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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国之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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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当年,杨修刚拜他为老师跟随他学习左传的时候,其实这杨家今天这把地步的困境,乃至于之后的下场,结局,秦宜禄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倒也并不意外。

    简单的说其实就四个字,杨家完了。

    或者说,是整个关西一脉都已经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最早的所谓关西一脉其实是没凉州人什么事儿的,指的其实就是原来西汉时占据了政治资源的那些关中世族,刘秀在迁都洛阳之后这些关中贵族虽然已经衰落,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底蕴也还是在的,甚至有些地方比关东世族还要更深厚得多,比如儒学,作为官学的今文学派的解释权一直到现在都是在关中世族手里握着的,关东世族极力的搞古文学派也是因为大家在今文学派上是真搞不过那些关中人。

    再后来东汉的皇帝日益的受到关东世族门阀壮大起来之后的掣肘,自然也会对这一批元老贵族们加以笼络,但总体来看其实还是日渐衰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整个大汉这今文学派除了勉强维持住了一个官学的遮羞布之外已经全方位的被古文学派给碾压了。

    直到永初羌乱,西北的异族问题已经沦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了,朝廷这才不得不重点经营关中,虎牙营和雍营也都是那时候设的,关西派的话语权才变得大了一些,至少在永嘉羌乱之前,平羌的一直都是关中甚至关东的将领,基本就没凉州人什么事儿,凉州派基本就是关中派的附庸。

    而且这个附庸,大部分指的其实还是那些原本从关中迁到凉州去的旧关中贵族,有些是西汉时为了响应西域大开发主动过去的,有些干脆是犯了事儿之后流放过去的,其实仔细去数的话凉州有不少所谓的名门祖上都出过显赫人物,乍一看这履历一点都不比关东那些家族差,所以有时候也确实给人一种凉州这地方名门很多的错觉,但其实这完全是两回事儿

    像傅燮他们家北地傅氏,都是地地道道的关中家族,迁移到凉州之后就成了凉州名门,但其实吃的还是关中人的剩饭。

    奈何,这些关中人,或者说整个大汉的表现都实在是太差劲了,从永初羌乱开始算起的话,东汉王朝在凉州砸下了少说也有几万亿钱,死了几十万甚至可能要上百万的将士,仗却打得狗屁不是,长安皇陵都被人家给刨了,不得已这才大肆启用了凉州本地人,也就是凉州三明。

    不过理所当然的,最早启用的这些凉州派都是关中派的小跟班么,张奂、皇甫规、段颎三个人都能找到一位在西汉时比较牛逼的祖先。

    自此之后,自然也就是雍凉一体,但其实凉州的军事一直以来都是相对独立的,这样的依附也其实一直都是有比较大的隐患的。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是关东与关系平衡的一个根本,然而自永嘉羌乱以后,这所谓的关西出将,指的可几乎全是凉州人了。

    说白了凉州三明,那是因为对大汉王朝还依然忠心,还想继续在这张政治大网上爬着,所以凉州才是关中的小弟,而关中一派掌握着政治资源,学术资源,但又必须要依靠兵权来跟关东世族叫板,或者说是存身。

    可现在凉州三明都已经死了,而且三个人的结局都不怎么好,卸磨杀驴的不要太明显,凉州与关中的纠葛联系也已经都没那么深了,现在的局面是凉州境内的所有人几乎是人人想反,这些攥着刀把子的人不想当忠臣,而是相当反贼了。

    所谓的四世三公,所谓的门生故吏遍天下,这东西说穿了不就是个人脉?刀子抽出来之前,人家得巴结你,刀子抽出来之后,这东西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凉州一旦真的反了,第一个要打的肯定就是关中,关中人和凉州人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关西派恐怕也要完犊子了,至少是关中这些所谓的名门要完犊子。

    别说和汝南袁氏去掰手腕,从此以后,杨氏剩下的可能也就是个名声,能与蜀郡张氏、下邳陈氏等二线世族相提并论就不错了,历史上也是如此,三国时期这作为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相比,这表现实在是差点意思,杨彪被满宠打断腿,杨修更是说杀就给杀了,基本上对天下局势的影响忽略不计,杨彪除了在骂李傕的时候表现得比较高光之外,给世人留下的印象也就是个杨修他爹。

    这些东西早在杨修拜他为师的时候秦宜禄就是已经想明白的了,从此以后他想从这弘农杨氏身上再得到什么帮助,很难了,甚至还因此背上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毕竟他是凉州人,屁股肯定是要优先考虑凉州集团的利益的。

    不过政治也好,做人也好,这天下本来也没有好事占尽坏事全躲的道理,当年如果没有这弘农杨氏的帮衬,他怎么可能直接一跃而成为比两千石的北地校尉,此次出征黄巾,他干了那么多惹非议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麻烦找上了门来?

    这几年他事实上就是一直被杨赐罩着,帮他挡风遮雨的,总不能现在伞破了,就把伞给扔了,政治不能这么玩,甚至做人也没有这样做的,一饮一啄,一得一失,都是因果,既然当初他选择了收杨修为徒,现在自然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了。

    再说这事儿目前还是他们凉州集团的秘密,一时半刻的也没那么快造反,造反了也不会那么快的糜烂,如果按照历史,杨赐明年死的话,至少在他死之前,关西派还是在的,这杨氏也还是很有用的。

    至于到时候如何应对,秦宜禄也干脆在杨赐的床前聊了一宿,这时候杨赐也顾不得身体不好了,估摸着让他睡觉他也睡不着,秦宜禄也是收获良多。

    “最后,你如今也算是朝中重臣了,光禄大夫是个闲散职务,平日里没什么事儿,不如干脆也在附近几个县中选个地方建一个私人书院,教授春秋,左传,以及……欧阳尚书,我会让彪儿辅佐你,他一个光禄勋,公务也不算繁忙,我的身体若是还能动,也会去帮你操持一下,回头,让扶风,弘农等郡的青年才俊也都拜入你的门下。”

    秦宜禄一愣,随即诧异道:“欧阳尚书?我讲,还是您和文先兄讲?”

    “我们帮你讲。”

    秦宜禄闻言,笑了笑,郑重一礼,算是拜谢,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这杨赐确实是有魄力。

    一时间,秦宜禄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还真是好了不少。

    这差不多已经算是正式让他接管杨氏的政治资源了,补足了秦宜禄没有足够底蕴的短板,也基本可以因此而断定,在杨赐死后秦宜禄将会接棒杨赐成为关西一脉的真正领袖,而不是杨彪或者马日磾。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气格外的晴朗,小风嗖嗖地似乎还带着一点凉气,心情不错的秦宜禄难得的还早期打了一套拳,练了一会儿武艺。

    可惜今天整个洛阳城的气氛依旧是微妙而紧张,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准备迎接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暴风雨。

    中午时分,便有传诏的宦官登门,与之一同到来的自然也还有一份全新的任命,便是由刘宏亲自下令,让他成为了皇子刘辩的经义老师,教导刘辩学习春秋和左传。

    如此,也算是将秦宜禄与刘辩进行了一个绑定,看得出刘宏脑子还是清醒的,当然,秦宜禄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个差事,自然是奔着孩子他妈去的了。

    刘辩现在虚岁才刚十二岁,自然也没有独立的宫殿,所以这个上课的地点,自然便是在长秋宫了。

    长秋宫毕竟属于禁中,秦宜禄身上又没挂侍中的职衔,也不想挂,不接这个差事,他哪有理由成天往长秋宫跑。

    去一趟符节台,让画师将自己的画像直接挂在白虎门的门楣之上,又给了他一个类似于兵符的门符,从此之后,他便可以在任意时间进入白虎门,来到长秋宫宫殿群了。

    辅导完孩子功课之后还能顺便和孩子他妈谈谈心什么的。

    说来,何进送他的这个宅子还真是合适,离白虎门可进了呢,他去长秋宫,真的是已经比刘宏去还方便了呢。

    拿到门符之后秦宜禄自然便忍不住尝试了一下,第一天,倒是也没敢放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上完了课业之后就想出门,却是被何后硬是给拽到了后宫。

    在不可描述之后,秦宜禄却是忍不住问道:“今日怎么感觉宫里有股子糊味儿?”

    何后闻言从身后搂住了秦宜禄的腰,颇有些幽怨地叹息一声道:“昨天夜里,嘉德殿失火了。”

    “嘉德殿?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烧得很严重啊。”

    “正要与你说此事呢,这宫殿,应是刘宏让人烧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这是想修宫殿了。”

    “嘉德殿多少年都没人住了,他……卧槽,他不会是想住回嘉德殿吧。”

    何后无奈地点了点头,眉宇之间,尽是愁容。

    冷知识,东汉的皇帝其实在南宫是有宫殿居住的,也就是这嘉德殿。

    一般来说,南宫会更靠近台阁,离着尚书台啊,三公府啊这些单位更近很多,走驰道的话从三功府到嘉德殿一共也就一公里多一点,尚书台还会更近,所以皇帝住在嘉德殿,那自然是工作起来更加顺畅,也有利于抓权么,没事儿遛弯的时候都可以去尚书台看一眼,所以越是有什么重大事物发生,需要皇帝亲政,加班工作的时候皇帝才会住在嘉德殿。

    不过打有了东汉以来,除了刘秀一辈子住在南宫,那还是因为当时北宫没修好之外,其他的皇帝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北宫的,顶多也就是刚登基的时候在南宫住两年。

    毕竟北宫是新修的,生活设施啊,宫殿面积啊什么的远不是南宫能比,而且南宫也是台阁所在么,在南宫住的话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至少如开裆裤宫女这种事是想都不要想的。

    刘宏这种注重个人享受的独夫,打登基以来连北宫都没怎么住过,白天的时间都用来泡公园了,自然就更不可能字南宫住了,因此这嘉德殿已经快一百年没怎么住过人了,秦宜禄甚至都怀疑那宫殿年久失修之下还能不能用了都。

    谁曾想这货怎么突然就突发奇想,想搬家了呢?抓权么?

    然后他嫌弃嘉德殿破,干脆就把嘉德殿给烧了?盖个新的?

    “嘉德殿距离长秋宫,可就是只隔了一面宫墙啊,这以后刘宏住过来,那咱们俩……我这……你这……”

    “你怕?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要贯彻到底啊。”

    “不是怕,我怕什么?枪林箭雨我也没怕过,不过他既然要搬回来住,你确定咱俩的事儿还能瞒得住?这要是露了,那是真要死人的,这特么将军不死于阵前反而死在床上,我可太丢人了。”

    “放心,他发现不了,发现了,我就先把他弄死。”

    “你要真有把握才好啊。哎~,说真的,我还真希望他能再多活两年,不过他要重修嘉德殿的话……钱从哪来呢?朝廷现在还能拿得出修宫殿的钱么?”

    “大汉有耕地三亿多亩,每亩多收十钱,便是三十多亿,用来修宫,自然也便够了。”

    “什么?!!”

    秦宜禄听了,顾不得此时此地,惊骇之下直接便站了起来。

    “这是……刘宏的意思?”

    “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不过他那人,沾上个钱字就糊涂,想来此策一定是要推行的了。”

    “所有的耕地都交么?朝廷刚减免了半个关东的税赋,现在又要收钱了么?每亩十钱,这岂不是比往年税赋还要高了么?朝廷管太守要十钱,太守就敢管百姓要二十钱,大豪,世族是万万不会交这个钱的,这钱到头来必是要压在黔首百姓的头上,每亩五十钱,这太守都算是干人事儿的了,遇到贪鄙的收百钱也不是没可能,刚特么经过了黄巾起义啊,要把老百姓往死去逼么?”

    “另外三亿亩,这是怎么算的?幽州,并州,凉州,是不是也算进去了?那特么都是半耕半牧的经济模式,按特么的土地面积去收钱?那那些乌桓、匈奴、羌氐人的耕地要不要收钱?人家帮你打仗,又是流血又是牺牲,赏赐都还没见着,却反而要收人家的钱?这天下他是真不想要了啊!”

    这独夫,他不亡国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也不知何后是怎么做的思想工作,反正刘宏的圣旨却是已经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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