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没有刹车的快车
说白了，大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所有人都没有经验。
秦宜禄自己就已经是个二把刀了，其他人却是比他还没有见识。
所以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大家其实全是懵逼的。
龙字门这边的条件已经很清楚了，说白了，就是他们要充当工会的职责，让安利号给他们上保险，并想要搞出劳动法来。
在这件事情上，本质上商行护卫军和龙字门是一伙儿的，所以实际上，他们的议价空间真的是不大。
秦宜禄的本意也是如此，他是希望安利号能割点肉的。
说白了，他的目标是将大汉李家坡话，他并不介意集权，但他认为，他至多能接受的也就是李家坡。
能成为李家太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也真不想让他的孩子们世世代代。
说实在的，在工业社会，当封建独裁者的压力是很大很大的，毕竟经济危机这种事都是说来就来，只要来了，那全国的压力可就都集中过来了。
一个政权，一个国家，要想真的开创一套伟大的制度，仅仅只靠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强硬带领和品德高尚是行不通的。
最起码，人总有生老病死，一个人的精神，思想能不能传递下去，靠的是他的身边是否拥有足够多的，志同道合的人。
薪火，唯有相传才能不灭。
要是传不下去，那顶多只能叫理想主义者的光辉。
他不确定郭嘉等人是否会是他的薪火相传者，甚至说实在的，刘备这货到底是不是真心他都不知道。
毕竟这些都是聪明人。
但是不重要。
大家以为他们是就够了。
他们将带动一批人。
这一批人里，一定会有真的。
能让既得利益者主动割肉，这可不容易。
不过老实说，秦宜禄真的觉得，安利号这回怎么也该妥协了。
这件事在秦宜禄看来还是有一点里程碑意义的，这代表着，一个属于大汉的，秦宜禄思想正在形成并基本被国家真正的主人，文武权贵及商行股东所认可了。
这，就是秦宜禄一直在追求的，将自己“李光耀化”。
本质上，李家坡的主人，是一群信仰“李光耀”思想的精英公务员，所以在这套系统中，李家的人确确实实比旁人跟容易掌握更多的资源，何况他们家在淡马锡还有那么多股份。
但要说李家是国家的统治者，那就有点恶意抹黑人家了。
他们还真不是家天下。
他也确实的认为，这应该就是一个真正的现代社会，所能容忍的，集权的极致了，再往前稍走一点，都很容易滑进“封建王权”政治中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大汉朝廷，至少在中央朝廷方面，会李家坡化。
而如此一来，他接下来要进行的改革，才能有个拖底。
他接下来的改革，在内容上是很简单的，也是现成的，无非是进一步出售商行股份进行募资，成立n多子公司，面向大汉的全社会而已。
将安利号进一步的碎片化。
而不仅仅只是玄牝义从等大勋贵的工具。
具体来说，以后商行的全资公司将只剩下钱行，保险，最先进的火枪及火炮制造，然后就没了。
这些个项目也确实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
剩下的产业将组建大大小小差不多六十多个公司，将会根据重要程度分批，分行业的，慢慢甩出去，将在颍川设立真正人人都能参与的股票交易所，任何人都可以购买这些公司的股票，而最终的目标，是将商行资本在这些目标公司中的股份降低到40左右。
最后，便是允许其他的，纯粹的民间资本上市，只要经过朝廷的审核认证，都可以上市，只不过这些公司上市的时候至少要卖给商行15的股份。
股票交易的规则跟后世也差不太多，无非是秦宜禄本人对金融资本更警惕了一些，以及对风险把控更严格一些而已。
毕竟这个东西对大汉来说并不着急，反正放眼天下大汉现在也没有对手，而且至少两百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一个称得上对手的东西出现，他就纯是在打提前量而已，所以对融资的各种条件限制的也比较高。
比如，要求公司的实际经营者至少以家族单位握有35以上的股份，否则就会被要求退市，比如从股票获利要给朝廷缴纳重税，比如一个人大规模交易股市股票的话会冻结三年的股票交易资格，等等。
反正全天下只此一家，也没有竞争。
未来要是还有哪个国家敢开金融交易所跟大汉抢生意，大汉就派护卫队去灭了他也就是了。
当然，代价该有也是有的。
他给大汉设计的这条路，本质上是偏保守的，极大量的借鉴了现代波斯的政治制度，自然也就一并继承了他的许多弊病。
根据他穿越之前最新的西方国家表态，对波斯政权的认知，已经从“极端宗教政权”，变成了“带有列先生色彩的伪宗教政权”。
秦宜禄对此是比较认同的，列先生思想才是这一套东西的真正内核，当然，移植到大汉的话，秦家的和商行的，商行的和秦家的，没有必要区分的那么开就是了。
那么自然也就继承了一系列的缺点。
比如，基层公务人员态度桀骜，办事效率低下，市场竞争不充分，等等。
这些都是实打实有的，是不可否认的，说白了就是这一套是必然产生官僚资本的，官僚资本本身谁也不能否认他是有反动性的。
无非是秦宜禄觉得他的大汉反正也是天下无敌，效率低一点就低一点，无所谓而已。
因为朝廷在基层办事效率过于低下，且确实是容易导致市场竞争的不公平，又没像老大哥一样搞纯粹的计划经济，所以社会上必然会崛起一个全新的豪强阶级。
就是当普通人觉得衙门办事效率低下不愿忍受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人，去走后门，从而绕过一些死板的既有规则。
每一个城市往往都会有许多这种人，负责帮人干事儿，帮人绕过规则，而这些人，就是新豪强，他们在当地往往拥有极高的声望，因为他们声望高，所以有人找他办事，因为他能帮人办成事，所以他的声望就会越来越高。
正向循环了属于是。
表现在波斯等国家时，这种人99都是宗教界人士。
所以波斯的外在表现才显得他特别宗教。
但其实老百姓也好，政府官员也好，发自心底里信教的人真不多，官府拿那玩意当意识形态去使，毕竟他们反西方，反自由是刚需。
大汉也是一定会出现这种人的，秦宜禄从来不对自己的制度设计过于自信，这世上就不存在完美的政治制度。
但是，秦宜禄是不能接受，给这样的人披上一层宗教色彩的外衣的。
宗教这玩意，好用的时候是真好用，但麻烦的时候也是真麻烦。
那么，谁能代替宗教，制衡这些人呢？
朝廷是不可能的，朝廷，几乎不太可能限制的了官僚资本，只会让他们越来越膨胀。
那剩下的就只有百姓了。
百姓要组织起来，不靠宗教，那就只能靠社团了。
在这个皇权依然没法下乡，朝廷缺乏基层治理的大背景之下，社团还是很有存在意义的。
但前提是朝廷能控制住。
这，也是他支持贾龙这样的身份去搞龙字门的道理。
只要这个时候安利号稍稍退步一下，事儿其实就成了。
妥协一下么，又不难。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秦宜禄等啊等啊，一连等了七八天。
居然还是没能等来安利号的妥协。
眼见现在社会秩序都已经快维持不住了。
‘这么不智呢么？’
‘还是说，这是斗上气了？’
为此，他还特意把杜萍给叫来问了问。
结果杜萍就跟他大致的讲了讲，秦宜禄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简单来说，其实盖勋也好，庞德也好，太原王氏也好，乃至于其他的那些安利号的大股东们，其实都想跟龙门合。
尤其是盖勋本人，他甚至都已经偷偷找郭嘉谈过好几轮了。
但是谁都不想承担这个讲和的责任。
因为本质上，安利号并不只是这些大勋贵的。
他下面还有许多小勋贵呢。
还有许多小商人呢。
安利号的股东席位，是大家根据股份、资产比重，进行投票选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民选，而且基本上能上桌的肯定是各个行业的领头羊，大勋贵，大商贾。
但那些小商贾，确实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也是秦宜禄搞出来的么。
然而这里其实就面临一个问题，尽管，这不是民选，尽管，这些商贾们本身是有着切身利益在里面的，而且大概率上他们也不会对社会政治经济一窍不通全凭感觉乱选。
但是，只要是有投票，古往今来，古今中外，都一样，那就是个体往往冷静，而集体往往激进。
说白了，激进派拉票啊。
下边的人，永远希望上面的人足够强硬，然后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自古以来，投降派都是不得民心的。
尤其是面对的对手不够强大的时候。
比如现代社会中的丑国。
民间许多企业其实跟东大关系挺好的，其实他们的精英也明白什么叫斗而不破，也明白什么叫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不能呲人家身上。
但是民众就想看你往别人身上呲。
民众么，总是盲目的。
更贴切的例子是以色列。
bibi早就想跟抵抗之弧握手言和了，尤其是和珍珠党。
他很清楚他已经打不过珍珠党了，06年以后就没有主动进攻能力了。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看，对他来说都是趁着军事上还有优势，进攻虽然不足但防守至少绰绰有余，跟人家赶紧签订和平条约，把边屯百姓撤回来，大家以后友好相处做好邻居过好日子。
当时的珍珠党一定能给他一个不错的条件。
但bibi每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国内民众都会群情激奋，会大骂他是汉奸，卖国贼，谣言越传越离谱，还有人说是他媳妇的小视频被珍珠党掌握了，他要是不听话珍珠党就在网络上法他老婆小视频。
这么离谱的话，居然还有人信。
一个组织，一定会出现迎合民粹的跳梁小丑，这些人只要站出来高喊：“我们idf天下无敌，我们只要动员，就能够犁庭扫穴，就应该打打打，冲冲冲，杀杀杀，炸炸炸，我们天下无敌，之所以打的这么墨迹，全是因为软弱无能的bibi！”
这一套他们真的信啊！
更离谱的是，由于经济不景气，他们财政收入这些年来还一降再降。
偏偏还没人敢砍福利。
那就只能砍军费。
他砍军费，珍珠党就忍不住打他，国内民众就会继续叫嚣打打打，炸炸炸，杀杀杀，bibi你个怂货，你居然不敢下令进攻黎巴嫩犁庭扫穴，杀光对我们挑衅的渣渣，你就是以色列的叛徒。
最后就变成了，军费一年比一年低，但国内舆论却一年比一年好战。
这特么不是纯作死呢么。
弱小和无知从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然后，他们就错过了和抵抗之弧和解的最后机会，一直等他越来越弱，对手越来越强，最终被发起决战。
甚至为了安抚民众，把宝贵的航弹资源几乎全都用来炸了平民。
简而言之就是，这种政治模式之下，如果是诸事顺遂，决策者有足够的蛋糕可以分，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蛋糕不够大了，甚至越来越小了，决策者一定会越来越上头，做出任何拟人的事情都不奇怪。
安利号，现在本质上也是这样了。
虽然远没有以色列来的大。
“这是被架住了啊，任何人这个时候主张和谈，都不可避免的被打上投降派的标签，有了这样的标签，以后在股东大会，面对安利号大股东之间内部的矛盾，就很难受了，对吧？弄了半天是需要一个台阶，既然如此，那明日，咱俩去安利号转转？”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