岁及以下、十一岁到十五岁、十六岁到二十岁为划分标准,满二十岁整则结束学业,当然,女子若是不满二十便嫁为人妇,也可提前结束学业。

    新入学的秦泓和秦商无疑是入幼学室,秦洵离京前也是幼学室的学生,回来后的年纪则当入长学室,跳过了中间少学室的生涯。

    家里担心得不无道理,秦商果然在入学翌日就出了状况,长学室这里秦洵和齐璟正听燕少傅讲学,秦商被秦泓陪同着跑来长学室门口,哭丧着小脸在一室学生当中搜寻他的三叔和三叔父。

    秦洵瞥见了,忙给正在讲学的燕少傅告了个罪,匆匆离座出学室来问他怎么了,秦商快哭出来的模样,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秦洵没听清,下意识一声:“啊?”

    秦商便卯足了劲,大吼:“商儿听不见啦!”

    秦洵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得离学室远了些:“小声点祖宗,是你听不见又不是我听不见,我就是让你说话咬字清楚些。”又想到秦商刚刚才说了听不见,他忙问,“怎么了这是,完全听不见吗?三叔现在说话你还能听见吗?”

    “商儿怎么了?”齐璟跟着出学室来,也不知是本就紧随秦洵,还是被秦商刚刚那句

    大吼给震的。

    秦泓代为解释:“也不是完全听不见,就是右耳出了问题,左耳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说右耳突然一下子听声音像隔了层棉花,远远的,耳朵里还有点嗡嗡的响声,我猜是耳鸣。”

    “耳鸣啊,怎么忽然就耳鸣了,你那会儿干什么了?”秦洵蹲下身子,拨过秦商的小脑袋,捏着他耳廓给他检查,“不哭啊,三叔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秦商抽抽噎噎:“没、没干什么呀,就突然听、听不见了,三叔,商儿是不是要、要变成聋子了?”

    “哪那么严重,别吓唬自己。”秦洵安慰着小侄子,自己心里却难免忐忑,真怕秦商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一通,秦洵一拍秦商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地得出结论,“耳屎!”

    秦商一懵:“啊?”

    秦洵:“就是一团耳屎堵着耳朵孔了,回家让人给你掏掏耳朵就行,没什么大问题,我只给你三叔父掏过耳朵,不敢碰你小孩子家的,不然我现在跟人要个挖耳勺来,顺手就能给你掏了。”

    秦商吸吸鼻子,仍有些委屈:“喔。”

    齐璟:“……”

    秦泓:“……”

    齐璟以拳抵口轻咳一声,隐去了唇角上扬太明显的弧度,维持着一位温柔体贴的三叔父恰到好处的笑意,抱起秦商,对秦洵道:“这会儿也快到下学时辰,去跟燕少傅赔个礼,我们早退一次好了,我给商儿掏掏耳朵,省得他还继续难受。”

    秦洵不好意思告诉燕宁远,他跟齐璟两个人念书早退是给侄子掏耳朵去了,只道小侄子身体不适把他送回家去,燕宁远好脾气地准允,甚至还关心了几句,秦洵颇为心虚地拿话敷衍,从学室里快步离去。

    二月为卯月,仲春时节,《律书》云:“卯之为言茂也,言万物茂也。”卯月里万物复苏春意渐浓,在人不经意的时候,碧翠嫣红与鸟雀啁啾又悄悄重回枝头。

    逐件脱去了厚重的冬衣,换上春衣的秦洵身轻体盈,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至少较之天寒体沉的冬日,他更愿意起身走动了。

    一场连日阴雨的倒春寒后,二月中

    旬春日复晴,暖风熏人,秦洵早早扒拉出了在景阳殿书房抽屉里封存一冬的墨枝红桃折扇,整日晃在手上,衬得一张笑盈盈的面容明朗如春光。

    秦淮来御书馆寻燕宁远时恰好遇见刚下学的他,戏谑:“哟,春光满面啊。”

    “一年之计在于春,可莫负了这等好韶光啊。”秦洵折扇一合,伸着懒腰慢悠悠往御书馆大门去,“走了啊,回去睡齐璟了。”

    秦淮:“……”你能不能要点脸?

    齐璟二月初念书没几日便又请了一阵学假,原因是“财粮策”第一个冬季的各州施行反馈已经全数收至京城,户部尚书郭文志带领整个户部一连多日览阅甄选,选中了一部分卓效或效微、再或是有突出问题的奏章,送来齐璟这里,齐璟只得请休一段时日,专心处理起奏章来。

    原本齐璟还半开玩笑问了秦洵,是否要借替他分忧之名再度偷懒休假,秦洵想了想,竟难得勤奋地表示自己这才刚回御书馆没几日,若是这么快就再度缺席颇不像话,还是每日自己一个人乖乖去念书好了。

    秦淮偶然得知他这样回应了齐璟,对三弟破天荒的懂事欣慰得热泪盈眶,对着燕宁远直道家里这小王八蛋总算开窍。

    科举殿试的试前考核在二月初一就放了终榜,文武前十已然在杏花落的时节里应考皇帝的殿前亲试,就等着放出殿试排名,落第的举子们则陆续收整包裹踏上了回乡的归程,礼部暂且恢复清闲,秦淮便为了燕宁远频频往御书馆跑,偶尔还会亲自上阵给他代一两堂课。

    事实上元宵过后不久,秦洵就从长兄那里得知了文举前十中一位广陵举子姓名,蹲到仍在长安偶一次入宫面圣的合一道长,核实这个名字确为广陵先生信中所指之人,也就是当初在江南广陵偷了秦洵荷包的那个书生。

    秦洵当时只觉得那书生巧舌如簧,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辩成白的,除了一个狡猾小偷的印象,他也没太在意此人,不想人家居然在才学上深藏不露,竟入得朝廷殿试的文举前十,如此一来,不论殿试的最终排行如何,都能在帝都长安混个官位度日了。

    这最终的结果

    估摸着还得多等几日,连同今岁审官调职的旨意一同颁出。

    秦洵得在放榜之后挑个日子,会一会那位广陵举子,试着将他收买来为己所用。

    今春的事情想想还真不少,殿试放榜和审职调官只能算其一,大齐正在为去年年末西辽承诺的开春出使之事做准备,之后去年刚受封的四位亲王当中,已过弱冠的齐瑄和齐珷则要奉命收拾行囊往封地巡视一趟。

    不过对秦洵来说,并非事事都跟他有关系,他只需要打打广陵举子的主意,再应付一场叫他一想起就颇为头痛的御书馆春末考核。

    老实说秦洵也跟小侄子秦商一样不大喜欢念书,也不是说就对“念书”这件事本身有多排斥,而是他倾向于凭着兴趣和心情自行取阅书册,而非定时定点大清早起床赶来御书馆里,端坐在案后听学,尤其时不时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书论功课上交,春夏秋冬每逢一季末时,御书馆还会来那么一次季末考核。

    啊,对了,不久后二月十四,是他与齐璟共同的生辰,两地分离的这几年都没能在共同生辰这一日相见过,想想还真是挺怀念的。

    不过即便如今他二人同在长安,生辰那日恐怕也没多少工夫独处,秦洵还很小的时候长辈们不甚顾忌,他与齐璟同设一宴共庆过几次生辰,后来大家都知避讳,他跟皇子之身的齐璟一起过生辰实在不合礼数,他的生辰宴便总是错开齐璟生辰宴的时辰,要么是齐璟设宴中午,他设宴晚间,要么他的生辰宴干脆挪后一天,二月十五才设。

    不过每年二月十四当天,即便不设宴,家里也会先为他小小庆贺一顿饭,齐璟也是岁岁不落地给他备好生辰礼,连秦洵远在江南的六年里,齐璟都会提前从长安差人寄送礼物去江南,每年都能恰好在二月十四当天送到惊鸿山庄的秦洵手上。

    今岁生辰若是也没法共庆,就跟齐璟约好深更半夜碰个面好了,最好是在宵禁之后,外头四下无人,简直就任他二人放肆,想想就刺激,再想个接头暗号什么的……

    “……阿洵,阿洵?”

    刚下学回来,秦洵钻进书房守着齐璟,百无聊赖时正胡思

    乱想,被齐璟轻晃着肩唤回神。

    “啊,怎么了?”

    “方才跟你说的听清了没有?早上宫人来报,今岁你我生辰,父皇要在宫内设宴同庆。”齐璟笔尖蘸了蘸朱砂,说话间勾写奏章的动作没停。

    “设宴同庆?”

    齐璟点头。

    皇帝念及秦三公子回京后第一次过生辰,他与陵王齐归城又多年感情深厚,没必要避忌什么委屈了秦三公子,早朝下令二人今岁的生辰就在宫内设宴同庆,有庆贺之意的亲朋好友,无论是庆贺陵亲王的,还是庆贺秦三公子的,都直接入宫赴宴。

    秦洵心想这老狐狸还挺狡猾,真心关切之外,他肯定也抱了看好戏的心态,就想看看这场在宫中设宴的陵王与秦三公子共庆的生辰,到底会有哪些人赴宴,赴宴的人又会备几份贺礼,为谁送上贺礼。

    一般来说愿意亲近陵王齐归城的,与陵王党坐镇的林秦两家关系都不会很差,肯给齐璟庆生,自然也愿意给秦洵庆生,掉换一下亦然,肯捧秦洵的场,自然不会不赴齐璟的宴。

    所以关键就在于,处在特殊立场的那些,就以曲家为例,在几日后这场生辰宴上究竟会有何作为。

    想也知道曲家压根不会想给齐璟和秦洵庆贺生辰,然单是齐璟的话,毕竟是皇室亲王,曲党在皇权立场上再怎么与他剑拔弩张,目前今上还在位的光景下,身为朝臣的他们都不能不给皇帝面子,齐璟的生辰宴他们定会到场,也定会备礼。

    但若是生辰宴的主角多了个同为臣身的秦洵,那他们就得琢磨琢磨了,权倾朝野心高气傲的曲伯庸究竟是会顾及皇帝与齐璟的颜面照常赴宴,还是自恃位高甩脸子称病不出,秦洵跟齐璟商讨了几句,谁都没能妄下定论。

    至于曲党众臣赴宴时会圆滑地给齐璟和秦洵都备上贺礼,还是单给齐璟备礼故意拂秦洵的脸面,他俩同样下不了准话。

    除去生辰宴被皇帝顺道用来试探朝臣让秦洵略生不爽,对于能和齐璟同庆生辰这件事,他总体还是满意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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