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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风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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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南征军大部分在郊外扎营暂住, 单把南诏使臣一行留在驿馆不放心,军中高位将领也同住驿馆。

    几日后军中已隐隐有埋怨之声。

    南征时在外族面前齐军一直占上风,还逼得南诏联盟主动求和出使,怎么算都是大功一件, 甚至军中不少稍微老资格的将兵原本都估摸着能靠这一波军功再往上爬些, 满心欢喜地策马回京来打算领赏,再跟家人友朋好好接风洗尘喝酒吃肉, 谁知近京了却被拒之门外, 好几日了连个明确说法都不给。

    驿馆中, 林初关延年这里却在几日里得到了愈发明晰的消息。

    刚步入元晟十六年的那几日,正是正月初京城喜气洋洋走亲访友的日子, 京城有公子千金们的小聚, 自然也照常有官家夫人们的小聚, 连皇后都在御花园亲自办宴, 宴请各家官夫人。

    一般来说这种皇后亲邀的大宴该是各家正室夫人赴宴才合规矩, 平日浑水摸鱼还能赶赶各处喜事宴席的各家妾室们, 就不方便凑这等热闹了。

    不过兴许是皇后顾及自家身为侧室的生母,此番还特别说明了不抱门第之见, 新春大节望人多热闹,尤其若是各家正室们或是回了老家远赶不及,或是走亲访友脱不开身,亦或是不巧染疾不便走动,也可由侧房们代为出席。

    皇后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心里有谱的都知道, 这是望收到请帖的人家一个都莫要缺席的意思。

    所谓走亲访友的,当然是这日暂且推脱了亲友也不敢怠慢皇后,染疾的也差不多, 只要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谁会不给一国之母的脸面,真真鞭长莫及的,自然是不在家的那些正室夫人了,毕竟皇后此番设宴发帖实在突然,谁也没法提前做准备。

    好比说京城不少回乡探亲还没回来的,又好比说南征后正在班师回京路途中的上将军夫人林初。

    秦镇海对着皇后下来家里的请帖看了许久,无奈对谷氏道:“罢了,说到底就是进宫去吃顿饭,你入宫少,有不懂的就瞧着旁人有样学样吧,总之要是怕应付不来惹麻烦,你就坐得偏些,少说少动,一顿饭罢也就又回

    来了。”

    那会儿谷氏福身应是,眉梢掩饰不住的喜色。

    喜归喜,谷氏一入宫还是战战兢兢,带着两个贴身婢女挑了个角落落座,生怕被旁人注意到揪了错处去。好在旁人并不太关注她,皇后也没专门与她说话,一顿饭倒也平平静静地吃了下来。

    正待宴散,皇后却突然昏倒了,御花园内众夫人们顿时诧异起身,互相惊慌打量。

    皇后是还在宴席上昏倒的,情况不明,所以一众官夫人们暂且被宫侍们软言留在了场地内,御花园更是人心惶惶。

    角落里的谷氏哪见过这种阵仗,都吓呆了,指甲掐紧了身边大婢女葵香的手。

    直到皇帝听闻消息赶来,表示皇后昏倒许是身子不济,或菜肴有误,强留各位赴宴的宾客在宫里像什么话,手一挥将官夫人们放出了宫,女子们回家不久,都收到了宫里皇后苏醒的消息,所有人松了口气。

    谁知这才是开始。

    皇后此后接连几日昏昏沉沉,偶尔胡言乱语,颇为神志不清,太医署里的太医们轮番来了个遍都没诊出症结所在,直到韩夫人带了决明道人进宫探望,决明道人掐指一算,说皇后这是被煞着了。

    韩夫人对闻讯来椒房殿的皇帝哭天抢地,说家中曲相昨日也是突然昏倒至今未醒,刚好决明道人来访,算出相爷是被煞着了,她担心皇后也是一样,连忙带道人入宫探望,果是如此。相爷和皇后分别是曲家和后宫的顶梁柱,二人同时被煞着绝不是巧合,恳请皇帝明察,务必揪出歹人还他们公道。

    于是当日赴宴的众官家夫人们又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次听到消息就是有人进家来捉,说皇后是被自己煞到了。

    而后皇帝亲自拜访了一趟右相府,回宫后便下令严查。

    当日御花园一宴因为皇后格外诚恳大方,长安城里几乎全部的五品以上官家夫人都赴宴了,这么一严查,自然每家都查了一遍,继去年御祖诏风波后,京城又一次满城风雨。

    这么一闹不少日子,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在曲相和皇后都得决明道人解煞后慢慢痊愈本已平息,谁知紧接着洛王齐瑄也中了煞,再

    之后,便是上将军府自幼入府的大婢女葵香跪在洛王府门外请罪。

    据葵香亲口认罪说,当日皇后设宴中煞昏倒,便是因陪家中谷夫人赴宴的自己身上带煞,冲撞了皇后,而后曲相和洛王殿下中煞,她也知晓缘由,因她这两日洒扫之时,从上将军府洵园的花圃里发现过几只巫偶,背后刻的便是三位贵人的生辰八字。

    葵香很快被人带去了大理寺,秦家人都没能跟她最后打个照面,没能问问她这样做的缘由。

    大理寺很快呈上了葵香的供词,一场看着荒谬的乌龙,难得她能自圆其说。

    葵香说将府正室夫人林将军不住府中,所以将府内管一直是自己的主子谷夫人掌事,这是京城都知道的。几年前将府三公子回京,她捉弄了一番三公子的贴身婢女,却惹怒三公子,谷夫人为表歉意便罚她去给洵园扫庭,这之后因三公子常年不在家,洵园空置,谷夫人顺便就每每让她掌管洵园的一应日常打理,本也没什么,都是将府关起门来的家事。

    直到近一两年,京城皆知两王争储,自家三公子一贯与陵王同进同出亲密无间,大家有目共睹,本也不算奇事,如今到了立储的关头,两方争执不休,过年整个将府上下扫尘那阵,她竟从洵园的花圃里发现一只巫偶,她吓坏了,又不敢怀疑主子,还猜测过是哪个沉迷妖邪物的下人的放肆之行,怕牵连自己,当时并不敢说,打算先暗中查探。

    不曾想之后不久皇后设宴,又在宴上中煞,她当即想到是自己碰过巫偶那妖邪物,身上带煞,冲撞了皇后,但她更不敢说,回府后却坐立不安,便去洵园悄悄把巫偶挖出来想跟主子谷夫人讨主意,谁知这一挖还另挖出了一只巫偶,她带去给谷夫人一看,辨出两只巫偶背后刻的生辰八字分别是皇后和曲相。

    谷夫人深知此事事关重大,忙叫她起誓烂在肚子里,否则就不得好死。到底是自幼便入将府的家婢,她起了誓,谷夫人并没有伤及她性命的意思,只带着她把两只巫偶悄悄烧了,而后三公子再次离家去借住陵王府,接着曲相果然中煞,京城严查,她也闭紧了嘴不敢说。

    洛

    王也中煞,葵香趁严查这阵子京城各家都不允许走动,三公子在陵王府回不来,悄悄去洵园又探找一番,果然在另一花圃再次找着一只巫偶,正刻着洛王生辰八字,她实在良心不安,觉得此事毕竟关乎皇嗣,关乎江山社稷,万不敢欺君罔上,特来请罪,道明真相。

    葵香给大理寺的证物,便是最后那只刻有洛王齐瑄生辰八字的巫偶。

    京城一片哗然。

    流言这东西微妙处在于,它是真是假、凭证有无,只要足够引人关注,就总有人传、总有人信、总有人津津乐道。一时间京城人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十几年的旧婢不至于罔顾良心出卖主子,还把自己也卷进去,敢出来这样说八成是真的了,陵王党定是看立储一事受阻,出此阴毒下策,想暗地捣鬼除掉对手。

    也有说正当争储关头,谁也别急着钉死谁,陛下跟大理寺都没说话呢,受冤的究竟是哪一方并不明朗,陛下金口玉言就差下诏了,陵王一方怎么可能还耍这一出节外生枝。

    亦有人说指不定陵王洛王两方都是冤的,大齐可不止这两位皇子,怕不是其余几子也有人生出异心,想一箭双雕,好自己来坐收渔利。

    还有人嘲笑那些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说就几只木头削成的偶人哪能这么神叨把人煞住,未免太愚昧无知了,连这都有人信,三位贵人接连中招说是被人下毒还靠谱些。

    甚至有朝官忍不住联名上奏请皇帝破例提前复朝,皇帝尚未回应,只下令暂且封城,也就把堪堪近京的南征军和南诏使臣封在了城外。

    上将军府乌云密布,年纪小些的秦泓和秦商被谷时一同带去别屋,没让孩子过来掺和,正屋除了秦镇海和谷夫人,就只有秦淮、秦潇和过完年已十六岁的秦申。

    谷氏跪在秦镇海脚边哭得上不来气:“将军,妾身实在料不着葵香那丫头这般没良心,满口胡言来坑害咱们将府啊!她入将府时不到十岁,自小跟在妾身身边,妾身从未薄待过她,要不是子煦和时儿恩爱无间,妾身都想过让葵香给子煦做小,如何料得着这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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