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一了百了
张盈站在阳台外，闻声回头，说话的人站在宿舍门口，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像是被一团雾糊着。
“……我迟点去，你先去吧。”
“好吧。”女孩点点头，朝外走。
张盈从阳台朝外看去，对面宿舍楼的灯光一盏盏灭掉了，楼下的人都一个个成群结队朝大广场的方向走去。
笑声传入耳中 ，却又在耳膜里交织成了一声声的质问。
室内放东西的铁皮衣柜没关好，风一吹，就被吹开了一条缝，吹动了柜子里的纸张，发出轻微响声，缝隙里隐约露出交叠在一起的红。
张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电话，输入自己脑海里一段滚瓜烂熟的号码，拨通。
“喂……”
黑夜来临，校园里到处是吵吵闹闹，舞台已经布置完成，耀眼的灯球和亮眼的射灯，把整个大广场都照得亮堂堂。
学生端了凳子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搬到了大广场上来，一排排列好，最前方是一条红色长桌，那里是领导嘉宾坐席。
鲜艳的红旗在广场正中央正随风飘扬，广播站放起音乐，学校被欢快的节奏包裹着。
八点，晚会正式开始。
宿舍灯光自动熄灭，教学楼因为所有学生齐聚大广场，大广场两侧的教学楼都黑着。
所有的灯光聚集在了广场前方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上。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女主持人穿着繁重的长裙画着精致妆容，男主持人穿着西装打起领带，操持着一口标准的广播腔，开始了今晚晚会的第一个节目。
直播录摄的镜头一一扫过嘉宾席位，内容一一呈现到了舞台上的大屏幕。
“我靠，刚刚那个镜头有一个超帅的！”
“刚刚那个又是哪个校友吗？”
舞台下是一阵骚乱。
……
“喂，你好？”姜柠刚把碗洗完回到书房里，准备等一下的预约咨询，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了她的手机。
“……姜老师，我还是失败了，太痛苦了，太痛了。”
轻飘飘的话语夹杂在冷风中，被扯得散，一碰就要碎裂。
“张盈？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姜柠一听这声音有种不好的预感，张盈从未给她打过电话。
而这一次，明显情况有了新的转变。
姜柠手下动作都停了下来。
“姜老师，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的没有一丝丝的价值……
是不是即使没有我，我爸妈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姜柠心中开始警铃大震，一边听着张盈的电话，一边给张盈的母亲发消息，让她去找老师，看看张盈现在的情况。
绝对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盈盈，不是这样的。你要知道，你考上市一中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人的生命很长，我们不是预言家不能预知未来，人的价值是靠一生去衡量。
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你，只是他们不知如何去表达，他们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父母，不要放弃他们，也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
死亡不是终点，也不是一了百了，真正的解脱是好好活着，洒脱的过着每一天，像你从前那样，你想想你之前说过的，和朋友去看电影……”
姜柠发消息给张盈的母亲并没有回信，她发信息给方可，让她打电话通知，火速拿起车钥匙出门。
“不行，还是不行，我坚持不下去了……姜老师，对不起，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我好像一件也没做成。
没关系，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姜柠右眼皮跳个不停，这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但她绝不会放弃！
“张盈，为了一些不是你的错而去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不值得。你会有自己更好的人生，我们不能松手好吗？”
明明已经伸手向她求助，她拉住了，就差一点时间，就可以从坑里出来，为什么要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不了了。
姜老师，
再见。”
姜柠车子开的飞快，为了减少红灯，特意绕了远路，车子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
姜柠突然想起还有更快速的人选。
“喂？”
“梁沉舟，帮帮我，去找高二十七班的老师，让她立刻找到张盈！她很可能要寻短见！要快！”姜柠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我立刻去。”梁沉舟旁边就是高二级的系主任，听闻后立马去问了张盈班主任，老师也是才发现张盈竟然不在。
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她的舍友，说在宿舍里见到她。
知道了张盈宿舍，梁沉舟几乎是一路狂奔，身后还跟着几个男老师，寒风呼啸，如针刺痛了皮肤。
自然断电的宿舍楼一片漆黑，张盈的宿舍在六楼，梁沉舟直接摸黑上去，再掏出手机一间间的查着，动作小心翼翼。
610。
走廊的尽头不见半缕光，墨色涂满整片天空，压抑的好像只要再挤一下，就会流出墨汁。
门半掩着，除了走廊上细微的脚步声，就是从大广场那边传来热闹的喧嚣，被风削弱了，留到耳中只有朦胧。
梁沉舟忍住剧烈的喘息，尽量的放轻呼吸，其余老师都还在身后大半截。
想要不被察觉，只能一步步越来越近，就在他刚想把门轻轻拉开时——
只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一只塑料水桶砸在的声音。
梁沉舟丝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大门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重响，一眼望去，玻璃透明的阳台外是一轮明月。
清辉落在阳台地面上，映出一道斜长的身影，水桶倾倒再地面上。
阳台门敞开着，最靠近的床上有一张布满皱褶的纸被风吹落到了地面。
时间好像静止了，耳朵里好像只能听得到轰鸣声，像溺在水里时。
楼道里，年轻男子怀里抱着只有微弱呼吸的女孩朝一层层的往下走，在这个冬日里，汗水把衣服都打湿透，细小水珠挂在了鬓角。
姜柠直接一路开到了学校里，但宿舍的路窄小，根本开不进去，她只能穿着拖鞋一路狂奔到她记忆里女生宿舍的位置。
她跑到楼下，刚好看到一道身影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姜柠把单薄的外套脱了下来，走上前去，盖在女孩身上，又恰好的挡住了女孩的半张脸。
救护车刚刚好到达，出于特殊，车子没有鸣笛，女孩被放置在担架上，其中两个老师也跟着上了车，车门被关上。
结束了。
“还好吗？”梁沉舟看着瞬间抽去所有力气、蹲在地上的姜柠，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寒风吹起紫色雪纺的裙摆，荡起又落下，脚上还是一双粉色的拖鞋，上面是一个大蝴蝶结。
一看就是在家里，丝毫没有准备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