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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我的手,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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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冷得像块染了墨的冰,顾法宁被箍得生疼,发觉师叔其实很瘦,几乎算作瘦骨嶙峋。

    有点硌手。

    顾法宁奋力带着失血过多的师叔御剑飞过紫竹林,径直找到府里的医修。

    她脸上身上都是景元化残留的血,白衣被沾染得像开了大片的牡丹,府里医修还未筑基,没见过大场面,险些被吓昏过去。

    顾法宁只好自己将人放在软榻上,这才手忙脚乱找出几颗补血丸。

    师叔紧紧闭着眼,连唇都因失血变得惨白,一身黑衣,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睫毛一动不动,像睡着了般。

    没脾气的师叔也没了刚才的威压,皮肤苍白,骨节分明,二十五六七的外貌,加之身份,隐隐多出一层禁忌之感。

    顾法宁将补血丸混热水给师叔喂进去,拧了毛巾替他擦干净脸和手,正准备去拎药罐时,许斯摇着玉骨扇子进来,跟踩点似的:“我就知道,承原早晚会犯病。”

    顾法宁将位置让给他:“是我的缘故吗?”她有种不知所云的罪恶感。

    许斯给景元化把脉:“是,也不是。”

    许斯又说:“拿点褚兰草过来,褚兰草加幻神花,药性凶猛,准保承原忘记前尘烦扰。”

    顾法宁:“前辈,我读过医书,褚兰草混合幻神花,剂量把控不好的话,会导致人失去记忆?”

    “你也知道?”许斯有点惊奇,随即解释,“我倒是觉得,一份痛苦的记忆就是一份羁绊,羁绊过多心魔深重,不容易渡过雷劫。”

    “……”顾法宁:“所以直接把人搞失忆,从根源解决问题?”

    许斯赞许道:“不愧是承原看中的人,脑子就是灵活。”

    ……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大赞一句好家伙。

    “这样不会有事吗?”顾法宁还是心虚,她不知道师叔把她提溜回来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一时辰,忽然就将半山阁砍得七零八落,还点火差点烧死自己。

    但怎么看,师叔发病,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白月光的八宝袋里别的没有,药草药方堆成山,她心里过意不去,自掏腰包给许斯:“都在这里了,前辈看着用。”

    “小友别担心,我虽不善医术,但这么多年给承原开药的剂量唯手熟尔,不过,”扬眉看了看草药,许斯抬头与她对视,“我很好奇小友的来路?”

    顾法宁又把应聘编的谎重复一遍:“……所以为了给母亲治病,省点钱自己去采药。”

    许斯长长地哦了声,不再纠缠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眼睛都快没了,总犯病也不行啊,小友多在他耳旁吹吹风,让承原好歹回一趟赤霄宗去找华清老仙君,老仙君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句。”

    顾法宁犹豫一瞬,点点头:“前辈所说,我会去做的。”

    许斯满意地颔首,叮嘱顾法宁一番便要走。

    临走又说:“你这么好的剑修苗子,做个注定不能见光的影子太屈才了,你且放心,我修书一封给老仙君,感激你救他弟子,老仙君会给你谋一个好前程。”

    许斯说话不算客气,顾法宁知道那是前辈训导堪用小辈的惜才之心。

    她凝水为冰进半山阁,带人御剑行云流水,不靠符箓为介质传导术法,不是才筑基修士能做到的。

    逍遥剑派内门首席看人如炬,有些话只是没在明面说罢了。

    她没反驳。

    许斯在桌上留了张药方子,燃起清净香,顾法宁对着那一株袅娜升起的细烟,有点忧愁。

    怎样才能不跟原文那群人扯上交集,又能让景元化乖乖回赤霄宗?

    想了一时辰,顾法宁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让外事寮“不经意”把消息传给赤霄宗不就好了吗。

    师叔行事张扬,哪会不引人瞩目,屈尊纡贵回宗门还不简单,正好,替身协议也可以稍后放一放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对灵华宗充满莫名好感,打算去问问人家还招不招。

    可她想走,却走不了。

    景元化额前一层细汗,眼睫微颤,似乎在极力忍耐,许斯说那是景元化在与心魔交战,只需在一旁守着,莫让他走火入魔。

    她的手腕被师叔紧紧攥住,触感冰凉,却强硬地不由分说。

    她挣扎一会,试着将手从师叔掌心抽出来,奈何师叔人虽然昏迷,手上的力道却极大,久了被握得发红。

    小鹤提着平常熬药的炉子罐子进来,小小声道:“冬梅你飞的可真快,我跑都追不上你。”看了看两人,小鹤脸一红,居然露出些许猥琐的表情,“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嘿嘿嘿。”

    “但我有事需要出门一趟,你有什么法子让师叔松开?”顾法宁无奈地问。

    小鹤想了想:“那位仙子笑起来和在主子身边看书的时候,主子最放松。”

    怎么又提竺岚月。

    “回来,眉眉。”似乎感受到手中人的抗拒,景元化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哑着嗓子吐字,“我带你,回赤霄宗。”

    顾法宁闭眼,好笑地叹了口气。

    东方的天色已开始翻鱼肚白,原谅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辛苦半晚,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小鹤,我要下班了。”

    顾法宁没有犹豫,一根一根掰开师叔修长的手指。

    小鹤惊恐又茫然地看到,刚才还在为主子擦汗的顾法宁骤然变脸,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马冬梅有毛病,小鹤嘀咕,然后苦着脸继续干活。

    窝了一肚无名火回了半山阁,火势早已扑灭,只剩几根光秃秃,黑焦焦的断壁残垣,顾法宁从防火的八宝袋中拨拉出自己常穿的衣裳,出门去灵华宗取佣金。

    已经到第二日清晨,日头还未挂起来,早雀鸣啾,除了半山阁被烧秃,城主府依旧生机勃勃,枝繁叶茂,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红衣少年靠在紫藤花架下,抱剑正对着远空出神,花瓣落在衣襟,又被风吹散。

    顾法宁一发现他,脚步一拐赶忙换道走,少年已经低头看见了她,立即叫道:“顾法宁,我一直在等你!”

    顾法宁若无其事过去,装作一脸惊喜:“哎呀,北堂少爷早上好。”

    北堂菘神色如常,除了脸蛋比昨日又苍白了一分,不由分说拽住顾法宁:“我娘昨夜担心了一晚上,说要见见你。”

    顾法宁只好先跟他走,北堂菘安静了一会儿,低声问:“师叔祖怎么样?”

    顾法宁:“你运气好,开龙脊又可以推迟点。”

    北堂菘眉眼一弯,想笑发现在顾法宁面前可能不太合适,赶紧绷住面皮。

    顾法宁觉得这小孩真好懂,掏出甘缙送给她的药盒:“这是我昨日高价从灵华宗买来的固元丹,一颗正本清源,两颗即日筑基,三颗长生不老,看你有缘,一颗一千上品灵石,即刻起效,灵华宗用了都说好。”

    高门大派往往都有独门秘药,灵华宗虽然爱倒卖自家法器灵丹,但核心技术还是捂得很严实,能流出的大多价格高昂,固元丹不算独门,但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全靠玄学。

    顾法宁觉得她的价格还是很合理的。

    北堂菘肉痛了一会儿,小脸扭曲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我又不是不知道!”

    顾法宁:“别扯有的没的,整不整?”

    北堂菘:“三颗!”

    叶夫人见顾法宁安然进来,喜悦道:“仙子可算来了,没事吧?”又瞧见北堂菘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菘儿怎么了?”

    顾法宁当然没事:“只是半夜呛了几口烟,吓了一跳。”

    北堂菘攥着固元丹的手藏进袖子里,虚弱道:“娘我也没事,高兴的。”

    叶夫人虽然疑惑,但北堂菘梗着脖子说自己就是高兴,她也无奈,便转向顾法宁:“昨日灵华宗那位医修先生说,与老爷的生意做得很舒心,附赠买一送一服务,来给我看看心病,仙子配制的药丸我也按时吃了些,觉得自己从未这般舒畅。”

    顾法宁静静听着她讲话,时不时应一声。

    叶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感激得有点局促:“这一切都是仙子牵线,我该怎么回报您呢?”

    顾法宁很朴实地回:“夫人好,我就很好了。”

    只要您别走火入魔您儿子不成病娇,别遇见竺岚月什么都好说。

    北堂菘站在不远处,看母亲气色很好,顾法宁也没抽风,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嗑下固元丹正准备练剑,才退出院门,小方管事一脸急迫地上来,小声在他耳旁道:

    “少爷,四少爷跟老爷颠倒是非,说那青面妖修是您养来对付他的。”

    小方管事汗如雨下:“还有他那娘在哭哭啼啼点火,老爷震怒,请您过去一趟。”

    “就这样吗?”北堂菘垂眼,不着痕迹地敛起眼里的轻鄙,“真难过,总有人在我面前找死。”

    叹了口气,北堂菘再次抬头,露出因兴奋而疯狂的笑容:“本少爷正愁怎么展现固元丹的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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