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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山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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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明了然:“原来如此, 所以若是小辈们收不了场,自有前辈们帮忙收场。”他想了想,又道, “不过若是秦上将军去北境收复失地, 这军功, 可就……”

    曲伯庸横了他一眼:“边疆国土,到底是关乎整个朝国的大事,真到丢城失土的关头了, 军功不军功那都是次要的。咱们关起门来斗归斗, 哪有让外头野渔翁得利的道理。”

    决明连忙笑着称是, 夸曲相深明大义,心里却明白,这老头若真是这么深明大义, 没点别的杂念,今日也不会找上自己来。

    果然,曲伯庸吃完碗里那块鱼肉,再度开口:“但于老夫那不成器的外孙而言, 既然这功没得着,那么这个过,也该甩个干净才是,他两度北征,吃尽了苦头,总归不能连句好话都落不着, 你说是也不是?”

    决明讪笑:“所以相爷打算……”

    “所以老夫今日来找了你。”

    决明沉默等他的后话。

    曲伯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丢去决明面前。

    曲伯庸的东西,决明不敢马虎,先擦了手才拿起这封信。信的火漆封口已经被拆开过了, 应是曲伯庸早已先看过内容,决明从信封里头抽出折叠的信纸,展平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御祖诏出,北乱可平。

    决明手一抖,差点没捏住信纸:“这、相爷……”

    “有想法没有?”曲伯庸好整以暇。

    决明定定神:“贫道惶恐,不知相爷,此信从何而来?”

    “你是怕,这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外孙寄回来的信,他故意拖着北境战乱,想借机生事整一波林家?”曲伯庸盯着他笑了,“你想多了,老夫那外孙要是能有这股子狠劲,就不用老夫多年前就为他早早愁白了头。”

    “相爷误会。”决明忙道,“贫道只是想,这信若不知来历,未必就完全可信,兴许是谁人挖了个坑,冲的并非林氏,是咱们曲氏、咱们殿下,也未可知啊!相爷慎重为上!”

    曲伯庸道:“你想到的,老夫就想不到了?”

    “还请相爷明示。”

    “林家,老夫自认还是知道些的,御祖诏一物于林家是

    烫手山芋,要不是甩不掉,早巴不得甩得远远的,林天还有他一双儿女,哪个都不是笨的傻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比老夫那蠢女儿可强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再提一句御祖诏,他们大概都盼着日子愈久这一茬愈被人淡忘,必不会主动提起,所以这封信,应当与林家没干系,与秦家自然也没干系,除非齐归城鬼迷了心窍想自断臂膀,否则大概也扯不上他那头。”曲伯庸说完对家,又说自己,“老夫的人干的事没干的事,老夫心里都有本谱,这封信跟曲家也没干系。”

    “所以如今除洛王与陵王之外,还有了蠢蠢欲动的第三方?”决明诧异,“这是……渔翁?可是北晏?”

    “信是随今早战报一起到的,从北境来,只不过战报是送去朝堂,信却是送来了老夫手上,那送信人很快就寻不着踪迹了。”曲伯庸冷笑,“在大齐境内如此游刃有余,到底是野渔翁还是家渔翁,可说不准咯。”

    “相爷心中可有疑心的?”

    “怎么没有,老夫虽料着林秦与自家应是都无干系,却也不免要怀疑排查一番,再来,就说陛下的几个崽儿吧,除了孟宣跟齐归城,另外几个小家伙如今也长大了,从前不声不响的若愚,还有跟他母后一个闹事脾气的不殆,哦,还有那个,去年出了回风头的齐知行,看着病歪歪的,但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都大了,保不准他们另生心思,就连那昭阳殿的也未必不在替她亲生儿子盘算,谁都有可能。”

    曲伯庸抿了口酒,压低声,瞅着决明道:“甚至是陛下想用十年前那一招故技重施,再削林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相爷,难道是想将计就计,当了这把被借的刀?”

    “若是寻常,他想得美,老夫这把刀岂是想借便借的,陛下借去用也就罢了,其他人——还是这种来路不明没胆子冒头的人,想都别想!”

    毕竟这封八字信怎么说也明目张胆地表示出了利用的意思,曲伯庸这等素来尊贵惯了的人会恼怒也很正常,决明识相地没搭这句话,静等下文。

    “告诉你也无妨。”曲伯庸看了他一眼,“早在一征回来时,孟

    宣就告诉老夫,他们在北境抓到的北晏战俘身上搜出了一样东西。”

    决明顺着前头的谈话,试探着猜:“……御祖诏?”

    “白玉,金镶,刻虎符态与大齐高祖名讳,只有半块。”曲伯庸用描述回答了决明。

    决明心里一咯噔,想探听更多,又怕惹曲伯庸警惕,面上便带了少许故意作态的意思,露出大惊失色状:“这、这究竟是真是假可有定论?而且怎不曾在京城听闻此事?”

    曲伯庸其实看得出他佯装,但本就打算说给他听,便不在意:“是真是假姑且不论,你猜这消息是先送到谁手上的?”

    “洛王殿下与相爷祖孙情深,自然是什么都先回过相爷再做打算。”

    “非也。”曲伯庸道,“老夫那外孙,是还在北境时就修书连同半块不知真假的御祖诏一起,送去了他父皇手上,回京之后,才来告诉的老夫。”

    “这……”决明低头笑笑,“想来洛王殿下是另有打算了,依贫道看,这北晏战俘中携我朝高祖御祖诏,恐与此番北境通敌再起战乱一事有关,非同小可,必要严查严惩,可这林秦两家圣眷正浓,倘若不是最先把证据原原本本呈到陛下面前,怕是陛下难信,兴许还当作是旁人诽谤林秦,洛王殿下此举,实乃明智啊。”

    “不错,不假,孟宣虽不成器,倒一贯是个老实孩子,他皇帝爹也知道,所以孟宣直接送到陛下手里,比过老夫之手要合适得多,若是先过了老夫之手,纵是真的,在陛下面前也要减三分说服力。”曲伯庸忽然冷笑一声,“可是孟宣那孩子啊,他榆木脑袋,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相爷是说,殿下在北境时身边有参谋?”

    “鬼知道是参谋还是蛊惑,孟宣回京后心有不安,自己跟老夫抖了个干净,说当日从战俘身上搜出御祖诏,只有他与裴英杰带人在场,他本想修书急告老夫,却有裴英杰军中一人——也就是那所谓参谋,劝他朝国大事万不可在陛下面前削减了信任,还是直接呈与陛下为好。后来老夫差人去查过那参谋,同样也寻不着踪迹了,裴英杰说当日就见他有些面生,但北征时也从上林苑点

    了兵将随军,便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还不知那是何许人也。”

    决明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此番陛下把裴将军扣留京城。”

    皇帝扣下裴英杰又不大肆声张其军中关乎通敌之事,哪里是怜将惜才在护裴英杰,分明是因此事牵扯出了半块真假不明的御祖诏,涉及林氏,皇帝在为林家慎重考量罢了。

    “其实依老夫看,这半块御祖诏八成就是假货,且不说御祖诏这玩意儿当日高祖究竟做成没有,纵是有,林家和那下落不明的平王定也是捂得死死的,谁敢轻易拿出来,脑袋不想要了。何况拿御祖诏给北晏通敌有什么好处?还能说他林家是借北晏兵力来大齐谋反不成?这野渔翁家渔翁的,当大伙儿都是傻子。”曲伯庸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嘲笑。

    “这……”此时此刻决明不再是作伪,是真有些被曲伯庸绕糊涂了,“恕贫道愚钝,相爷说了这么多,贫道着实不知,有哪里是相爷此事能用得着的?”

    归根结底决明是外人,又再是身份悬殊曲伯庸也有要托他之手卜问吉凶的时候,曲伯庸对决明总归要客气些,甚至比对家中妾室及皇后女儿都要客气,自然不会明着骂他听不懂,耐心给他解释了:“这些事京城可没几个人知道,连林家自己恐怕都还不知,老夫今日说与你当然不是与你玩笑闲话,是想托你卜一卦。”

    “何卜?”

    “就卜御祖诏,卜御祖诏出世是吉是凶。”

    决明一怔:“可相爷都说了,那恐怕是假的。”

    “真假有什么妨事,谁关心的都不是真假。”曲伯庸不以为然,“照这封信看,北境那渔翁可还在等着收网,老夫早些日子修书一封往北境叫孟宣回来。不过料想着,这孩子一是心眼实讲情义,如灵均所说一般,他断不肯丢下烂摊子自己抽身,二来,一征凯旋,他那阵风光,大概是让他尝到甜头了,正是热血上脑的时候,轻易不肯回头,恐怕再过几日,老夫这儿收到的也就是一封书信,等不到他的人。他既要与北境共存亡,将来回京,就免不了卷在这次通敌战败一事中撇不清干系。”

    决明有些懂了:“所

    以相爷这是想转移视线?”

    “不错,你这脑瓜子是比家里那些个要灵光多了。”曲伯庸满意地笑了笑,“那渔翁不知目的为何,但老夫思来想去,眼下这事他矛头指的林家,想借老夫当这把出鞘的刀。老夫不乐意替他大动干戈,但将计就计未尝不可行,毕竟那假御祖诏陛下定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藏着掖着,真闹出来了陛下顶多做做样子应付外头的流言蜚语,不会真把林家怎么样,事后自然也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但在这节骨眼上,让林氏御祖诏挪走孟宣身上背的事,也算是个好法子了。”

    “况且,”曲伯庸捻起桌上的八字信,低低冷笑,“老夫也想看看,这‘御祖诏出,北乱可平’八个字,究竟配不配得上他这么大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前几章称呼上弄混了,曲灵均应该是齐瑄的堂舅不是叔父来着,曲赫喊曲灵均叔父不喊舅舅是因为曲赫跟妈姓,他爸当年是入赘的。我已经悄咪咪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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