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小羽拜托你来的吗？”虽然难以置信，但苏玖还是挣扎地问了一下。
看着陆津舟点头的那一刹那，苏玖只想原地去世。
刚刚把那抹不清不楚的感觉压下去，那个男人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面前。
就像是沙漠里最后一棵即将枯萎的绿草，再自我放弃的下一秒就有了雨露的照耀。
苏玖心跳短暂地加快了一下，又恨不得心跳现在立刻马上停止。
男人表情淡然，把那个粉色的提酒笔记率先放到手边的一张桌子上。
然后踱步走进，他轻扯嘴角，一副欲笑未笑的模样。
“麻烦你还亲自来。”苏玖默默拿过提酒笔记，下意识翻看里面的内容。
倏地想起前面那些令人捧腹的话，又问，“你……没看这本笔记吧？”
陆津舟奇怪地看她一眼，露出些许迟疑，表情分明在质问她，‘我像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吗？’
幸好没看，这种脸她可丢不起。
苏玖松了口气。
“既然是小羽让你来的，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苏玖从柜台里拿出一件店员的围裙，放在桌子上，“还穿西装，也不怕弄脏。”
来[微醺]营业招待客人的，哪还有穿西装来的？
陆津舟像是没看到，撇了那围裙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神。
等到苏玖看他没反应，亲手拿着围裙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淡淡抬眸。
“给我的？”
？？？
不然呢？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你快些穿上，我这里很忙的，”苏玖不疑有他。
尴尬横插进两人的氛围之间，苏玖奇怪他哪来的毫不知情的模样？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陆津舟依旧没有动作，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打量酒柜里她几天前刚刚摆放进去的红酒。
“我搞错什么了？”苏玖摊摊手。
行呗，不想干活就直说呗。
和陆陆总，陆家的大少爷，那双手可是用来签字的，哪能在酒馆里擦桌子？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小羽喊来的。”苏玖再次确认。
而这次是为了给陆津舟确认。
别狡辩了，麻溜一点接受事实，穿上围裙站到门口招揽客人去！
看陆津舟的表情确实是，苏玖深吸口气，准备彰显一下新时代优秀女性助人为乐的品质。
但想说的话跑到嘴边，迎面就来了客人。
“您好，需要喝些什么？”苏玖瞪他一眼，随后走到客人那里。
确认了客人点的红酒之后，走回来的路上本想再次唤他一声，男人正一脸严肃地打着电话。
行，业务繁忙，不差这一会儿。
等到苏玖把客人招待好，坐在陆津舟的对面，撑着头等待。
男人没有注意到她，姿态自由又透露着些许认真与专注。
过高的姿态与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息都在彰显着与这家酒馆的格格不入。
嗯……确实像喝酒的客人，不像是店员。
压迫的气场暴露得不留痕迹，这种气质的客人[微醺]里从未出现过。
苏玖往后仰靠着椅背，小臂交叉抱住看他，感叹男人极为好看的眉眼。
剑眉星目，薄唇微吐，锋芒毕露。
居然，眼角下还有一颗极为浅淡的泪痣。
这颗泪痣倒是中和了不少锋芒，衬得几丝温润的气质出来。
果然，看脸是看不出来人的性格的。
苏玖了解他时间也不算短了。
陆津舟这个男人……温润？
别开玩笑了。
像是感觉到苏玖的眼神，他微微侧头看过来，随后挂了电话。
“好看吗？”
语气带了些许戏谑，不如以往的平静淡漠。
苏玖莫名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摇摇头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动作。
“算了。”苏玖把第二套自制红酒盲盒拿出来。
既然不想招待客人，那就当个实验品，尝尝她的盲盒怎么样。
“这三个盲盒是我在店里选的三种红酒，你可以挑一个品尝。”苏玖拍拍盒身。
由于准备匆忙，这三种红酒封皮还没有去，不过酒的颜色深，背面到也看不出来上面的外文。
等待他挑选的间隙，苏玖为了不让他笑话自己的技术，拿了醒酒器，准备表演一番专业的动作。
陆津舟带了些审视的姿态，看了三种盲盒许久，扬扬下巴指了个方向，轻轻扯了扯唇角。
？？？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吗？”苏玖拍拍第一个盒子。
开酒器打开之后，苏玖用了毕生精力，展现了优秀的醒酒技术。
红酒摇摇欲坠，落入高脚杯的瞬间，苏玖自信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的醒酒技术怎么样？”
“还不错。”陆津舟随口敷衍一句。
苏玖看出了他的敷衍，不再问，等着他品尝。
红酒被男人吞腹入肚的间隙，苏玖咽了咽口水，倏地想起那天生日会来。
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模糊的背影像是蒙上了一层飘忽不定的纱，在苏玖心里没有规则地轻轻缠绕。
而现在，男人的脸庞清晰入眸，苏玖心底被掩埋的苗头不过几日就再次冲破心间土壤，隐隐约约有爆发的倾向。
像是报复性一般，这股苗头急速冲撞。
而未经情场的苏玖，似乎掩盖不住了。
“好喝吗？”苏玖平静了呼吸，装作毫不在意地问。
“chateaulafleur。”陆津舟放下酒杯，像是听出她话里的异样，轻飘飘看她一眼。
“果然你猜的出来。”苏玖轻笑一声。
“这就是你这里卖不出去的酒？”
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苏玖一愣，不知道他从何得知，自顾自回答，“是啊，搞盲盒售卖，买一送一，你觉得合理吗？”
“买盲盒送其他红酒？”陆津舟猜测一番，顺着她的话问。
苏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买红酒，送盲盒。”
空气里忽然安静了几秒。
苏玖被这个不知名的氛围紧张到，下意识屏蔽了呼吸。
难道，这个盲盒营销的方式真的不行吗？
“嗯，挺有新意。”
末了，陆津舟应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语气。
紧跟潮流，果然是有效的营销方式嘛。
“怎么个新意法？你给我仔细夸一……不是，仔细说一说嘛。”
周锡纯把她的盲盒营销从头到脚讽刺了一顿，好不容易逮到个好话，苏玖可得好好听听。
“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一家高档蛋糕店，买塑料叉子送蛋糕。”陆津舟语调微微上扬，带了些许笑意，“从未有过的营销方式，确实很有新意。”
‘很有’二字被他刻意加重语气，苏玖本想像对待周锡纯那样回怼。
看了一眼陆津舟的脸，疯狂安慰自己。
他长得好看，他长得好看，他长得好看。
我不计较，我不计较，我不计较。
半晌，陆津舟没再有要跟她交谈的意思。
苏玖遂而放弃，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秋季的天似乎总是阴沉沉的，傍晚时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黑夜笼罩大地，倒是浠沥沥下起了不小的雨。
最后一桌客人付了账，准备走出门，看着窗外逐渐下大的雨有些着急。
苏玖看出了他的窘迫，“外面雨大，您不着急可以在这里避避雨。”
“唉，还是不多待了，淋着也得回去，最近工作忙，出来喝点小酒放松放松，有个excel的ddl要到了，回家也得继续加班呐。”客人笑笑把西装拢了拢，一副要冲去雨中的架势。
苏玖淡笑，从伞架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递给他，“这把伞送您。”
“谢谢，”客人惊讶片刻，随后收下，“以后我会常来的，非常感谢。”
目送客人撑着伞进入雨中，苏玖才转了身从门口回来。
一转眼，发现陆津舟正盯着她看。
苏玖下意识摸摸耳边的头发，又用理直气壮地对视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很闲？”
“我确实挺闲的，你呢？”陆津舟冷不丁地反问。
许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地回答，苏玖的脑袋卡了壳，站在原地怔愣几秒，然后就在门口的位子坐下，选择了一个自以为的安全姿势，背对着他。
直到坐下，苏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道目光的灼热就算不知道是否还在停留，余温都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窗外的雨小了又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苏玖闷闷看了许久，心里也闷闷的，像有气憋在嗓子眼儿里，即将吐出去的那一刹那又猝不及防吞回肚子里。
因为雨势过大，苏玖想着应该不会有客人再来，正准备起身把打烊的牌子翻过去。
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门外就匆匆来了两个人。
像是一对夫妻，再也平常不过的衣着，手里却拿着一瓶开了封的红酒。
苏玖眯着眼看瓶身上面的字母，由于上面的雨珠，她努力了许久都没看清楚。
“谁是这里的老板？”来的男人问，语气不善。
问话的同时苏玖起身去拿了好几条干毛巾给夫妻擦头发，刚走到夫妻身边准备应答就被男人一胳膊挥过去，“破服务员不管事儿，我要找你们老板！”
苏玖冷不丁被拦，脚步往后退了退，急促的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意外。
好心递个干毛巾被当成服务员？苏玖抿抿嘴，正准备开口。
“我是，你有什么事儿吗？”
语调清冷高傲。
苏玖诧异地回头看。
陆津舟手握高脚杯，一双修长的双腿交叠，眸色淡淡，眼神凌厉又富有威严。
气场与背后的深色酒柜异常地契合，就像醉意朦胧中走出来的贵族，只敢遥遥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