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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要是能有个替罪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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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洛阳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秦宜禄还是在一刻不停的盯着耕地,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亲自教种植稻田的人育秧、插秧,教授种植麦田的人选种、磨面。

    “农业技术的推广问题还是要重视啊,尤其是,我看有些已经不太适合种植水稻的地区,老百姓去依旧还是想种水稻,不愿意种植小麦,这是万万不行的,关中地区以后会越来越缺水,长时间来看,水稻的种植区一定会逐渐难移,到最后形成南稻北麦的局面,不太适合种水稻的地方勉强去种,一旦水土稍有不对,很容易就会遭灾的。”

    司马防和段煨赶紧道:“是,您说的是。”

    “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跟你们说一件正事儿,就是我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经济决定政治,而技术决定经济的这句话了。”

    “别小看了这些农业小技巧,这都是关乎天下安稳之事,你们说这大汉为什么会烂成这样?表面上看,是因为皇帝大多早丧,又总有外戚大将军专权,宦官与士人一百多年里争斗不休,然而仔细想想,这些其实都是果,并不是因。”

    “真正的根源问题就一个,就是这豪强乌堡,庄园经济,然而你说这庄园经济不能解决么?也能,只要将他们的乌堡拆了也就是了,可要说能解决,说不定过不多久就又会重新建起来,乌堡这东西,不是光武帝时候才有的,早在宣皇帝时就已经很严重了,难道宣皇帝不是一代明君么?再往前推,这东西武皇帝时就已经开始发展了,难道武皇帝对国家的掌控能力还不够强么?亦或者是武皇帝,宣皇帝,光武帝,都看不出这豪强乌堡之害?”

    “所以再说到底,应该还是这农业技术发展不充分导致的,你看上古时候就没这么多的事儿,那是因为,古时候生产力低,为了生存,所有人必须都得抱团,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是王的,干脆搞出个奴隶制出来,共同生产,来抵御自然灾害,等这生产力上去了,私田自然也就出现了,私田多了,诸侯制自然也就瓦解了。”

    “客观来说啊,汉武帝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旧贵族刚刚扫灭,新贵族还没来得及诞生,庄园经济虽然已经有了苗头,但仍旧不是社会的主流,如此,才有了他的不世之功业,而所谓天下户籍人口减半,自然都是去做了佃户了,也正是他狠狠地推了一把,才让这庄园经济能够蓬勃发展。”

    “像王莽恢复的什么井田制,结果搞得一团糟,这就是本末倒置,但私田虽然多了,问题也还是很多的,只要集体生产的效率依然高于个体生产,豪强就一定会出现,就算把现在全天下所有的豪强都杀光,至多二十年,就一定又会变得到处都是了。”

    “就说我那个弟子吧,也就是兖州李氏,他们这种大家族都是生出来的,光是姓李的本家子弟就有近万人,只要是这集体的生产效率大于个体,那这一大家子自然也就一块从事生产了,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们,是吧典儿?”

    李典闻言,脸色通红不已,索性低着头也不说话。

    “所以啊,真正问题的核心还是在于,这小农经济的生产效率,为什么会比集体生产的效率更低呢?这不符合我的常识,毕竟一般情况下越是大的集体就越是需要更多的管理成本,管理成本会剥夺剩余价值,毕竟种地这种事,也不是特别需要分工合作的吧?再说给集体干活,人怎么可能会比给自己干活更有干劲,吃大锅饭是要饿死人的啊,看你们说这这怎么这么奇怪呢?”

    “建公,你来说说?”

    司马防闻言连忙摇头,说自己不懂,他们家也不是什么豪强富户之家。

    “那典儿,你来说说?我好像还甚少给你布置论文作业呢,我看这个问题就很适合作为论文当做你的重大课业。”

    “我……”

    “说说嘛,你我师徒闲聊而已,难道我会因此去找你们家的麻烦么?莫说我现在根本就管不到兖州,就是管得到,我找不着你们家麻烦也万万没有看你面子的道理。”

    “这……喏,徒儿以为,大家集体生产,一来在于不受欺凌,二来在于徭役税赋,能够减少一些,三来在于修建沟渠水利,组织起来会更加方便,有此三项,臣不知是否如老师所说,豪强庄园必定死灰复燃,但至少亲族抱团,同姓扶持,这……确实是无法改变之事,也根本没法做削弱。”

    秦宜禄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看,我这徒儿说得多好。”

    “不受欺凌之事,在我看来这就是官府不作为的缘故,官府如果放任乡间田垄的豪强恶霸,则为了不被人欺负,则亲人必然抱团,甚至有可能像他们李家一样仗着人多势众去欺负人,如果说这乡村之内,是谁家的人多,谁家的拳头大,谁家就牛,所谓的抑制豪强,那就真是个屁了。”

    “至于第二条,也就是徭役问题,在我看来,这就分明是朝廷在制定徭役的时候多有不合理,会耽误农时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一户家庭,像西汉初年那样只有一口男丁,说不定等服完徭役回来之后,这田都比邻居给抢了。”

    “有此两条,天下自然纷乱,我前些天在洛阳时查看史料数据,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文皇帝的时候,一夫为一户,一夫授百亩,一个家庭的基本单位是一个丈夫,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平均每户人口是四到五个人,而到了恒帝之时,一夫授百田这个说法肯定是没有了,而一户的人口,则平均是七个人或者八个人,老百姓不愿意拆户了啊。”

    “至于第三条,这就是我所说的生产力的问题了,因为水利不畅,所以大家都有修建水利设施的需要,然而本朝以来,自光武之后,由朝廷出资,组织,所修建的大型水利工程,几乎没有。”

    “如果大家都是私人去修水利工程,那不就是乱修了么?水利这个东西如果在一条河上没有对上游、中游、下游有个详细且合理的规划,全凭着各个乡村各个豪强去组织人手乱修,谁都想让自己家里有更多的水,这特么的水旱灾害不频发才是有鬼了啊!”

    “那特么的这让老百姓痛苦不已的徭役,都特么徭了些什么呢?”

    “我是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有意思啊,忠明,建功,你们觉得,这事儿咱既然已经都找到了病根,难道就真的开不出一张药方来了么?”

    两人闻言纷纷低头,都以为,秦宜禄这个事儿,应该是在说一样很大的问题,他们最好不要胡乱插嘴。

    就听秦宜禄侃侃而谈道:“第一条其实很好解决的,我的意思是,建立一个流动的乡间巡回法庭,定期,由各地太守派人前往各各乡村去巡视,有了豪强恶霸欺压良善之事,可以就地羁押。当然,怎么做,如何能确保监管,这个还是要细细琢磨的。”

    “第二条,也就是徭役的问题,我的想法是没收各地太守征徭,发徭之权,如果有什么大型的工程想修,可以上报到中央朝廷,由朝廷审批之后再统一去修建,当然,洪涝灾害等紧急情况自然不在其中。”

    “当然,因地制宜么,如果什么事儿都要由中央说了算,这也确实是不合适,我以为,每个郡根据体量的不同,可以各自设立专项的徭役资金,有些小型徭役,地方官府虽然没有征调徭役之权,却可以在农闲之时用这笔钱,雇人来做。”

    “同理,民间也应该允许百姓在自家有事儿的时候,通过纳粮,纳钱,纳布帛等物,来逃避徭役,也就是租庸调税制。”

    “至于第三条,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既有官府不作为的原因,也有农业技术落后的原因,一方面说到底这百姓还是太喜欢种水稻了,北方地区降雨渐少,逆天而行那是一定要出问题的,还是那句话,该种小麦的地区一定要换种植小麦,这个问题各地太守要尽心啊,要统进考核之中。”

    “但是在我看来更重要的还是在于朝廷的不作为,可朝廷为什么不组织大家去兴修水利呢?官员考核之中,难道没有这一项吗?这就又说回来了,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去给官府服徭役,而修建大规模的水利设施,也一定会损害当地豪强的利益,这特么最后弄成了一个圈。”

    “他妈的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我都忍不住想骂一骂汉光武,当初他度田怎么就失败了呢?怎么就怂了呢?难道天下有人造反,就怂了么?他一个开国之君都这么软,让这后世的子孙怎么干事儿?谁造反干谁不就万事儿了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他算是什么开国之君?杀他个人头滚滚,才能换万事太平啊!

    修儿,回头以我的名义给蔡邕写一封信,他不是在编史吗?让他好好的说一说,汉光武在此事之中的错误,好好的批判一下他这个开国之君的软弱性,另外把这个事儿当做考题,让天下两百石以上官吏和各地孝廉,都给我写一份考卷出来,答得好的升官,答得不好的就地免职。”

    “喏。”

    杨修闻言连忙称喏,心中却是好旁人一样骇然不已,秦宜禄这话太吓人了,杀一个人头滚滚以换万事太平啊,这分明是在以汉光武自比啊,分明就是你想杀一个人头滚滚吧?

    “即日起,汜水关以西,各地太守、县令,务必要详细的绘制各地水利情况,汇总之后要重修,该拆的拆,该建的建,此后还要成为常例,虽然,这卖水的收益肯定是要作为税收的一部分收为国有的,但凡是参与徭役修建水利设施之人家,可共享该水利设施前二十年收益的一半,而卖水的价格,根据每条河流的具体情况,由朝廷统一进行定价,可以三年一议么。”

    秦宜禄越说越是兴奋,也越说越是滔滔不绝,在他看来,这东汉朝廷绝大多数问题,其实都是刘秀时期就埋下的隐患,既然现在天下由他做主,哪怕学着朱元璋将大部分的官员都剥皮添草,杀的天下血流成河,他也要把这天给翻过来。

    这是他的决心。

    而如果他错了,那就没办法了,可能就只能说明,中华大地该有次劫,也该有之后的四百年大乱之世了。

    “另外啊,再加一条,自古以来富与贵不可兼得,既富且贵,在我看来是不能被允许的,除非是拥有列侯爵位,都享食邑,否则,任何在朝为官者,其家族田产不可超过一千亩,家资不可过一千万,非但没有税收优惠反而只有重罚,以后御史纠察官员也不用费劲搜集什么罪证了,谁家里有钱,或是谁的生活奢靡,说不出财物来源,谁就是贪官污吏,直接抓起来杀掉,省事儿。”

    “…………”

    “…………”

    “…………”

    就他们这一条,朝廷怕不是得换血一大半以上啊?

    逼着所有的官员都变卖家产呗?

    不对,光卖还不行,连特么有钱居然都成了死罪了,何着不是逼大家伙卖,而是逼大家伙捐?

    “除父母子女配偶等直系亲属之外,其余亲戚倒是可以放宽一些限制,回头你们把家产可以过度给家中族人,只要不在同一户,我也不是那不通人情之人。还是从自己人下手吧,回头你们跟盖勋说一声,让他把他们家的钱好他自己的钱分清楚,敦煌盖氏可以富可敌国,但盖勋盖元固,必须清贫,他要是不乐意,就让他辞职。”

    “…………”

    在场的无一不是聪明人,到此为止,所有人都已经弄明白了秦宜禄真正想干的事情,虽然也是早有预兆,但现在他将刘秀都批驳得好像啥也不是了一样,又是人头滚滚杀气腾腾,又是富与贵不能兼得,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民众或许还能有点好日子,但说不定会官不聊生。

    他要做的根本就不是刘秀,而是秦始皇啊!

    可不怕天下沸反盈天的么?关东地区不想要了?这么苛刻的条件,谁还会投靠你掌控者的这个朝廷正朔?

    关西或许还好,关东恐怕真的要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杀过去了。

    秦宜禄自己也在嘀咕:“要是能再有一个像张让一样的替罪羊替我把雷给趟了就好了。”

    说话间,一名玄牝义从突然递上了一封信:“贾尚书的六百里加急。”

    “嗯?是什么事儿?”

    “董公……好像有废立的想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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