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先天优势
“南境火渊神树族女水凰儿拜见不倦仙尊大人。”
水凰儿恭敬的说道。
她在见到了周诲以后, 一改之前活泼轻佻的态度，认真的行了个完整的妖族大礼，看起来俨然像是个正经圣女了。
曲千星见状, 有点儿惊讶。
他对妖族有点儿刻板印象，还以为这一位妖族少女在师尊面前也会是之前的状态呢！
曲千星不知道，此刻的水凰儿也在懊悔自己的态度太随便了。
她觉得当时自己不该一时情绪上头就决定拜访天灵派的，而应该回南境一趟, 或者联络自己部族，让他们将自己的眷属派过来，这样会显得正式一点。
不过谁想到不倦仙尊会真的见自己呢？
还是大半夜。
以水凰儿对人族的认知，天灵派就算会答应出售功法（课本）, 不倦仙尊也未必愿意见她。
至少，逍遥宫是这样的。
逍遥宫也算是妖族重要的合作伙伴了。
他们在南境经营了主要商道，和妖族有着重要的商务往来, 但如果水凰儿这样单纯的跑去东境玩耍, 而不是以官方身份拜访的话，想要轻易拜访逍遥宫的核心那几位渡劫大能, 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人族修士可是将妖族当邪魔外道处理的。
但妖族也有妖族的自尊。
从妖族的立场来说，妖族和人族是平等的存在, 水凰儿作为妖族的圣女, 代表的是整个妖族，而逍遥宫再怎么势大, 也不过是人族的一个门派而已，圣女愿意去逍遥宫拜访，已经算是屈尊纡贵, 你们人族有什么资格摆架子？
甚至不要说逍遥宫, 有些妖族认为现在的天道盟和天上城都无法代表人族呢——毕竟天道盟也只是在北境比较有权威, 其他几个区域中，东境有逍遥宫，西境有彼岸天，南境是妖族和人族共存，更别说一团混乱的中境了。在妖族看来，这等于几个妖王平分了天下，却没有能一言九鼎的妖皇，迟早药丸。
更别说妖族中长生种很多，像是桐令长老这样的，它们还记得的是白玉京，对现在的人族就更看不上了。
水凰儿虽说没有这种偏见，但她大致知道人族对她们妖族的态度，也就没有倒贴的打算，只准备像是对待逍遥宫那样，作为一件“普通的买卖”对待罢了。
没想到不倦仙尊对待此事却很慎重。
在一开始水凰儿还以为是莫悲的面子，但对方的态度显然不仅如此。
另外，水凰儿对不倦仙尊的看法在改变。
在到达天灵派前，水凰儿觉得这只是位人族修士，就算是渡劫期大能，可作为连妖王见了都必须行礼的妖族圣女，水凰儿还真不怎么在乎。
但不倦仙尊不一样啊！
他不仅是人族修士，这是个能教导饕餮和真龙以及的仙尊！
而且凶兽饕餮还会因为做了错事而上吊，真龙会因为考试瑟瑟发抖！
看来能教出莫悲那样的阴灵并不是偶然。
如果水凰儿一开始对天灵派的教材有六分信心，只觉得是人族中不错的教材，可以引进的话，现在简直一口气拉到了十分。
水凰儿比之前更加确信自己应该引进这套教材。
也因此更加懊恼自己表现得太过于随便。
——万一不倦仙尊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拒绝提供教材怎么办呢？其实除了教材，甚至连天灵派的主功法都想问问能不能外传呢？毕竟那是可以教龙和饕餮的功法呢！
水凰儿紧张的想道。
看到水凰儿的姿态，却有人插嘴问道：“等一下，你是以妖族圣女身份来的？”
“是的。”不倦仙尊大人的声音怎么会那么苍老？还有点耳熟？
水凰儿奇怪的想道，抬起眼睛。
她这才注意到那皎洁如月光的身影边还有另一位存在：“啊，九斋大人？！”
同在南境，水凰儿自然是认识这位人族的最高阶修士的。
事实上，九斋老祖在南境还是很受尊敬的，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毕竟一个不涉及势力分配还可以“看见”未来说的算命师，谁不喜欢呢？
就是他谜语人的时候，很多人（妖）都想要搞死他。
不过九斋老祖竟然会出现在天灵派，水凰儿对不倦仙尊的评价又上升了一层。
尤其是明明同为渡劫，不倦仙尊像是月亮，九斋老祖却长得像是月亮背面似的，映衬得不倦仙尊更加明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没礼貌！”九斋能看见的不仅是未来，也有现在。
他一看水凰儿，就知道这个颜控的青色鸡仔在想什么了。
九斋表示自己才不想要跟个死丫头计较：“桐令呢？让它出来说话！”
他这么说着，一抬手，一道符箓拍在了水凰儿身后的影子上。
符箓当即烧了起来，水凰儿的影子也烧了起来，不过水凰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抖了抖自己的尾羽，一粒青色的火星从她尾巴上滑下去，将火焰变成了青色。
这青火的影子烧到最后化作了树木的形状，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它依然先对不倦仙尊摆了摆“树枝”：“初次见面，不倦仙尊。”
“桐令阁下吗？久仰了。”周诲微笑道。
“别忽略我！”九斋焦躁的叫道，
他看见水凰儿的举动，已经有九分确定南境的气运变动是因为妖族圣女了。
他跟桐令质问道：“既然以妖族圣女来访，你们准备在全妖族推广不倦的课本吗？”
“没什么不好吧？”桐令道，“毕竟那是可以教饕餮真龙和阴灵的课本啊？”
它在这点上，虽然没和水凰儿商量，但迅速达成了一致。
“那是人族的课本啊！还是不倦这样的家伙编撰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会改变南境……你们妖族的气运的啊！”九斋说道。
“可以改变妖族气运吗？！”水凰儿却激动的问道。
九斋看着水凰儿的表情一时无语。
倒是在一旁看戏的陶竹不解道：“九斋，你对气运变化那么焦急干什么？难道那个气运改变能毁天灭地吗？”
虽然他一开始也觉得整个南境气运变化很可怕啦，但知道周诲做了什么以后，陶竹突然觉得气运变化不算什么了。
这里有个不满意就能将修仙界洗刷六次的狠人啊！
听说再洗下去，这世界恐怕都不存在了，那还不如让他如愿呢！
不过九斋不那么想就是了。
对于九斋老祖来说，他作为一个一直可以“看见”现在过去未来的存在，现在这么气运突然剧烈变动，等于什么都无法看见了，简直像是正常人突然变成了瞎子似的。
九斋当然习惯不了。
“这种层级的气运变动通常不会是好事，”九斋转动着眼珠，试图劝阻双方，“别看它现在看起来是好运，但大气运控制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最后结果和你们的意见相左，那么这气运会立刻逆转，变成有史以来的灾难。”
他这么说着，特地看了水凰儿和桐令一眼：“非常难。”
对此，水凰儿撇了撇嘴，桐令则冷哼了一声。
周诲见状有点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对妖族有偏见？”
“不是偏见，是客观事实，”九斋老祖说道，“好吧，我直说了，妖族里就是有些种族听不懂人话的，你想要他们受到教化，那还不如感化魔族呢！”
“人族不也是这样吗？总有怎么都学不进去的孩子。”周诲不以为然。
毕竟现在桃树上吊着的那只就证明了他的教育失败。
九斋不知道周诲的感叹，他瞪眼道：“是学不进去的问题吗？是学都不愿意去学的问题！你信不信，就算这位圣女阁下将教科书拿回去，愿意学的还是跟青凰族最亲密的几个种族，其他妖族搞不好看都不看！对吧？”他最后一句话是向水凰儿问的。
“我会努力推广的。”水凰儿许诺道，“您都说和气运相关了，不正好证明这件事大有可为吗？气运也是在我们这边的。”
不过她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九斋的话语。
没办法，妖族的内部太复杂了，即使是最至高无上的圣女，也无法让所有妖族听令，水凰儿也不能许诺一定能让所有妖族好好上课。
老实说，水凰儿一开始都没准备做到这种程度啊！
果然太轻率了。
应该做好准备来的。
没想到九斋大人竟然会成为阻碍。
水凰儿想道，她担忧的看向不倦仙尊，更加害怕他会放弃传授功课了。
好在周诲并不因为九斋的话有所动摇。
不如说，周诲比水凰儿还迫切一些。
因为周诲想要更多的气运，尤其是在知道，他一直以为的“天道脚本”其实是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情以后。
周诲并不觉得，那个故事发生了，就到此为止了。
从这一世的经历来看，有些事情还是按照轨迹发生的，不如说，弟子们经历的那一世是一种“预演”，搞不好有谁在排除了周诲的干扰下，对弟子们的行动和反应进行了预演。
既然有预演，就会有“实战”。
有了前面六（七）世的轮回，对方应该收集了足够的数据，也许现在就在筹划怎么纠正第六世的“失误”，让天道脚本变得更完美呢！
偏偏周诲已经绑定了白玉京，不可能飞升了，无法飞升到真仙界或者仙魔界去，将罪魁祸首抓出来，将对方狠狠的揍一顿，也无法改变天道的运行。
如果要在这个世界反抗天命，那非大气运不可行。
——看看司吾就知道了，明明在渊海只是想要从魔族手中救下他而已，一口气就消耗了那么多的气运，而要和那个预演的命运对抗，恐怕需要的气运更多了。
现在妖族主动送上门来，周诲是不会放弃的。
更别说——
“其实我觉得要让妖族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家的课本，建立更多的学堂，搞不好比在中境或者其他区域的人族中建造学堂要容易很多。”周诲道。
九斋瞪起了眼睛：“容易？你说妖族？”
“妖族内部看似复杂，但有个特质是差不多的，而且现在的时机也非常好，”周诲说道，看向了水凰儿，“比如圣女阁下，你对我们天灵派最初的好感是来自哪里？”
“因为莫悲妹妹！”水凰儿干脆
道。
周诲继续暗示：“你因为什么对莫悲有好感的呢？”
“当然是因为莫悲妹妹好可爱啊！”水凰儿捧着脸道。
安静的站在师尊身后的莫喜露出了牙痛的表情。
桐令长老看不下去道：“因为那阴灵姑娘在仙法大会上的杀伐果断……不倦仙尊的意思是，通过仙法大会来向妖族宣传天灵派？从而达到传播天灵派功课的作用？”
“不错的主意！”水凰儿一拍手掌。
功法也好，其他知识也好，都是弱者向强者学习，无知者向有知者学习。
正因为能确定获得好处，才会主动去学。
确实，让妖族心甘情愿学习的最好办法，就是展示天灵派的强大。
水凰儿拍完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对周诲腼腆的笑了笑：“不愧是仙尊，直击问题的重点。”
桐令长老却神妙的说道：“不倦仙尊大人对自己门派很自信啊！”
如果天灵派的弟子在仙法大会上输了，那么对教材的传播反而是负面效果的——妖族的弱肉强食比人族更严重，妖族可不会想要学习弱者的知识。
“与其说是有信心，不如说这次参加仙法大会的几个弟子，竟然阴差阳错的合适吧！”周诲却若有所思道，“除去莫悲那孩子，我亲传弟子中还会参加比赛的还有宇文轩和路书泷，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饕餮和真龙……”
“啊，那确实不可能输了呢！”桐令震惊道。
水凰儿也惊讶道：“真的很合适啊！运气果然在我们这一边。”
“是吧，这两个对于妖族来说，还真是最合适的宣传人选。”周诲说道。
光看这两位客人的态度，就知道其他妖族看见饕餮和真龙出现在仙法大会的赛场上，会是什么反应了。
而且这俩一个凶兽一个真灵，连妖族的善恶倾向都一起覆盖了，还附送一只阴灵。
九斋都古怪道：“你真不是故意那么安排的？”
“没有，”周诲摇了摇头，“当时只单纯的想要磨练他们。”
莫悲是希望她和外人多接触一点，建立足够的自我，也分清他我和自我的区别；
路书泷则是因为他天天缩在炼丹房里，感觉不锻炼一下他的武力值，几乎让人忘记了他是一条龙；
宇文轩那个鬼样子，不给他一点外部压力，似乎能当羊一辈子；
当时倒没注意到，这次天灵派参赛的是两个非人——莫悲和宇文轩能各自撕下一半的人类成份，所以是两个非人。
恩，还能凑一个人类出来，挺好。
周诲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水凰儿也非常开心，她发现自己公款追星的可能性没有彻底消失：“既然这样，我这就回去，安排妖族们来中境观看仙法大会！相信它们看过仙法大会后，就会知道天灵派的实力了。”
尤其是莫悲妹妹的实力。
水凰儿觉得自己在南境建立莫悲后援会分会的日子指日可待。
“让妖族来中境？”周诲却问道。
“……是啊，这样我们才可以看见仙法大会，”水凰儿顿了一下，迟疑道，“不倦仙尊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作为人族，恐怕不会喜欢妖族涌入自己的地盘。
事实上，在南境，妖族和人族的最大冲突就是地盘之争。
刚刚不倦仙尊说让妖族来看仙法大会，还以为他默许了呢！
“我是不介意妖族到中境来。”周诲也说道。
在意的应该是风清城城主，毕竟那个跨境传送阵是在他家里的。
“不过，我觉得让妖族来中境，未免太没效率了，”周诲道，“何况就算你愿意，能来的妖族有多少呢？会耗费多少灵石呢？”
水凰儿当然有个预算，不过她还是看向了不倦仙尊：“仙尊的意思是……”
“我之所以觉得妖族更合适推广，是因为妖族比人类更有优势，不，应该说，南境比修仙界其他区域更有优势。”周诲却说道。
他这么说着，看向桐令长老：“毕竟，南境可是有现成的‘网络’啊！”
“网络？”其他人重复着这个词，看向了桐令长老。
桐令：？？？
南境，火渊神树。
赤血正懒洋洋的趴在了神树中段的一根细长树枝上。
它在四个时辰以前就保持着这种要睡不睡的姿态，放空大脑，半睁着眼睛，将绿色的身姿隐藏在树叶当中。
伴随着远处的天光亮了起来，几只麻雀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
其中一只不长眼睛的落到了赤血的头顶，还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不过今天的天气有点冷，所以赤血并不想动弹。
如果天气再这么冷下去，又没有其他意外的话，赤血能保持这个姿势过三四个月。
只是就在赤血那么快和树枝融为一体的时候，它突然感觉到了树枝内部传来了一阵明显的灵力波动。
这是神树上某族有信息通告的意思。
是树下的豪猪和狼獾终于开战了？还是上面的青鸟又开舞会了？
赤血百无聊赖的想道，却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它脑袋上的麻雀逃避不及，
被赤血一口咬在了嘴里，失去了性命。
其他几只麻雀见状发出了惊恐的声音，向着天空飞去。
赤血并不理会它们，而是咀嚼着嘴里的骨头和羽毛——这些麻雀就没几两肉，这也是赤血一般懒得理会它们的原因——一边顺着树枝，向着主干部分爬去。
在它爬动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也在变化。
先是长出了四肢，然后三角的脑袋变成圆形，接着蜕去鳞片，当赤血走到了树枝主干的位置的时候，它几乎像是个人类了，如果忽略它那巨大的嘴巴的话。
而在这个位置，其他生物也多了起来。
它们有些跟赤血一样变成了人形，有些还是兽的姿态，在树枝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巢穴，看起来有点类似人类的城市。
不过和人类用石头垒砌的死物不同，这些妖族所居住的“城市”本身是活着的，而且妖族们和他们的城市连接更加紧密，是包括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在内，构成了复杂的生态圈。
赤血作为这个生态圈的一环，没有理会树干上其他生物，而是找了个树洞钻了进去，却发现自己的好几条同族挤在里面了，而且它们没有化形，只扭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和谐的样子。
赤血好不容易变成人形，没有加入的打算，只跟它们问道：“今天没到领取灵力的日子吧？你们都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也来了吗？”有同族反问道。
也有同族回答道：“来看看热闹，也许是我们附近开战呢？也许能捡个漏。”
“捡漏？你们别被人家吃了才是真的。”赤血冷哼的吐槽道。
不过它的眼睛却期待的看向了树干内部，在那里，有灵力顺着树木的茎杆流动着，偶尔也有画面和文字闪动。
那是木灵们的灵力和思维。
是的，作为这棵巨木上的居民（寄生者）之一，妖族们会截取了木灵们的灵力用来修炼，也会读取木灵的思考，甚至利用木灵来传递消息。
木灵们并不在意这些生灵的举动，因为这些妖族使用的仅仅是它们力量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而且这些妖族在活着的时候会为木灵提供一些服务，而它们一旦死去，会变成木灵的养料，它们的力量也会重归木灵，变成大树的一部分。
这就是火渊神树上妖族的奇妙生态。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赤血观察了一下，发现树干里的灵力变得浓稠起来，连带着画面和文字也变得非常清晰，这种灵力的输送通常是高阶妖族进行的特殊操控。
“树冠上那些家伙又有什么新的政令要宣布了吗？”赤血不满道。
“不会吧？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如果可以和人族开战就好了。”
赤血的同族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却也失去了兴趣。
作为在树枝上爬动的，它们觉得自己和那些长翅膀的就无法想到一块去，倒是有机会可以吞一只的话，它们会很乐意。
也就是这个氛围中，女音响了起来：
【大家好，是青凰的水凰儿，现在人在中境，这是一趟非常有趣的旅行，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我的快乐，我决定直播人族的仙法大会。】
“有趣的旅行？”
“人族？”
“仙法大会？”
赤血它们面面相觑，觉得青凰的圣女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很快，“直播”的画面吸引了它们的全部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