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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河东兵戈不停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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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府上。

    杨修一边亲自喂杨赐喝了稀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秦宜禄新给自己收的小师弟是多么的可可爱爱,还说等过几个月小师弟打好基础之后他们师兄弟二人就要一起跟老师学习兵推了。

    “你很喜欢学兵推么?将来,也想要领兵打仗?”

    “这不是,天下将乱么。”

    杨赐撇了撇嘴道:“你啊,家世好,又确实是聪明,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夸你,以至于渐渐的,你这聪明都快变成小聪明了,有些时候,想问题还是要多想几步,虚心一些的好,你那个三师弟,姓李的那个,是不是就没跟着一块学?”

    “祖父怎么知道的?他,一个豪强家的孩子,也配学这真正的战阵之道么。”

    “人家啊,比你大不了几岁,心性上却是比你稳重多了,你还真别瞧不起这所谓的豪强之家,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家里几万口,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几千兵卒,这是有大用的,你以为壮节为何依然将这李典一直带在身边?将来不管是谁取了兖州这个地方,有李典这么个人在,他就不敢大用这个李家,说不定还得防范,又得有多少兵卒能防范得住这一个人丁几万口的真正大族?你这眼高的毛病若是不能改,将来会害了你的。”

    杨修闻言,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这时丫鬟也把药煎好了端了过来道:“大人,该吃药了。”

    “倒了吧,不吃。”

    “祖父,药得吃啊。”

    杨赐摆了摆手,示意杨修将自己扶起来,摇头叹息道:“不能吃了,我得快点死,再活下去,就太讨厌了。”

    “祖父您说什么呢,咱们杨家还指着您呢,御医说了,只要您坚持吃药,身子还是能好起来的。”

    “能好个屁,哪个御医敢说这话?你把他找来给我见见。”

    “…………”

    “生老病死乃是天意,老而不死是为贼啊,壮节是个连光武帝都不屑一做的人,现在他要对整个关西动手,司马防做了司隶校尉之后不到三天居然就出差去长安常驻了,我必须得赶紧死啊,再不死,那些老朋友们来找我,夹在其中左右为难,等死的时候,可能就没朋友了,葬礼之上若是连一些朋友都不愿意来,那多丢人?我杨赐,身为先帝帝师,风光了一辈子,不能死的这么难看,我得赶紧死,不吃药了,不吃药了。”

    “祖父,您……”

    “扶我起来,去花园溜达溜达。”

    “喏。”

    “你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我死之后,他不要走错了路吧,咱们家中其实也有一些隐蔽的田产和人口,一定要做好带头表率,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咱们经学传家,清名家学才是传家之根本,一定要让他摆正好自己的位置,安心辅佐壮节,那咱家就错不了。”

    “是,不过……万一是袁氏赢了呢?”

    “凭咱们家的名声,袁绍若是真赢了天下,也一样会善待咱们,将来也仍旧是官宦世家,但若是不好好配合,不等壮节出兵关东,说不定就先把咱们家满门抄斩了,人家,现在不拿咱们这种人当根基了,懂么?”

    “祖父放心,孙儿懂得的。”

    “你啊,说你是小聪明,还不服气,其实兵棋推演之道,你是不太适合去学的,你想想,凭你与壮节的关系,凭着咱们家的门楣,你哪还用上战场之上搏什么功劳,你是没搞清楚自己将来的定位啊,你觉得将来壮节他要取天下,你适合做什么?哪个职位适合你?”

    “这……虽不敢自比留侯之才,但此确实是孙儿心中所愿。”

    “你想做张良?晚了,张良已经让那贾诩给做了,你年岁太小,真要说让你独当一面,至少也得五年,甚至十年以后,到那时候,他的幕僚班子早就成熟了,根本没有你的位置。”

    “那……成萧何之事,坐镇后方,管理钱粮?”

    “哼哼,且不说你性子根本不适合做萧何,恐怕这事儿,也是轮不着你来干的,吏道纯属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恐怕没那么简单,马日磾和你爹都还没死呢,恐怕也轮不着你”

    “那……还请祖父赐教。”

    “你最适合的位置,是监军啊!是节制方面各军马的总都督!你这个老师是屯户出身,没有家族帮衬,两个结义兄弟将来可能也全是封疆大吏,边关重将,夫人家中也没有帮得上手的娘家人,这监察之事,尤其是监军之事,他能指望谁?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弟子么?你年岁小,注定十年之内很难有所作为,也只有监军这个位置是最合适你的。”

    “祖父……说得是。”

    “然而做监军的人,不晓兵事肯定是不行,但是略知一二也就够了,太懂军事,就不合适了,懂么?你自小跟着壮节,战阵之道就算不去特意学,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能熏到一点皮毛也够用了,你现在学习那个兵棋推演,难道不是本末倒置?”

    “李典那孩子就很聪明,李家是兖州的豪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缺的也就是名气了,他拜师于壮节正好能堵上这个缺,若是将来兖州能归卫将军所有,他什么也不用做,难道李家凑不出一支军队给壮节用么?他还学军阵之道干什么,如果兖州没有落在壮节之手,李家与他是敌非友,那他又去学这练兵打仗之道,是想干什么?”

    杨修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一帮地啊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

    再仔细一琢磨,其实这玩意,每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们师兄弟们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对于李典来说,让他跟着秦宜禄学真本事,恐怕还真不如把他扔去颍川让他去交朋友。

    凭借卫将军亲传弟子的这个标签,在天下名师圈里打下一份名声是很容易的事,这所谓的名声对杨家来说屁用没有,但对身为纯豪强,连个两千石都没出过的李家来说,这是从纯粹的豪强迈向世家很重要的一步,相交之下他本人最终能混到什么位置反而一点都不重要。

    张辽之所以会做个将军,而且喜欢身先士卒,除了他本身武艺高强之外,更重要的也还是在一个需求上,因为他们家是雁门聂氏,在杀死鲜卑打单于之后这份名气就已经回来了,可以说并不缺名,但这个家族实在是已经没落了太久,沦落为商贾之家了,所以张辽只要一门心思拼了命的去出人头地就够了。

    甚至就连那刚刚八岁的司马懿,人家这么选也是有道理的,司马防儿子很多,诗书礼仪不差他一个,更关键的是他们家来自于三河之地的河内,看看现在朝廷拿河东的白波贼是如何的头痛,就知道这河内之地是如何的重要了,秦宜禄只要不缺心眼,就一定会在河内找一个统御河内骑卒的支点,司马懿走上这一条路,将来保底也能混成河内军方的领袖,说不定将来还会有一个三河将门与秦宜禄现在最倚仗的凉州将门相互制衡。

    反倒是杨修呢?他背后靠着的是弘农杨氏,太特殊了,这弘农杨氏可是昔日与汝南袁氏都争锋相对的四世三公,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当然,事情发展到现在,尤其是凉州军造反与朝廷撕破脸之后,关西派的格局已经反了过来,从凉依附于雍,变成了雍依附于凉,杨家也成了个泥足巨人,所剩下的也就只剩下这点名气了,所以现在秦宜禄与杨家的关系才能主从颠倒。

    但就是这点名气,对于旁的人来说那也是了不得的,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杨家一个关西世人领袖的头衔是拿不掉的,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泥足的巨人难道就不是巨人了?

    杨彪对秦宜禄现在的事业具体有什么贡献么?没有,但秦宜禄要是有朝一日成高祖之帝业,功臣簿上必然会有他的名字,甚至只要他稍微能力强一点,位置摆清晰一点,对秦宜禄稍微忠诚一点,萧何的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有着这样的爹,还有杨赐这样的爷爷,这杨修学个球的兵法,难道还真能披坚持锐去练兵用武不成?有什么意义?除了平白让秦宜禄对他们更加的忌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处啊。

    “闹了半天,是我的脑子进水了啊。”

    杨赐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却分明是在说:“你以为呢?”

    然后第二天,原本说好了要和司马懿一块学习兵法的杨修突然就找到秦宜禄说他自己不学了,反而要一心钻研咱家的左传学问,似乎,对待李典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秦宜禄就猜到肯定是杨赐跟他说了什么,笑了笑,倒是也不以为意,随他去了。

    就连他都不确定,等到杨修他们这一辈人长大,独当一面,进入所谓的壮年期之后,这个世界会被自己搅和成什么样,甚至到底要建立一个怎样的世界,他都还没有想清楚,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么遥远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尊重他们的选择就是了,自己这个穿越者终究是会老会死,未来是属于他们的,这杨修要是真能跟自己深入的学习左传,接受自己的私货,或许这天下自己还真能有个托付。

    ………………

    这一头,洛阳的孩子们在愉快的玩耍和学习,而距离洛阳城并不能算远的河东郡却是已经战火连天。

    打了一年的仗,每个人都已经有点疲惫了。

    哗啦~

    硕大的木桶从高处倾倒了一整桶的凉水,浇在人的身体上,带走了满满一地的血水。

    因为军营里都是老爷们,吕布索性将自己的铠甲和衣物全都脱了下去,就这么拿凉水一遍一遍的冲。

    他杀人实在是太多,那血水顺着铠甲的缝隙往衣服里钻,黏黏糊糊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见他终于冲完了,一旁等待多时的,他吕布新收的一个叫做李肃的从事连忙一脸谄媚的亲手拿来浴巾给他擦身体,一边擦还一边说:“天凉,上将军您可是咱们三军将士的主心骨,可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吕布也不在意这寒风,简单擦拭一下之后连个内衣都没穿,随意的从亲随的手中接过一件裘皮大衣往自己身上一披,就这么半穿半裸的问了一句:“奉孝呢?”

    “军师说天冷,正在您的帐中烤火。”

    “这个奉孝,哪都好,就是太虚了。”

    说着,连自己的隐私部位都没有遮挡就去找郭嘉去了。

    而且是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奉孝可看我今日神勇?哈哈哈,我亲自带领骑兵冲入了敌军军阵,为首的那个小头目一招就被我扎死了,今天我数了,光是我自己杀死的敌军就有一百零一个人,如何?那云长杀了多少?”

    “云长么?他杀了一百零二,刚好比你多一个。”

    “什么?他居然比我杀得多?真是岂有此理!明日,明日我一定要杀得比他多!”

    郭嘉闻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撇嘴道:“关府君说是新任太守,但到底是毫无根基,而且刚一上任,就被人夺取了大半个郡,丢了至关重要的河东武库,虽然都明白此事与他无关非是他的责任,但他引以此为自己奇耻大辱,且此事到底是有损他的威信的,尤其是他威信本来就不多”。

    “因此,这关府君每日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倒也可算得上是戴罪立功,知耻而勇,自然也是说得过去的,反倒是奉先你,可是堂堂的当朝上将军,朝中武人之中除了大骠车卫,紧跟着就是你这上将军了,卫将军这个地位,轻易也不可能再亲自上战场了,说你是当朝武将第一人也不为过了,怎么也还跟个校尉一般,整日里干这先锋的事,你跟关府君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哼,我就是瞅他那傲气的模样感到心中不快,我得让他知道,我才是咱大汉第一武将,不止是官职上,武勇之道,我吕奉先自问绝不让人,对了,他人呢?”

    “今日收到卫将军来信,想来,是心情不好吧。”

    “卫将军来信了?说什么了,莫非是怪罪于咱们进展缓慢,不能胜敌么?”

    “不是,是……听说卫将军任命了司马防为司隶校尉,还派去了长安常驻,还将他的亲信幕僚杜畿升做了御史大夫,派给他做了个副手,许是……有些黯然神伤了吧。”

    “云长这人……哪都好,就是心气儿太高了,比不得关中那边的如火如荼,也是没有办法,所谓的白波贼根本就不是贼,分明就是咱大汉精锐,奉孝你跟他关系不错,还是劝劝他吧,行军打仗,急不来的,要不,晚上我去找他喝一顿酒?”

    郭嘉闻言笑着道:“军中还是不宜饮酒的好,我倒是觉得,奉先你要喝酒的话,还是换个人吧,今日除那卫将军之外,还有一人来信,我倒是觉得您若是得空,可以找他去聊上一聊。”

    “谁啊,这么大的面子。”

    “河东裴氏,裴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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