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底层的力量
从鬼市回来，三个人的状态都不算太好，甚至精神也都不太萎靡。
“这些个叫花子，乞丐，居然真的，从安利号手中要到了钱？还是盖勋亲自出面给的？”
却原来是刚刚他们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这些丐帮分子们去闹事儿去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抬着被打死的尸体嗷嗷乱喊乱叫，就去找安利号去了。
“团结的人民不可战胜！
团结的人民不可战胜！
团结的人民不可战胜！！”
这句话倒也确实是秦宜禄最早说的，是关羽用这句话来团结的冀州敌后根据地。
结果此时，就被这些个丐帮分子给用到这儿了。
鬼市之内，吕布等人不禁也被这股狂热的氛围所感染，不得不说这句团结的人民不可战胜，着实是绝佳的动员口号，没一会儿功夫，便直喊得众鬼热血沸腾。
无论是什么出身，包括哪些高句丽人，倭国人，吕宋人，甚至可能是眼睛同样为深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带颜色的安息人，全都呐喊起来了。
一个看起来就很像乞丐的丐帮高层大手一挥，一众人等便嗷嗷叫着去安利号去了。
吕布和郭嘉等人甚至还趁机混入了其中，想看看安利号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大……大将军，这是不是，造反了？您的这个身份，是不是……不太适合跟着一块胡闹啊？您又何必以千金之躯犯险，跟着这些……这些人胡闹呢啊。”
吕布的身份确实是特殊，他是护卫军的大将军，实际上是真的拥有实际兵权的，而且怎么看，他跟这些说白了是刘备余孽的人，也不应该往一个壶里尿尿才对啊。
事实上吕布和刘备之间也是有默契的：知道你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你不能往我身上尿啊。
如今这刘备和吕布重新成为了同僚，他是大将军，可刘备却是监军，结果以吕布的身份，护卫军大将军的身份，跟着一帮明显是刘备拥趸的底层乞丐，拿着黄天一教的思想去找安利号闹事儿。
这特么怎么看都不合适啊。
这要是被人误会了，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吕布却是摇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和晋王一样都是屯户出身，我不似他，没那么聪明，有些事不亲自干一下，若是不能躬身入局，这其中的道理总是不能想的明白。我现在还是有很多事我听得也都不是很懂，直到此时，此地，见到了此人，此事，却才是真正的醍醐灌顶，反而有些通透，头一次如此的通透，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闻言则是点头道：“此事，确实是有意思了，恐怕晋王的想法，也是如此吧？大将军既然都不惜亲身犯险，在下，陪大将军任性一番也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奉孝也。”
于是就这样，三个人一道跟着人群去安利号闹事。
群情愈发的越来越激动，人们纷纷拿上了分粪叉、木棒等物，大呼着各种各样的口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连吕布，也是四下寻觅了一圈，而后不知从哪找来了一颗小臂粗细的小树，当即气沉丹田，踢脚就是一脸三记鞭腿，咔得一声将小树踹倒，又用膝盖将其一断两节，将其中一截递给了郭嘉，另一节自己抗在肩膀上，却是撸胳膊挽袖子，不惜今天跟着这些底层人士一块拼上一波。
由于这动作着实霸气，一时间却是让众鬼欢呼不已，士气大振。
总体来说，洛阳城的丐帮，基本就是以黄天道的思想来行事的，其实其中的几个大小头目，还真的都曾是黄巾教的信徒。
应该说，因为秦宜禄的原因，有些思想实在是过早的传播了出来，但是这些思想一传出来，立刻就经关羽和刘备两人之手，适当改造之后落地生根。
虽然因为这一套东西的过于先进性，极其严重的脱离了生产力导致最终刘备的尝试功亏一篑。
然而理想主义者就算是失败了，他的尸体上也必然会燃起熊熊烈火，那焚烧他尸体的火光也必然还会照亮、传染给别的人。
这一套东西，只是失败了，但他依然完整的传承了下来，秦宜禄也从来都没有过半点要追究的意思。
也就是说，任何人捡起来这套东西，拿过来就能用，这丐帮，居然已经有了初步的组织能力，也算是勉强有一个思想纲领。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了。
很快，闹事儿的动静惹来了安利号的各大管事儿，甚至还动手，推搡，丐帮还死了人。
眼看着快要闹大了，到最后，这大晚上的，就连暂时负责安利号业务的盖勋都主动站出来，不惜亲自安抚这些丐帮的群众。
他拿他们也觉得头疼，只当他们是刁民，一般来说只要他们注意好分寸，他还是会尽量以安抚为主，闹得过分了呢，就派人去打，不过打过之后，也能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基础的诉求。
比如今天这事儿，过后十之八九还是会抓到那个肇事勋贵的家丁手下来顶罪，关进大牢里去的，也会赔偿一点点的钱财来给死掉的掏粪鬼安葬，和赔偿家属。
他们的队伍便已经到了河南尹门口，将死去的三十多名尸体排成一排依次排开，由一名高壮大汉站在最前面高声大呼：“交出凶手，还我公道”。
“交出凶手，还我公道。”
然后这些人就从怀中掏出了黄天圣言，开始大声的，带头朗读起来。
不得不说，在洛阳这地方搞这东西确实也是有优势的，明明干的都是类似于造反的事儿，然而这其中的有些话，甚至大多数的话，还真是秦宜禄说过的。
而且刘备如此确凿无疑的反贼，认怂之后回京，不但没有任何的惩治，反而依旧受到重用，仍是全国范围内，满朝文武中数得着的重臣要臣。
这本就很能说明秦宜禄的态度了。
谁敢说这是妖言惑众？人家说的这是秦宜禄的语录，说他们妖言惑众，岂不是代表秦宜禄是妖人了么？
面对这帮人，说话办事都得小心一点，否则指不定哪天这就是政敌搞你的绝佳材料，杀头都没地方说理去。
可你说他们是良民吧，那就更不合适了，本质上，他们是在对现有制度在进行破坏，是在严重挑衅河南尹的权威。
以至于盖勋面对这些起哄闹事儿的，硬了一会儿之后实在也是懒得搭理。
不过呢，这丐帮因为总搞这样的事，所以盖勋应对得多了，还真是有点习惯了。
到最后实在是拗不过，直接写了一张支票扔过去：“一百万钱，拿着钱都给我滚。”
“哎，好勒。”
那丐帮之人低头捡起了钱，就领着众人扬长而去了，看得吕布等人都发懵。
这就……完事儿了？
他本来这还热血沸腾的，想要久违的干上一仗呢。
“来来来，分钱了分钱了，每人五十钱啊，过来拿过来拿，闹事儿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多拿五十文，推搡中受伤的拿二百文，来来来分钱啦分钱啦。”
吕布一脸懵逼。
白特么激动了。
搞这么大的阵势，喊了这么大的口号，结果到头来……就这？
白激动了。
不过这一宿的观察学习，对吕布来说倒是也不无收获，忍不住若有所思。
“奉先看出什么了么？”
“看出来了，晋王他……呵呵，恐怕是对此间事一清二楚的，他意欲钳制安利号的功勋元老，限制安利号大股东的权力，同时也限制其中不出野心家，然而这样的力量又不能来自朝廷，那，就只能是来自民间了，而民间，指的其实就是这帮派。”
说着，又瞥向李华道：“你呢？你明白了没有啊？”
“下官……好像也明白了，殿下让我去飞龙帮，归根结底，还是要我发动群众。”
吕布也是叹息一声，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对黄天道的思想其实并不陌生，人人平等这种美好的愿景他也不是完全没憧憬过，所谓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确实也是颇有浪漫色彩。
关羽，刘备所做的事情虽然昙花一现，最终走向了失败，但他们干的事本身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能在秦宜禄的天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本身也代表着另一种成功。
如今看来，这点星星之火想要燎原是不太可能了，大汉的天下确实是没那个土壤。
然而，若是只图燃点烟，熏鼻子炝眼镜，那还是可以做到的。
区区一个丐帮，实际上毫无组织能力，居然也能虎口夺食，从安利号的手里获得赔偿。
盖勋居然会为了躲麻烦，真的签了一张一百万钱的支票！
“底层的百姓，尤其是城市的工人，下下层，还是有力量的，他们虽不能取天下，坐天下，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没有力量！”
就连丐帮，都在用这股力量。
事实上，有些地方的业务丐帮和龙门是重叠的，无外乎丐帮的成员会更凄苦一点，大多都是没工作的，而龙门手下的工人大多都是有工作的，只有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才会替人出头。
然而一个人，有没有工作，其实本来就是可以随意转换的。
也多亏了丐帮这些人，实际上是胸无大志，只是一群有事儿没事儿想讹点钱的无赖，实在是没有半点成事的能力，也极度缺乏组织性，胆气，血勇。
若是今天的事儿由他吕布主导，他有信心，也有手段能扒下盖勋的一层皮。
一百万钱就想打发了他们？
当然，丐帮后面没有大人物支持，这可能也是丐帮办事缺少底气的原因。
可是丐帮没底气，龙门有啊。
分明是秦宜禄早就注意到了这一个极其强大的力量，也意识到工人们抱团不可避免，黄天思想不可抹杀，在这样的情况下，堵不如疏，不惜亲自让自己的女儿女婿来入这个局。
将这股仍然巨大且无法抹杀的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吕布也是终于明白，为啥郭嘉要把他也给叫来，让他也参与其中了。
对于吕布来说，他现在的职位是护卫军的陆军大将军，说白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朝廷的人了，而是商行的人。
但他本人其实是缺乏在安利号中的话语权的，谁让他不是秦宜禄嫡系呢。
想要通过常规的手法破局，几乎是难如登天，但如果能够整合下边的力量呢？
下边的力量，并不难整合。
他已经很清楚的知道秦宜禄要干什么了。
说白了，以当前的生产力，胥吏数量，以及行政效率来说，指望朝廷去管理基层确实是不现实。
像是杀人放火这种刑事案件，自然没啥问题，但要说是克扣工资，劳务纠纷这种小事，朝廷是真的很难管得过来。
而且安利号家大业大，里面的股东每一个是好惹的，官府根本就不可能替大家出这个头。
所以就只能让他们自己为自己争取权益。
一开始是由贾龙，秦良玉这种二代来引领。
但其实只要底层能够做到团结，上边只要被太拉偏架，终究是可以做到制衡股东的，这就是秦宜禄的意思。
黄天教的思想确实是这个意思，但龙门的三十六条，于此又何尝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像丐帮那么搞肯定是不行的，那完全就是乱弹琴，瞎搞，组织性也实在是太差了。
当天，李华就加入了龙门。
吕布和郭嘉则为他撑腰。
龙门是管着牙行的，全洛阳的用工情况，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晚间，李华更是亲自去了一趟丐帮，跟这帮可怜人进行了谈判。
第二天的时候。
洛阳的百姓惊恐的发现，洛阳的掏粪工人，居然集体全都罢工了。
而早人才市场，一众的龙门弟兄，竟然将此处给围了起来，在此发放免费的大饼给那些没工作的人吃，但有一条，谁也不能出去上班和工作。
李华本人更是孤身赴约，来到了安利号股东大会，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今天，代表飞龙帮而来，是为了告诉各位，我们希望，日后凡是在洛阳工作的工人，都能拥有失业保险，工伤保险，一些优秀的工人，年头长的工人，您诸位，应该为我们缴纳养老，甚至医疗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