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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候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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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不殆啊。”秦洵毫无不悦神色, 唤齐琅甚至有些亲昵,凑近了脸,含笑低声, “还在变声呢, 就别这么扯嗓门了,没事还是消停些,省得日后一直是这种公鸭嗓子, 说话多难听。”

    “放肆!”

    齐琅的变声期至今没完全过去, 自从当年入变声期起, 他最敏感的就是怕别人觉得他声音难听, 好在他能遇着的人都不敢对蓉亲王的嗓音有微词, 这会儿无疑被个过分放肆的秦洵踩了痛脚,几乎要跳起来, 更用力地去掰秦洵的手。

    春时二人在御书馆打了一架,那时秦洵只是路子邪, 让招式规矩的齐琅讨不着巧,这次却是实实在在捏在齐琅骨肤上的手劲,令齐琅暗惊了一把。

    秦洵说完就主动松了手,顺带将齐琅的手甩脱, 望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人一双眸子盛满恼怒,两边下颌骨处的皮肉在自己松手瞬间显出泛白指印, 失了外力施压又很快转红。

    秦洵没说话。

    齐珷:“不殆!”

    眼见着齐琅又欲开口,齐珷不用猜也知道他恼羞成怒的境况下一开口定没好话, 秦微之又不是个吃素的主, 两人必定好一番针锋相对互不退让。齐珷在齐琅开口前出声制止,压沉的嗓音里警告意味浓重。

    齐琅抿抿唇,不甘地盯住秦洵的脸。

    想息事宁人就得先让齐琅闭嘴离开, 齐珷深知齐琅不肯在秦洵面前失颜,虽是齐琅无礼冒犯,身为同母兄长的齐珷想要教训也只能放到人后。

    秦洵今天心情不错,加之不是第一次听到齐琅直言厌恶他和齐璟的关系,做得到波澜不惊,他朝齐珷笑笑:“虎哥这时出宫往何处去?”

    他明显是看自己的面子,姑且不想此刻与齐琅计较,齐珷以笑回他:“乘七夕之兴,和英杰他们几个出去凑凑热闹。”

    秦洵点点头,又掠了眼齐琅:“蓉王殿下同去?”

    齐珷道:“不错,珊儿随英杰一道,不殆与长姐一贯亲厚,多日不曾见过了。”

    “那我不耽搁二位的时辰,莫叫昭合公主与裴驸马爷久等。”秦洵拱了拱手。

    虽是齐琅主动过来找不痛

    快,这会儿秦洵给齐珷递台阶,总得客气地说成是自己耽搁了他们。

    齐珷忙顺台阶下,一把扯过齐琅,向秦洵告辞。

    几句话的工夫,宫门外的马车已驶离了七七八八,余下些主子出来迟的,或是见到方才二位亲王与秦三公子这处的动静,借着各种琐事磨磨蹭蹭,实则是抱着好奇心想看个究竟,即便不敢靠得太近,听不清三人交谈,也在极力从三人的神情变化上揣测他们之间的气氛。

    好奇心这种事,压根不分男女老少。

    蓉王齐不殆与秦三公子果是不和。看完了热闹的朝官们心里如此琢磨着,纷纷坐上自家马车打道回府。

    秦洵正寻思着自春时打完架,齐琅都避他和齐璟好一阵子了,突然又沉不住气来找茬是为哪般,就见宫门吐出他父兄三人的身影,他连忙提身一跃,撤回了车帘遮挡的马车里,省得被他老爹逮住,又是没完没了“怎么整日不着家给齐归城添麻烦”的啰嗦。

    他在马车里暗暗估摸家里人乘车走了没有,正想着要不要把窗帘掀开一个角瞅瞅,眼前骤然一瞬的光亮,秦淮准确认出陵王府的车驾,毫无顾忌地掀帘上车来。

    “被小孩儿骂了没有?”秦淮坐定后问他。

    秦洵:“你怎么知道?”

    “他早朝时受了归城的气,一出来就碰见你,不找你麻烦泄泄愤才怪。”秦淮拎起车厢茶桌上的壶具,给自己倒了杯温茶解渴,“到底是夏天,没什么日头的天气都能耗得人口渴。”

    听他这么一说,秦洵算是明白了齐琅在气什么。

    搬进王府那天齐璟跟秦洵商讨了一番关乎“财粮策”的收网,提到了蓉城“财粮策”施行糟糕的情况,这两天一直忙着整理上报的公文,写好了奏章,想来便是今日早朝呈递上去给皇帝过目。

    皇帝若是准了齐璟的收网打算,把大齐境内的一波蟑鼠捉的捉除的除,作为亲王封地却施行糟糕的蓉城,与治管不力的其主蓉亲王,自是首当其冲。

    秦洵了然摸着自己下巴:“那我就不奇怪了。”

    他本来不觉得口渴,这会儿见秦淮坐在自己对面饮茶,他闲着没事,也

    给自己倒了杯茶消磨时辰:“那后来怎么?我看齐不殆方才还跟着齐若愚出宫,齐若愚说他是为了见见长姐和姐夫,八成也是场面话。”

    秦淮一嗤:“怎么说也是同母胞弟,年纪又不小了,齐若愚总得照拂他的脸面。今日陛下为此事盛怒,原打算重罚齐不殆,话里都有剥他封号的意思,是气话也够骇人了。如今齐孟宣督巡洛阳未归,今日又不凑巧曲伯庸告病,旁的谁敢触这个霉头替他说话,连他舅公韩耀德都没敢吱声,还是曲灵均极力保他,便是只罚禁足蓉王府抄书自省三月,兼罚俸三年。不过到底失了颜面,又连累着曲灵均出面,曲伯庸消息灵通,下了朝齐不殆还不得早早赶去右相府,跟他外祖父认个错。”

    洛阳督巡的齐瑄是今年四位亲王当中最晚回京的那个,也不知他忙什么,分明距长安最近,却是在三个弟弟都回了京城后他仍留在洛阳,故而今日敢为齐琅出头且不得不保他的,便只有曲家了。

    虽说齐瑄是曲家的血亲皇子,毕竟他姓齐不姓曲,想把他的行事与曲家分离开来不是不可以,倘若齐瑄在场,曲家定不会着急出头,而会由齐瑄向皇帝为弟弟求情。齐璟则要曲家欠皇帝这份人情,欠下了这份人情,曲家即便为此事记恨齐璟,也绝不敢在短期内再有动作。

    当然,齐璟原先是指望曲伯庸亲自出面,谁知老狐狸不知是当真染疾还是早有预料,缺了今日早朝,最后反倒是坑了一把曲灵均。

    “陛下当然不高兴,齐璟原本好好的打算,就算他这两三年来是有心放任钓鱼,别的州地贪官污吏猖獗无人整治便罢,蓉城可是有主封地,这么大动静,齐不殆没发现或是发现了隐瞒不报,都是错。没发现是他不上心,何德何能领这块封地?发现了隐瞒不报,那不摆明了是想坑齐璟。哪一种陛下都不会高兴。”

    秦洵不渴,随长兄喝了两口茶便放下杯子:“陛下可以亲自考量齐璟,但他不会乐意旁人坏齐璟的正事。小打小闹的无伤大雅,这回可是正正经经关乎整个大齐的国事,哪容齐不殆如此胡来,我看啊,想剥他封号的意思,兴许不是陛下气话,

    却是不能不给曲家面子。”

    秦淮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出来:“那小孩儿这回可是气得不轻,怎么,方才铁定跟你没说好话,你竟这么好脾气,没动手?”

    “动手?在这?”秦洵指指车帘方向,笑眯眯道,“你猜我方才要是跟齐不殆在这儿打起来,这么些看热闹的,敢不敢上来拉架?”

    “旁人敢不敢不好说,但父亲见着定要把你捆回去,过几日中元节祭祖,家里都省了杀猪。”

    秦洵往车厢壁一靠,装模作样叹气:“不揍他,我都懒了,齐不殆跟我说话哪句好听过,我总不能还次次揍他,不过,指不定哪天我一时兴起,会想毒哑他,一劳永逸。”

    言罢,他当真琢磨起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少惹事。”秦淮敲敲桌面,把他从鬼主意里拉回来,“跟你说正经的,这次归城许是还得罪了不少人。”

    长兄不说秦洵也知道,齐璟这次收网,网里的鱼不会有大到招眼的,却会是又多又杂,全都瞪着白眼拍着尾,一网子腥味。这便会是大齐建立至今第二次整个国境内的官吏大换血,第一次还是齐高祖改朝换代时。

    查惩一批贪官污吏,革他们官职兼施以不同程度的惩处措施,用即将经历今岁秋时殿试的上百举子替任这些贪官污吏的旧职,这么一通大动静,带给齐璟的利弊皆有。

    拜官的举子们自是感念拥护陵亲王,受查的旧官就别提有多记恨他了。再者,虽说被齐璟这么浅显的钓鱼行为引诱上钩的,多半都是些脑子不大够用浮于表层的贪官,齐璟也只针对了大齐广博的各个州地,尚未掘地太深将手伸到京城朝堂,但他也得罪了被杀鸡儆猴的某一批人。

    “齐璟替陛下分理朝政多少年,还是第一次公然得罪这么多人,我们阅历还浅,纵有准备也不一定万全,姑且只能在这之后见机行事,看看那些人会有什么动作了。”秦洵撩开窗帘往车外望了望,见宫门外马车只余寥寥,没热闹看的朝官们谁也不愿下朝后还在宫门外久留,都赶着回去吃饭的吃饭补眠的补眠。

    秦洵一松手放下帘子,转回头来:“世人眼中齐璟‘温仁

    贤明’,观我秦微之则非,所以倘若有不便由他直接动手的事,我不介意替他做这个恶人。”

    “这是打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秦淮喝够了茶水解渴,将茶杯一放,评得无褒无贬,“你们还真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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