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善与恶

    王远他们开着车，往有人烟的房屋驶去。

    四周一片静默，柴油机的声音异常响亮，能传出去很远。

    在王远的神识观察中，一栋三层小楼的第二层窗户处，围着四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在偷偷打量着王远车辆。

    其实窗户外面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在玻璃最下沿清理出了一个碗口大的面积，屋里面的人就透过这个地方观察外面的情况。

    王远和孙俊两人下车，走近窗户边上，敲了敲窗户，里面的人默不出声。王远又试着推了一下，窗户应该是从里面反锁了，再加上窗户被冻上了，纹丝不动。

    王远大声喊道：“我们是路过的，并没有恶意。你们需要帮助吗？”

    房屋里面嘀嘀咕咕一阵后，一个声音紧张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如果王远按实回答，肯定会引起里面的人更加紧张，只好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道：“我们是部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说完，王远掏出了一个军官证，放在窗户下那个小孔处。当然，证件是别人的，临时借用一下罢了。

    可能话华夏人对人民子弟兵有着天然的信任，又是一会儿后，里面的人继续说道：“你们到房屋后面来吧，这边的窗户打不开的。”

    王远和孙俊两人绕到房屋后面，果然房屋后面的积雪有人踩踏的痕迹，一个窗户下面，还垒着一些杂物，当做上下的台阶。

    王远两人走到窗户边，窗户就打开了，一个小伙向他们招手，说道：“快进来，窗户打开了热气就跑了。”

    王远两人快速的钻进屋子里，随手关上窗户。

    王远随着小伙来到二楼的客厅，客厅里面共计有6个小伙，两个小姑娘，其中两个小伙二十五六，剩下的四个小伙都是不到二十岁，而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初中生。他们都看不出脸色了，只能看出两颊没有什么肉，几乎是皮贴着肉，跟骷髅似的。两个小姑娘看起来稍微还好一点。

    整个房屋里面充满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不用猜王远就知道，一楼肯定被当做排泄场所了。

    他们几个人围着一堆火坐着，佝偻着身体。柴火是在一口豁了很多小口铁锅上燃烧着，铁锅架在几块砖头上。如果直接在楼板上烧的话，估计楼板就要塌了。

    王远从衣服口袋里面掏了掏，掏出8块压缩饼干出来，饼干是肉蓉味的。他们八个人看着王远手里的压缩饼干，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狼看到肥美的兔子，两眼放光。但还没有扑上来抢，就是眼巴巴的看着王远。

    王远将饼干分给他们，他们接过就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其中一个小姑娘还含糊的说了一声谢谢。

    王远提醒他们喝点水，别噎着了。结果话还没有落地，有两个家伙都噎着直咳嗽，即使是咳嗽也舍不得张开嘴巴，怕嘴里的饼干屑咳出来浪费了。

    火堆上正吊着一个烧水壶，王远起身拿起一块脏兮兮，看不出来原来颜色的布，包裹住壶柄，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水。

    水很烫，但他们好像是习惯了，吹了两下，就呼呼的就着饼干喝下去。

    等他们差不多都吃完了，王远才问道：“我叫王远，你们这里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了吗？”

    闻言几个小伙立马红了眼睛，几个年纪小的还偷偷的抹眼泪，尤其是两个小姑娘，哽咽着，泪水扑扑的往下掉。年纪最大的小伙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们村里就剩下我们这么几个人了，其他人都死了。”还没说完也哽咽起来。

    王远也不催促，等他们自己缓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那小伙回过神来，王远给他发了一根烟，除了两个小姑娘，其他的小伙都舔着脸向王远讨要烟抽。王远没人都发了一支烟，点着烟，小伙深深吸了一口，接着慢慢讲述起来。

    小伙姓李，叫李二牛，是附近山里的一个李姓村子的，他们村子有将近300人，山里不说是自给自足，但平时生活还真的怡然自得，年轻人外出打工，年纪大的在村里种种地，带带娃，粮食蔬菜完全是自给自足的，每户都有存粮。

    末世来临前，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村子了，将手中的钱财都变现为食物和日用品，再加上原来就有存粮，撑个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节约一点，说不定还能撑的更久。

    末日来临后，村子里停水停电，村子里面的人出现了意见分歧，一部分人提出要去市里面的基地，而另外一部分人认为留在村子里面更好，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更不愿意离开。再说去市里面吃喝住行都要花钱花粮食，还不如留在村子里，邻里之间还有个照顾。

    两拨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本来非常团结的村子，最终两伙人分道扬镳，离开村子里的人差不多有80多人，都是村里没有老人了的家庭。

    虽说村子里停电停水，但还好村子里本来就有一口山泉，再加上村子里还有一口老水井，而那时候砍树当柴火烧也没人管了。有粮食，有干净的水，还有柴火，日子倒还过得去。

    当天空被火山灰覆盖，酸雨来袭，村里不少老人和小孩都没有熬过去，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一。虽然大家都悲痛欲绝，但日子总得过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人口减少了，粮食等物资消耗自然也就少了，能撑更长的时间。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泉眼的出水量慢慢减少，老水井的水位也下降。下雪后山里的泉眼都冰封了，再也不出水。虽然他们也组织了人手挖掘，但泉眼就是干涸了。老水井的水位最后就剩下一点点，也给结冰了。

    一些幸存的老人推测的原因是，可能地震改变了地下的水脉，但时间看不水来影响，但日子长了，水就这样慢慢没有了。

    没有水肯定撑不住，全村剩下的男女老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全村的物资，找到镇里，而此时镇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天气寒冷，一些幸存下来的，身体弱的老人和妇女，在迁移的过程中冻伤，或者感冒了，没有医药，抗不过去的又死了一批。

    镇子里也没有水，还是一个在读的高中生灵机一动，河里的水就流动的，即使是酸雨污染了，但污染的水应该早已流走了。于是，大伙儿取了河里最底层的河水，烧开了，由年纪大的人先试验喝下去。

    还好，水没有太大的问题，就靠着流动的河水和粮食，还有镇子里留下的木家具，附近山上的枯木，这些人顽强的活下来。

    本来他们在镇子里生活的好好的，可能是踪迹暴露，一群从县城里面来的暴徒袭击了他们，想要抢走他们的粮食和女人。

    末世了，粮食是命根子，女人也是血脉亲人，就靠着青壮汉子拼死反抗，打退了暴徒的袭击。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村里青壮汉子十不存一二，剩下的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当然，暴徒也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只有几个机灵暴徒带伤的跑回了县里。由于担心县里面的暴徒再次袭击，剩余的人商量一番，决定炸毁过河大桥。还好村里有人做采石场的，他们返回采石场拿到了炸药和雷管，将大桥炸毁了，但铁路桥建的比较坚固，没有炸断。

    最后他们不得不在两山的关隘修筑了一道障碍，就是为了阻止县里暴徒的入侵。可能是暴徒在镇里损失太大，后来也没见再有人过来抢粮食。李二牛他们猜测，要么那群暴徒是迁移走了，要么是剩下的都是弱势人群，最后都饿死了。

    末世缺医少药，再加上粮食不够，营养不良，受伤的青壮汉子有一些没有挺过来。李二牛说着的时候，还撸起衣服，给王远看了胸口一条伤疤。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坐吃山空，粮食一点一点的减少，又见不到任何政府的援助。可能是政府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就更别说援助了。

    为了节约粮食让年轻人生存下去，村子里幸存下来几个年纪大老人开始绝食，最后活活饿死。后来一些父母为了让子女活下去，趁着黑夜走出房屋，不知所踪。

    就靠着老人和亲人的自我牺牲，节省下来的口粮，这几个人最后才得以幸存，但剩余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每天就靠着一点米汤活着，稠一点的米汤让给了两个女娃。

    如果不是王远他们路过，最终他们也会被活活饿死。两个女娃可能是哭累了，已经睡过去了。

    王远听完李二牛的讲述，很长时间沉默不语。李二牛讲述的场景，以及集安县那个商场地下车库的场景，两种场景在王远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交织着，人性的善良的光辉和黑暗的丑恶，在两群人之间的对比，越发显得鲜明和立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