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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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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寒风卷地。

    将一应老弱病残暂且安置在富平县左近由张济的一众部下们代为照料,秦宜禄自己则率领十屯兵马,也就是一千精锐骑兵日夜兼程,仅一天一夜,就从富平沿官道一路南下,经高平进入到了汉阳郡境内,一路颠簸,终究是在三天之内便已堵住了已经辞职,但还没走得成的高洪。

    毕竟身为一州刺史,要辞职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得传讯各个郡县吧?后事总得安排吧?就算不等新刺史交接,亲朋好友的总得道个别,跟随自己的亲信总得尽量安排一番吧?

    这些事情就算做得再怎么急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总是需要的吧?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官都辞了,那秦宜禄居然还要见他,而且是抛弃辎重和妇孺,以一种近似于急行军的方式,只两天就从北地郡跑到冀县来了。

    这个边郡的鄙夫!

    收到消息的高洪自然下令紧闭府门,谁都不见,秦宜禄风尘仆仆的赶到,就等来一名门房,给出了一个“使君病重,不便见客,现已辞职,有什么事儿等新刺史来了再说”这样的一个答复。

    然而秦宜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打发了去?当即便高声喝问道:“使君到底是不方便见客,还是不方便见我?”

    遂干脆下令,将整个刺史府给围了。

    这般的胆大妄为,着实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一个反贼,居然堂而皇之的带领一千骑兵出现在了凉州的首府汉阳,还敢包围刺史的府邸?

    放任?这肯定是不行的,这好像是太滑稽了一些,所以很快的,汉阳的郡卒又反向把秦宜禄给包围了。

    但是包围归包围,秦宜禄没有真的攻打刺史府,汉阳的这些郡卒也不敢真的攻打秦宜禄,至少拥有兵权的大人物们,谁也不敢下这个命令。

    万一稀里糊涂的就成为阉党了怎么办?

    这汉阳太守范津乃是南阳人,是地地道道,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党人,听说了此地消息之后,正在吃饭的他吓得饭碗都掉地上摔碎了。

    想了想,却是苦笑着留下了“胆大包天”这四个字的评价之后,命令手下郡卒带着酒浆和粮食去给秦宜禄吃,却是同时让郡吏帮忙传了个话,只说自己是真的病了,让他万万莫要来寻自己。

    然而秦宜禄收下了酒水和粮食,却是不依不饶地当众呵斥这郡吏道:“府君大人莫非也要不想见我,是拿我当了反贼了么?若是如此,何必还做这麻烦事,让这外围的军队攻杀了在下便是,在下必定引颈受戮。”

    说罢,却是干脆抽出自己的环首刀硬是塞在了那名连名姓都没有问的郡吏手里,跪在地上大声呼喊:“反贼秦宜禄在此,来啊,诛杀反贼!!”

    吓得那郡吏当啷一声就把刀子给扔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道:“不是啊,大人他是真的病了,丝毫没有说您是反贼的意思啊,否则,否则怎么会让我带着酒浆和粮食来劳军呢?”

    “原来如此,既然府君病了,待此件事了,小人自然是要去探望的,祝愿府君的病,能够早日康复。”

    说罢,秦宜禄索性便在这刺史府邸之外,大军重围之中,将酒浆与粮食和将士们分了,自顾自的大吃大喝了起来,怡然自若。

    甚至还招呼包围他们的郡卒一块吃,更甚至于还询问人家能不能管他们借一下破门锤或者能翻墙的梯子。

    整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都麻了。

    一个顶着反贼名头的逃亡落难之人,这么豪横的么?

    如此一来,那些包围他们的郡卒自然就更不敢动手了,大大小小的军头们谁也不敢下令。

    就连高洪自己都不敢给外边的士卒下令。

    眼见这秦宜禄居然真的胆大包天,嚣张到了这般地步,他也害怕这莽撞人真的敢破他的大门,那面子就丢到姥姥家去了,却是连忙开门将秦宜禄给请了进去,却是也只让秦宜禄一个人进去。

    秦宜禄也不含糊,解下佩刀交到了张杨的手中,还朗声道:“叔稚你听了,若是我在府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明方伯必是阉党无疑,你只管攻入府门,将这府中上下尽数杀个干净便是,非是为我报仇,而是为国除奸,府君乃深明大义之人,必不会使兵来攻你。”

    “喏。”

    说罢,不理会郡吏和府中小吏难看得几乎要吃屎一样的脸色,昂然的便走了进去。

    他这声音很大,高洪在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见了秦宜禄之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一张脸黑的就跟炭似的。

    然而秦宜禄进了大门,却是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屁颠屁颠的过去给高洪行礼道:“小人秦宜禄见过使君,唐突之处,还望使君雅量海涵,宽恕则个。”

    “你,你你你,你干嘛啊!我都已经辞职了,你为何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非得要见我?我岁数大了,仕途都不敢想了,只想着平平安安的回乡养老,便是这么简单的心愿你都不肯饶了我么?”

    “使君说笑了,小人只是曲军侯,只是区区小吏。”

    “擅杀宦官,写论阉宦之祸的区区小吏么?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来见我?杀鸡儆猴么?今日只因见你这一面,却是已经卷入其中了。”

    秦宜禄笑着道:“既然已经卷入其中,使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便是以朋党之罪下狱,今上体你情状,十之八九也就是流放交州而已,应是不会杀你的,留下一份清白的好名声,遗泽子孙后代,岂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

    我特么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太欺负人了啊!

    这个秦宜禄,比之当年的张俭可王八蛋太多了。

    然而多说无益,只得道:“你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秦宜禄闻言,面色严肃地大礼而拜道:“小人从并州一共带来了接近四千人,其中大半都是老弱妇孺,何以在凉州容身?还请使君行个方便,拟个条陈,也好让我们这些可怜人能有个活路。”

    “你们既在北地郡,这事儿你直接去逼那北地太守皇甫嵩啊!太守管民政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还是……要使君大人先定个方略才好啊,如此,皇甫公压力也会小一些,皇甫公乃是关西将门,小人不敢逼迫太甚啊。”

    高洪一听这话气得眼珠子都蹦出来了:“不敢逼他太甚,所以敢逼我么?”

    秦宜禄闻言,嘿嘿笑了一声,却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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