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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请壮节兄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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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时间已是三天之后。

    三天里,汉阳军和河湟军明明立场相对,却相处得贼特么的和谐。

    所谓的打仗,就是天天擂鼓斗将,都特么穿着盆领铁铠,就算是偶有胜负,也是点到为止,又有多大的伤亡?却是看着跟某个高中在组织运动会似的,一组一组的比赛,然后各自按立场喊加油。

    胡轸早就已经带着自己的家兵出营,和羌胡的豪帅们一起喝酒吃饭,看着场中斗将的小将们厮杀而一齐大声叫好了。

    甚至两天之后,还有羌帅主动敲他们的营寨大门,用过斛豆子换了他们的一斛麦子。

    秦宜禄甚至还发现这些羌胡的将领特么的好像还有点淳朴,这仗打的,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呢。

    成廉、张杨等人都是恨不得天天去参与斗将的,斗来斗去的他们的武艺还涨了不少,名气也渐渐的起来了。

    而许褚,更是每天都跟郭汜要单挑打一架,渐渐的还真让他在羌胡中斗出了名号。

    羌胡中除了郭汜之外没人打得过许褚,汉军中除了许褚也没人打得过郭汜,天天相较量,一个武艺高强膂力惊人,另一个弓马娴熟,且长短兵器无一不精,换着花的跟许褚使,倒也始终都分不出胜负。

    虽说也是赌上了性命的战斗吧,却是连许褚这个内郡子弟也慢慢的察觉,这不就是在玩么?

    单挑这种事,只要曹操和秦宜禄,以及北宫伯玉和郭胜冯芳这些为将为帅者自己不亲自上阵并打死其中的一两个,他们这些下边的小将打得再如何精彩,再如何惨烈,又哪里真的有半点用处呢?

    秦宜禄自然是不可能亲自下场的,他可以自嘲自己就是个臭要饭的,但实际上谁也不能否认,拥有一千精锐骑兵做嫡系,且最近这段时间名声极佳,深得汉阳郡本地那些零散游侠爱戴的秦宜禄的身份其实是并不低于胡轸杨定皇甫郦的几位主将之一。

    一军主将亲自下场单挑,这太邪性了,再说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真要说武艺,他连成廉都不如,说不定河湟义从中随便出来一员小将还真能把他给办了。

    但是战场上的氛围实在是太轻松了,明摆着是在打友谊赛,国足的亚联赛得都比这些凉州兵在战场上打得激烈。

    轻松到,秦宜禄居然有闲暇来给那些兵卒们讲经!

    经学这玩意在东汉时代的重要性有点类似于后世的985文凭,凉州又是文化荒漠,即便如张奂这种由将转儒的大佬在退休讲学的时候也是选在了关中地区的弘农开办学府,可以说诺大一个凉州,真有经学传家的豪族真的很少。

    没有经学,豪族就永远只能是豪族而无法升级成为世家大族,至少表面上的理由是如此,而胡轸杨定王国等人自然毫无疑问的都是凉州本地数一数二的豪族,却是最缺乏文化底蕴和传承的。

    虽说是没人承认秦宜禄的大儒身份,但这秦宜禄既能写出宦官论和朋党论这种传唱天下字字珠玑的文章,大家自然想当然的认为他的学术造诣必不会低,一听说他要讲课,那些家族中颇有些身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趋之若鹜呢?

    事实上这秦宜禄手中没有课本,又哪里讲得了真经,只是他上辈子开车的时候有听评书的习惯,停过单田芳老师的评书“楚汉争霸”,结合自己看过但大体已忘得差不多的史记,以及后来看过的一些电视剧,七七八八的将这一段历史讲出来,倒是也让这些凉州的粗鄙之汉听得如痴如醉。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楚汉争霸的故事大家都非常的爱听,既然是出自于史记的故事,谁又能说这不是经学呢?

    更甚至于,短短两天之后,就连那些河湟义从之中也有人会主动过来听秦宜禄讲经了。

    却是把曹操给搞得愈发的郁闷不已,甚至都开始借酒消愁了。

    ‘壮节兄啊,难道连你,也已经随波逐流,与他们兵匪不分的同流合污了么?’

    两天,曹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黑眼圈都已经下来了,脸面上却是因酒醉的缘故起了一抹潮红。

    “来人啊,拿酒来,给本刺史拿酒来,酒呢?曹某好歹也是一州方伯,怎么,诸将不肯听我指挥,难道连酒也不肯给我一口么?”

    深夜里,远远的就听到曹操又在耍酒疯的声音。

    这两天曹操一直在喝酒,喝多了就开始找茬搞事,甚至有时候还会拔出宝剑来随机砍死一名幸运观众,然后哈哈大笑着说自己梦游,喜欢梦中杀人。

    这就是纯粹的给旁人在添堵了,但他又偏偏是一州方伯,他们这些豪强私兵聚集于此打得也是他这个刺史的旗号,名义上他才是这支军队中地位最高的人,其他人拿他也没有办法,便由着他了。

    见状,负责照顾他起居的部曲却是为难了起来,虽是军中,酒水却是有的,毕竟凉州苦寒之地,几个豪帅都有睡前小酌几杯的习惯,带了不少。

    但方伯这明显是已经喝多了,再喝,大家害怕他又耍酒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可是不给他喝吧,却还是怕他耍酒疯。

    梦中杀人这种事太特么的秀了,整得大家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都有点不会伺候了。

    “我来吧。”

    却见秦宜禄已经不知何时从其亲卫手中将酒壶接了过去。

    “秦公。”

    秦宜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睡觉去吧,这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却是掀起门帘进去把酒放在了他的案桌之上,笑着道:“身为一军主帅却临战而醉酒,你这个桥公口中平定乱世之人,看着可是比赵括都要差点意思了。”

    “壮节来啦啊,哈哈,一军主帅?谁拿我当一军主帅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刺史说白了代表的还是朝廷的权威,凉州早已无半分人心属汉了,这刺史又算得什么?”

    “来来来,休要说这无用的废话了,壮节你陪我来再喝几杯,还是你的诗词写的好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哈哈哈,来来来,同饮同饮。”

    秦宜禄笑着就喝了一口道:“喝酒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我却是想不到,你曹孟德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这般地步。”

    “也罢,不过就是西县和上邽这两地百姓遭些涂炭罢了,反正这凉州的百姓也都习惯了,甚至这汉地的百姓和劫掠的羌胡也都有所默契了,你这个凉州刺史既然都不在乎,我又何必还管他们呢”

    “来来来,饮酒饮酒,喝就是了,大醉个十几二十天,这些义从胡抢够了就退走了,咱们保冀县不失的功绩总是实的,说不得还要青史留名呢。”

    “唉?要不这样,等过几天,我给北宫伯玉写一封信,让他痛痛快快的抢,抢完之后挑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送到南阳郭胜的老家去,然后我俩商量一下,也搞个阵前单挑,我俩在两军阵前一决雌雄,让他故意输给我,再把郭胜的首级给我送来,然后从容退兵,咱们得面子,他来得这个里子,这样多好?这个结果想来也应该最是符合你们党人的利益吧?”

    “我想想啊,这个事儿要是名垂青史,会怎么记载呢?‘光和四年冬,监军使者郭胜狡传上谕使河湟义从东向,借缉秦宜禄之事掠汉阳,得钱亿贯悉归己用,护羌校尉冷征为人清正,不忍屠戮百姓,遂痛陈其过,面东而戕。’

    ‘宜禄闻其行,不忍百姓代己受戮,乃引壮士于冀城下,自言求死,一日数战,每战斩敌数十人,战一月,羌人大骇之,贼首北宫伯玉感其忠义,畏其威视,遂相约赌斗,匹马单挑而战,宜禄胜之,饶其姓名,伯玉曰,今始知君乃真丈夫也,遂杀胜,乃引兵还。’

    “你看,这么一写,是不是除了郭胜之外大家就都成了正面角色了?这么好的往宦官头上扣屎盆子的机会袁本初会不扣么?

    至于西城和上邽的百姓,谁拿他们当一回事啊?反正这么多年了,朝廷也没拿凉州的百姓当过人,来来回回这凉州都换了多少个刺史了?有用么?不差你这一个,没有用,你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吧。”

    曹操哪里不知这是秦宜禄的激将法,却是连忙握住了秦宜禄的手道:“壮节兄可是有什么办法么?”

    “哪有什么办法?这么好的结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一个并州来的边鄙武夫,被朝廷所通缉的丧家之犬,有机会名垂青史,还折腾其他干什么?来来来,饮酒饮酒,我再给你赋诗一首,你听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曹操一把将秦宜禄手中的酒壶打到地上怒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个什么诗?坐看百姓惨遭异族胡虏荼毒,这也称得上人生得意四个字吗?”

    吧唧一声,酒壶摔在地上破碎了一地。

    “啊,不喝了?”

    “操近日以来,自暴自弃,饮酒作践,实为妇人之举也,还望壮节兄不弃,与我一破贼之道啊,我知道朝廷对凉州百姓愧多矣,然而此身既为凉州刺史,实不敢弃两县百姓于不顾,还望壮节兄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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