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白术晚上要去位于湖边的房子里给季英章做饭，所以和林念的爷爷不是假客气，她是真的没法去。
搬家的师傅把行李帮忙都摆在了新家门口，白术从三点收拾到五点。准备五点半出门去买点菜再去那个房子里做饭，谁知道在五点就接到了季英章的电话。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出来吧。”季英章的语气带着强制性，警告白术不要再让自己等一两个小时了。
白术连忙说：“我今天刚搬家了，已经不在学校住了啊，”
“什么？”季英章扑了个空，明显不耐烦起来。“你搬家竟然不告诉我？搬哪里了？！我去找你。”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就过去。”
咄咄逼人的感觉不好受，但是季英章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毛病。
“快说，真烦人。既然你今天搬家，就当给你开灶吧，讨个彩头。”
白术一天都不安生，早上一起来就开始打包自己的琐碎东西，一直忙到下午。
安土重迁！经季英章的提醒白术这才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的原因，国人日常生活中搬家算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了，她太草率了，没看黄历没算日子。
愣了一会儿，赶忙说。
“同安家园。”
“几栋几单元？”
季英章尽量覆盖着自己不怎么良好的情绪，他也认为这不是追人的好法子，怎奈这就是他最大的忍耐性了。
白术的新家就是单身公寓，这一栋楼都是小户型，小户型也分个三六九等，白术家住在902，简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不过她很满足，一个人住40多平方的房子，家电一应俱全，厨卫应有尽有，已经非常好了，最重要的是还有暖气。
季英章几秒钟就扫光了整间屋子，踢了一下堆在门边挡路的纸盒箱子。
“成，至少比那个破房子好多了。”
“用换鞋吗？”季英章问了一句。
白术摇了摇头，把季英章踢了到角落里的箱子拖到屋里，这里面全是书和纸，承载着喜好和梦想的物件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季哥你现在饿吗？我去买点菜去。”
季英章一看着乱七八糟的，根本没地方做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算了。我点外卖。你要吃什么？”
“随便。”
季英章笑出来了，心想这也太不客气了。他倒头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一阵乱按，定位结账，没几分钟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强行帮着白术开始收拾房间。
白术没有什么行李，最大件的就属几个二次利用的纸箱子，有装微波炉剩下的箱子，有学校里买的纸剩下的箱子，最离奇的还有网购纸尿裤剩下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画，纸，还有用很多层报纸裹起来笔洗，砚台，笔架山，镇纸。
季英章有身高优势，开始帮忙砸钉子挂画。
忙活完了开始在新房子里瞎琢磨，左看右看都觉得差点什么。
“你这儿还差一个大桌子啊。”
季英章见白术没听见，叉着腰在房子里踱着步子，在屋里寻找空挡的地方。转了一圈也就分把钟时间。觉得客厅沙发背后这一块地方还不错，正对着沙发还能看看电视，后面的有道也还挺宽敞。有将近6平方的空间，放进去一张大书桌没有问题，他简单的依着地板的长度丈量，一米二长的桌子没问题。
厨房里的白术开始摆弄她带过来的一些厨具，简单的清洗。
季英章的手机在沙发缝里狂震起来，他还以为是外卖的找不到地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姐姐季英杰的电话。
他们同父异母，但是感情还不错，季英杰比季英章大十几岁，快五十了。
姐姐是事业型的女人，在官场上继承者父亲的资源。她二十多岁时结过一次婚，生了个儿子，由于各方面不可言说的原因，没两年就离婚了。以后就一直单身过着，今年儿子苏明明都二十了。
“喂，姐。”季英章声音显出少有的恭顺，还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
就在姐姐还没说上一句的时候门铃响了，季英章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小白去拿外卖。”
“好的季哥。”厨房里冲水的声音停滞了。
话筒里传来了一声长叹。
季英章拿着电话去了阳台。
“你这是在江州又找了个？连饭都不给你做的？”
季英杰在京里的实权单位，且是握有实权的领导。说话的语气向来不容置喙。
“今儿她搬家，没地方做饭啊，您看这不是巧了么？”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这个女的又是干嘛的啊？模特？还是电视台主持人什么的啊？”
“我在你心底就是这么肤浅？一直在这几个群里徘徊，放眼看一下更远的不好吗，”季英章把胳膊肘撑在阳台扶手上，慵懒的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外卖盒子的女人。
“可不嘛，你就是这么肤浅，都说男人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我看你之前那几个长的都一模一样，职业也都差不多。谈个半年送一套房，多大手笔啊？没谈几天送一块表，我的富豪弟弟……”
这话听的季英章后背发凉，麻麻的十分不适。
“虽然这钱是你自己凭本事挣出来的。可你也要考虑到父亲的影响，他现在还有些虚职没有卸任，终究是有影响力的。还有我的影响。明白吗？现在的小姑娘心思不得了的，”
提到老头子，季英章和姐姐的融洽就像生生插进来的一把刀，这是横硌着的一个随时可以让他淌血的小物件。
“姐，这次我是认真的，她是个书画老师。”
电话那头，操心的姐姐愣是沉默了半分钟，弟弟这句话她盼了十几年，今天有点突然。
“是……是么，她父母做什么的？家就是江州的吗？家里几个孩子？有没有不良嗜好？”
长久积攒的工作习惯面对弟弟第一次认真的回答，让她像审犯人似的，一点点防备一点点焦虑。良久，她又觉得不必这么超前知道这些，又重复了一遍她认为最重要的。
“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
“好，你先去吃饭吧。一会，一会该凉了。”她正在踟蹰要不要挂，秘书已经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随后嘱咐了一句“你们多自己做饭，吃外卖不健康。”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
看着小区惨白的夜灯下匆匆归来的上班族，季英章念叨了一句，知道了姐姐。
季英章对于吃不怎么讲究，早上两个鸡蛋也行，一碗炸酱面也挺好，实在没时间冰箱里不烤的吐司就拿出来往嘴里塞。
午饭多是工作餐，有时候和员工一起混食堂，有饭局就吃饭局，午餐饭局有一点好处，基本不用喝酒。近些年胃越发不的行了，动不动疼的浑身冒冷汗，所以中午和晚上的饭局能不去就不去，能推就推，实在有最重要的实在推不掉的也是抱着混的理念，能少喝一口就少喝一口。
白术收拾着这些被拆开的包装，不像同事们平时吃的透明盒子或者是黑盒子。更像是平时用的餐具。菜色也精美了很多，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还有造型摆盘。
她找到刚才包装的袋子，上面贴的纸上有价格。
“590”
她从包里掏出来六百块钱，放在正在吃饭的季英章手边。
“几个意思？”
季英章脸上瞬间就不高兴了。
“你不住我给你的房，吃饭也跟我算的这么清楚是吧？”
“你不是说开灶吗？开灶没有让客人出钱的规矩。”白术反唇相讥。
季英章把六张粉红色的票子往她手边一推，调戏的说：“那就别把我当客人。”
“刚听见我打电话了吧？”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小的屋子，说是没听见季英章是不相信的。
白术坐在地上，筷子悬在菜上。菜色很清淡，虾饺外皮清透，内里泛着粉红，标准的粤式美食。
“我是认真的，其实我这几天想了想。我这么帅，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吧？没错。我一直都是，可是为了你我愿意改啊。”
白术想，小姐丫鬟王孙公子，里外里的都是这些事，刚开始哪个不是如糖似蜜的，女孩子背负着身败名裂的险境去迎合男人不负责任的要求。
如果被撞穿了，男人有良心就会娶了姑娘，可是因为有了这一层的不光彩，女人在婆家也是抬不起头的。男人没良心的大可以风光再娶，女人则会连累全家一辈子没法做人，郁郁而终。
这种事情是镜中水月。如果自己没有这副皮囊，季英章的话她倒是能认真的思考。可当初乔复白身边哪个不是水灵灵的美人儿呢，终究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当初哪个又不是真心相待？
“季哥，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很有钱。房子随便送，就连外卖也可以点这么贵的。刚才你电话里的声音我也听见了，你的父亲，你的姐姐应该都是很有些权力的人。我们差距太大了，齐大非偶，不是说一定要结婚，这是普通的相处都会觉得不……”
季英章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父母做什么的？”
“他们，”白术瞬间止住了嘴，紧张的看了一眼季英章，男人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说说吧，你是离家出走吗？”
季英章放下筷子。从大衣里掏出打火机和烟，叼了一根在齿间摩挲，他想事情的就是喜欢叼着烟头，精力特别集中。男人修长的双腿在狭小的空间交叠着，看着女人的眼睛似受惊的小鹿横冲直撞。
他的烟还没点着，女人的神情就恢复了常态。
“行，你先说说你，”白术扬起下颌，这是季英章没见过的神情，狡黠，自信。“看看我们到底差距有多大，”
季英章的火机砰的一声，打出了无数细小的火星，唇边的烟嘴一阵阵的烟雾进出，尼古丁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