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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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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几株红梅将开未开, 花色过艳,瞧起来便与轻覆其上的薄雪相处不那么融洽,心急的已绽了瓣, 安分的仍蜷着骨朵, 香气淡到若有似无,兴许是仗着这座王府二主子的私心偏宠,丝毫不见被蜡梅压了风头的急色。

    秦三公子待红色比别的颜色更青睐些, 爱屋及乌, 他不自觉给予红色的东西更多偏爱——只要长得不会有碍观瞻。

    那几株红梅的金贵主子披了件他偏爱的红披风, 纡尊降贵地揽了家仆的活, 托着个茶盘进到院子里来, 眼力不错地锁住了那坐在石桌旁、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的少年背影。

    差遣木樨出门时齐璟顺口问了一句药瓶的事,秦洵还没心没肺地跟齐璟说, 这是第三次跟王婕妤的人接头了,不知那并不算愚钝的少年人何时才会发觉他母亲的心思。

    可巧, 说这话时呼出的白气都还没凉下来,他的贴身婢女就被这话里的正主堵了回来,秦洵这嘴,比开过光的还灵。

    秦洵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齐珩却毫无察觉似的,不曾回头看一眼来人, 倒仍保持他平日“失语失聪”的样子。

    直到秦洵把茶盘往石桌上一搁,齐珩像是被声响惊回了神游天外的魂, 睫羽轻轻一颤, 抬起头看向来人。

    “天这么冷,你这身子骨又不是多结实,怎么不进屋?”秦洵说着话, 一拂衣裳在石凳坐下。

    雪停的日子早早有家仆扫净了石桌石凳的积雪,连日晾晒,触感虽然逃不过冬日的冰冷,起码不会有湿润沾衣的水气。

    齐珩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你们主仆总是喜欢说一样的话吗?”

    那名唤木樨的婢女大约是自知应付不了他,当时虽不愿意直接给他东西,却斟酌着把他请了进来:“天寒,五殿下不妨进屋坐会儿,取取暖。”

    ——虽然他最终没选择避开寒冷缩进屋子里,而是心血来潮想赏一赏陵王府家仆不经意间提起过的、他们秦三公子的这几株宝贝红梅。

    哑巴开口,当得起一鸣惊人,然秦洵心里早就有数,不觉意外。陌生的嗓音一开口,他心里想的是,看这模样,应是掐

    不起架来,不用齐璟在媳妇和亲弟之间里外不是人。

    他若无其事地回话:“哦,那丫头必然是平日学的我。”

    木樨那丫头这几年学得不错,逐渐习得清砚那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真传,行事是愈发稳重了,今日这情况处理得让秦洵还算满意。

    齐珩静静看着秦洵,少年大自己几岁,舒眉朗目,眉梢眼尾的细微弧度酝酿出一双深蓝眸子里似乎与生俱来的笑意,散漫与正经融混得恰到好处,不会让面对他的人太拘谨,也不至于显得太过轻浮,是齐珩早就从他这张脸上看惯了的神情。

    对方不久便将行冠礼,自此迈入“成年男子”行列,与他们这些分明只与他相差几岁的同辈人鲜明地区别开,故而齐珩总觉得,对方眼里名为“正经”的那部分情绪,如今一日比一日占得上风。

    见秦洵没有再主动开口的意思,齐珩也不含糊,直接向他摊开了手掌,重复了方才在府门蜡梅树旁对木樨说的话:“把东西给我吧。”

    秦洵一瞬间觉得,齐五皇子还不如继续装他的哑巴,最起码那样交流起来他委婉得令人舒适,不像现在这样,一副懒得兜弯掩饰来意的样,直白得近乎莽撞。

    好在秦三公子风华正茂,离思维迟缓的老不中用年纪还差老远,他适应得很快,不避讳地把今日没能如约送去老地方的药瓶掏了出来,却没急着递给齐珩。

    “齐不殆倒是被你将了一军。”他没头没脑地丢出这句话。

    “将谁都是将,他最合适。”齐珩回话很快,仿佛早就料到秦洵会有此一言。

    幼年时御花园池边一场孩童打闹,娇宠的四皇子与瘦弱的五皇子双双落水,四皇子只着了场风寒,五皇子则大病一场失语失聪。

    秦洵从前偶尔琢磨起这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齐琅嚣张跋扈他知道,但据他对齐琅的了解,那厮骨子里并没有害命的胆子,这也是为什么秦洵逐渐长大后摆脱了稚童心智,曾经因蛇咬一事对齐琅的那一丝畏惧消失殆尽,甚至看齐琅都会发笑。

    齐珩再没用也姓个齐,流着他父皇的一半血,齐琅连欺负秦洵一介臣家子时都没

    敢伤及性命,不可能有胆子谋害他父皇的种。

    齐珩从秦洵目光里读出了玩味,他脸上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便又回来了。

    与一个熊孩子在打闹中被推落水,尤其熊孩子还是在宫里横着走的小霸王,任谁看来都是合情合理。

    单单一方落水,哪怕做父皇的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推人的熊孩子也总得挨一顿训,这事才算处理得周到。可若熊孩子与他不省油的母后受不得这等冤枉,非得纠缠出一个清白,反倒成了麻烦。

    本就不起眼的孩子,只需要再不起眼地轻轻一拉,既能报复性地让那从没吃过苦头的娇孩子呛几口冷水,又能让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谁也无暇再弄清孩子的打闹究竟孰是孰非。

    反正,金贵的四皇子不缺人拼了老命地捞他,至于自己,赌赢了再好不过,赌输了大不了一死,他与他母妃都不是长命人,没什么输不起的。

    多少人都觉得五皇子才是那个受欺负的小可怜,不曾想过,被宠坏了的四皇子,有时反倒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大概带了点对齐琅幸灾乐祸的心思,秦洵笑了出来。

    齐珩摊在他面前的手掌还没收回来,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秦洵很爽快地把药瓶给了他。

    许是被药瓶凉了手,讨要时底气十足的齐珩,真拿到手了反倒轻微地一瑟缩。

    给披香殿的药瓶不是半透明的琉璃制成,从外壁看不出里头的内容物,齐珩却辨别似的盯了瓶身良久,直到秦洵主动跟他捅破他今日来访的窗户纸。

    “怪我吗?”秦洵问。

    被人为敛出的人畜无害一被主人捡回来,就尽心尽职地再没从这张清秀的少年面容上消退过,齐珩带着这般没有攻击性的神色略一歪头,目光无目的地落于某个焦点,眉宇间蹙出了三分愁态,不知是来时便没思考出答案,还是先前虽有答案,却还要再经过一番三思才能确定究竟是坚持还是推翻。

    “我不怪你。”齐珩舒展开眉目,“我是来道谢的。”

    秦洵不动声色地端起热茶,等他的下文。

    齐珩:“三嫂。”

    秦洵猛地呛咳起来。

    恶作剧得逞的少年含笑望着他,不慌不忙地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茶,耐心等着被自己惊人之语捉弄到的人缓过气来。

    “你这个……”秦洵觉得头隐隐作痛。

    齐知行这小子,没猜错他,果然是个韬光养晦。

    齐不殆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熊孩子反倒能一眼看穿,他最搞不定这种默不作声憋一肚子坏水的类型。

    “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母妃像最近这么高兴。”齐珩没给他训话的机会,自顾自说起来,“她觉得高兴,我就想,这样大概对她是最好的。所以我不怪你——这事本就怪不到你头上。”

    秦微之只是个应下了托付的外人,他就算真要发泄情绪,可以怪母妃无情,可以怪自己是个拖累,却不好无理取闹地怪秦微之。

    “还剩多久日子?有准话吗?”齐珩问。

    “准话给不了,但到春末应该不是问题。”秦洵顺过了气,继续喝着热茶,冬日的室外没有热茶暖一暖还真待不久。

    “这几株红梅长势甚好,待到雪化尽了,天气再暖和些,定是一处好景致。”齐珩抬眼望着院中一树含苞待放的红梅,“难得是个明媚的春。”

    起身告辞前,齐珩朝秦洵笑了笑,刚刚建立起条件反射的秦洵敏锐地从他笑容里读出不对劲,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放下了茶杯,准备接招。

    “从今往后,还请三嫂不吝赐教。”齐珩颇为讲究地给他揖了一礼。

    秦洵眉梢抽了抽,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对方摆上明面却并不招人讨厌的奉承。

    “客气。”秦洵跟着他起身,“我送送你。”

    “谋害后妃”,这不是谁都担得起的风险,何况秦洵和王婕妤无亲无故,肯答应她,必然是王婕妤许诺用什么与他交换。

    王婕妤那时许是怕他没听懂意思,在他临走前特意说了一句:“少年郎,你要想好,本宫两袖空空,借你怜心托你帮个忙,兴许并没有什么能讨好你的。”

    秦洵笑道:“娘娘过谦了。”

    王婕妤手里最价值不菲的,如今已顺从地配合了他母亲的身后打算,主动来与秦洵做了这桩买卖的结算。

    送走齐珩

    的秦洵晾下了院子里的茶盘给家仆收整,自个儿裹着一身寒气回书房祸害齐璟。

    “你们齐家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他进门气哼哼地撂下这句话,兀自清点了一番“小猪肝”抽屉里那些宝贝,“看来看去,只有我们家云霁最给我省心,改日再把他捎回来玩几天。”

    齐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补更啦,但具体补多少就要看我卡壳到什么程度了(ㄒ_ㄒ)卷三开篇好纠结,每天给自己打气莫慌张莫慌张,跨过了这道槛我还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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