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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不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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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秦宜禄也不知道这傅燮到底是忠还是奸了,毕竟这是历史上的名臣么。

    但所谓大伪似真,大奸若忠,说得就是这傅燮这种人了,真真假假的不管是当世人还是后世人都看不太清楚,毕竟,凉州这个地方居然能出个忠臣,这本身就很离谱。

    而且他这为举主守孝的这个做法也确实是真惹非议,跟袁绍学得么?人家袁绍守孝是为了躲避朝廷征辟,方便他以白身的身份操控天下大事,人家那是汝南袁氏推出来的党人魁首,你傅燮算是什么东西?

    在汉代,守孝真的就只是个形式上的东西,事实上这东西本质上确实也是糟粕,任何工作上的任何岗位都可能莫名其妙的请三年假,这特么谁受得了啊?所以打西汉的时候士大夫们便普遍使用以日代月的规则。

    即所谓守孝时一天算作一月,所以基本上大家给亲爹亲妈守孝,也就是只守三十六天,就算是三年期满,可以回工作岗位上上班去了。

    到了东汉时,更是连这三十六天也不给了,朝廷明文宣布两千石以上禁止守孝,两千石以下酌情守孝。

    袁绍给亲爹守孝就已经很虚伪了,结果这傅燮居然给自己的举主守孝!

    这年头举荐之恩的确很大,也很重,至少说大于君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但至少也应该大不过亲爹吧?给举主守孝也太出格了,这事儿干的,怎么就那么像祁同伟哭坟呢?

    那就当你是品行高尚发自真心好了,可你这样显得其他人的人品都很低劣啊!

    所以,不管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为了不把天下官员都显得人品低劣,那就只能当你是虚伪了。

    同样的道理,就算这秦宜禄对这傅燮本是有些尊重的,但你既然找茬,那就别怪咱嘴毒,送你一场身败名裂了。

    这傅燮闻言脸色通红的尴尬了半天,随后强横地道:“吾之所以以守孝之名辞官,只因朝堂之上阉宦当道,吾不屑于同流合污,以此来表示心中气节,如何就是阿谀奉承之辈了呢?”

    秦宜禄闻言有些恍然,毕竟如此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

    就是有些太装了而已。

    阉宦势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对宦官也是这年头的政治正确,这满朝文武之中自然是有不屑于与宦官为伍,愤懑而辞官之人的,可这又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小小郎官呢?就显你高风亮节么?

    这种不屑为官的事,历来都是袁、杨、荀、恒等世族名门去做的,北地傅氏?在凉州或许勉强能算是有点名气,放眼天下,又算是什么呢?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秦宜禄或许会因为来自史书上的好感而有保留性的相信,但其他人却是根本不信他的鬼话的。

    杨修和麴义听这傅燮如此一说,其脸上非但没有什么尊敬的神色,反而是愈发的鄙夷了,还在阴阳怪气地嘴臭个不停。

    “哎呦呦,听听,却是因为不屑于与阉宦为伍呢,这是君子啊,满朝的公卿大人们都是人品低劣之人,就唯独这位傅南荣是高洁君子啊。”

    杨修虽然年纪小,但这嘴巴却反而比麴义还要更毒一点,道:“了不起啊真了不起,咱们关西一脉中也终于出了个关东士族一样,深明大义的高洁君子了,却不知那些党人有没有给南荣叔叔也取个什么厨,什么龙之类的雅号?”

    麴义一旁附和道:“他若当真要取雅号,也应该取个孝字,人家可是为举主而弃官回乡守孝的,啧啧,话说那范府君好像是荆州南阳人吧,他身死之后不应该回乡么?难不成这遗体给送北地来了?若是没有,那咱们这位忠义之士守得又是什么孝呢?”

    傅燮被说得心中恼火不已,索性也不解释,而是依然大声地质问道:“公乃郡将,为何盘桓于此,置北地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反而却对这铁矿意有觊觎,如此岂不是因私废公吗?阁下身为一郡守将而行此因私废公之事,难道还不许天下人言了么?”

    秦宜禄闻言撇了撇嘴,道:“所以说啊,你这种人真的是看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忠还是假奸,说出来的话就宛如孩童一般的可笑。”

    “若是这鲜卑没有袭扰寇边,我或许还会早一些赶往富平,早一些熟悉郡中军务,然而既然这鲜卑人已经来了,我去了富平,才是真正的因私废公。”

    “一派胡言!兵凶战危之际,你身为一郡主将,不速速前去上任,难道反倒是为了国事了不成?”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么?这北地郡哪一年不遭鲜卑入侵,不也一直都守过来了么?皇甫府君名门之后,又经验丰富,这些年来做得也一直都很不错,难道这北地郡真的缺我这个都尉,这所谓的郡将么?”

    “我不去,皇甫府君自然也就放得开手脚,这仗以前是怎么打的,现在自然还是怎么打,北地,乃至朔方地区的羌、匈奴、和内附鲜卑自然也会听他的命令受他的调遣,自然是打得赢的,难道皇甫府君手上还差了我这二百来名义从不成么?”

    “我若是此时到了啊富平,且不说我这都尉与他这太守之间是否会各有什么争权夺利之心思,大家都不熟,一个磨合的过程总是需要的吧?我想至少,皇甫府君对我这所谓的郡将心中恐怕未必就是欢迎的。”

    “我好歹也是张师弟子,凉州名士,不管是在这凉州的汉人百姓之中,还是在羌胡之中,或多或少,也是有那么些许威望的,又是名正言顺的郡将,若是我到了前线,可是要参与军士的指挥么?若是我与皇甫府君有什么意见不合之处,你让他们听谁的?这不是削减了皇甫府君的威望么?”

    “人贵自知,我身为张师弟子,这行军作战之事自然也是懂得一二的,然而若说与皇甫府君相比,恐怕还是稍有不如的,至少我不如他熟悉此地地形、人文、气候环境,既然如此,却是反而不如我躲着他一点。”

    “然而身为郡将,又是天子公车征辟,吾自也有心中骄傲,与府君之间又谈不上什么恩义,甚至说是略有间隙也是可的,我又怎甘心,怎么能保证,像郡中吏一样对他言听计从呢?”

    “军中最怕的就是令出多门,他这个府君既是将门虎子,行军打仗惯了的,我这个郡将又何妨为国事迁就一下他,巡视一下这大后方,去各县力所能及的做一些辅助工作呢?他舒服我也舒服,前线的将士们自然也是舒服的。”

    “待来日这鲜卑打退了,太平时节里我再与他见面,自然也就有功夫慢慢的去磨合,岂不更好?”

    傅燮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这秦宜禄居然是这样的心思,却皱眉道:“还是荒谬!府君乃名门之后,你又是朝廷任命的郡将,如何会只因你去了,便心生不喜呢?难道皇甫公是个度量狭小之人么?你二人只要都是实心任事,忠心为国,如何还会需要时间来磨合?你既然自认也略懂军事,身边又有虎狼般的义从襄助,为国事计,如何还能执着于党派,私怨?自当实心为府君出谋划策,为北地陷阵冲锋才是。”

    秦宜禄闻言,捂了一下脸,却是忍不住对身旁人道:“你们看,所以我就说这种人啊,跟他沟通是浪费口舌,永远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再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旁人,偏偏你还没法反驳。”

    “他这话我都没法接,接了,皇甫府君就成了没有容人之量,气度狭小的小人了,可我难道真的是这个意思么?我本是为了将来与皇甫府君好好相处才不去富平的,他这么一搅和,搞不好我们更没法处了。”

    “可偏偏他自己的道德牌坊立得又正,有品行高洁之美名,你还拿他没什么办法,你也不知道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在故意找茬,但总之,是真烦人啊!”

    杨修闻言顺着他的话茬便接道:“那敢问老师,遇到了这种人,要如何是好呢?”

    “平日里遇到这种人,记好四个字就行,‘敬而远之’,千万不可和他走得太近,否则,哪天旁人捅你一刀,你血还没擦干净呢,他过来劝你,你得大度啊,你得以德服人啊,死不死啊,这种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否则哪天雷劈他的时候容易连累到你。”

    “而若是他非得凑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大不了落得个轻慢士人的评价呗,拿他当个臭狗屎,他要说什么,就当没听到,也就是了。”

    说着,秦宜禄却是与杜萍手牵着手打马回走,吩咐队伍该干啥还干啥,该往哪走往哪走了便是,道路这么宽,他又不是拦路抢劫的强人,难道还阻得了他们义从行进不成?

    一行两百人的义从队伍便就这般完全无视了傅燮一样的整齐行过,让立于道旁的傅燮一时间难堪无比。

    看着一行义从离去的背影,越想越不甘心之下,却是居然一夹马腹,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路上秦宜禄等人不理他,他也依然这么跟着。

    秦宜禄皱着眉道:“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你既不愿理我,我跟着你总行吧?既然你说你在此地不是为了躲避责任也不是为了私利,吾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要做甚,看看你到底是像你自己所说的只为一片公心,还是单纯的贪生怕死,不肯为国效力。”

    “我……你……你是真行啊,行啊,看在刘公的面子上,你愿意跟就跟着吧,不过我可不管你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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