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天
周遭突然的安静，就像一场持久的烟花爆炸声突然停止。
明明周围还有其他人说笑，可却仍会感觉像置身旷野，空气里荡起回音。
秋眠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被扩音放大，一圈一圈地荡回耳朵里。
怪羞耻的。
可这羞耻却仅限于她自己，岑溪未曾察觉分毫，似乎更来劲：“你连他的手都看那么仔细，该不是对他有意思吧眠眠？”
“不过话又说回来。”岑溪抿唇思索，“周引弦不太像是你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哎。”
这话刚落地，宗勋明显感觉到，身旁好兄弟周引弦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
啧，有情况。
宗勋看好戏的眼神飞过去。
酒吧人群拥挤，灯光昏暗暧昧，岑溪全然不觉不远处站了两个大帅哥。
她继续回想着：“我记得你一直都喜欢长得帅，野一点，会打架子鼓，会弹电吉他，会摇滚的热情小狼狗，就比如——”
岑溪伸手往舞台上驻唱歌手一指：“他！”
酒吧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在做着一些耍帅的endingpose。
也许是年轻，也许是气场和魅力，一些本该油腻的动作和表情在他做来却只让人觉得帅到想要尖叫。
转瞬，像摇滚音乐按了播放键，尖叫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洪流浪潮似的翻涌。
秋眠端着酒刚喝了一口，听见这话顺着岑溪手指的方向抬头看。
却在这喧嚣声震耳欲聋的一瞬间，不凑巧地，对上不远处周引弦那双沉沉的丹凤眼。
“咳咳……”
秋眠立即慌得呛到喉咙低头咳嗽起来。
救命。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那些话，他全听见了？
秋眠心虚得不敢再看，不停咳嗽，像停不下来，吓得岑溪也慌乱起来，轻轻拍她后背。
“哎哟我天，怎么了这是，喝口酒也能呛到的啊眠眠，没事儿吧？”
秋眠说不出话，只期盼着这是幻觉。
却不遂她愿。
斜地里递来张纸，整齐叠着，被修长的手松散地指夹在指尖，露出的一角印着青橘，若有似无的橘子香气。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秋眠忽地一愣，视线顺着往上，看见一只修长漂亮的手。
心中隐隐有预感，抬头一看，周引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至她跟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些许光线，低头敛眸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似乎平静，却又像比平常更冷。
莫名地，秋眠感觉压迫感比从前又强了。
“谢谢……”
她接过纸，声音很低，被周围热闹淹没。
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连同岑溪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刚在背后说人就被逮到的啊？
虽然也没说什么坏话吧。
在这无人打破的尴尬里，宗勋从周引弦背后探过头，一双桃花眼笑得明媚。
“嗨两位美女。”宗勋单手搭在周引弦肩头，热情洋溢，“一起玩儿啊。”
岑溪立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岔开话题：“好呀好呀！我认得你，你是极享老板！”
“被美女记得，是我的荣幸。”
宗勋把周引弦往秋眠身旁一按，强迫他坐下，自己很懂事地挤到岑溪旁边坐着。
“不介意我挨着你坐吧？”宗勋眨眨漂亮的桃花眼放电，“那边儿坐不下了。”
“不介意不介意！”
俩人都是外向活络的性格，凑到一起丝毫不冷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却苦了一旁的秋眠。
秋眠端正坐着，目不斜视，手心里出了细汗，捏着的纸似乎都快被泅湿。
好像，还是第一次离周引弦这么近。
感觉腿都是挨着的。
怎么忽然感觉好热。
秋眠迷糊地端着酒又喝了一口，却并没感觉到有任何缓解，反倒更热。
手里的纸被揉成团，这会儿却也顾不得什么，捏在手里擦了擦额头的汗。
“很热？”
安静半晌的周引弦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夹杂在酒吧喧闹的音乐声里低沉悦耳。
“没有。”秋眠摇头否认，又觉得太假，心虚地呼气，“是有一点。”
眼角余光偷偷往旁边瞥，与她的紧张不自在相比，周引弦的姿态算得上闲适。
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只是这么往她旁边一坐，就莫名有种……
虽然这么想很奇怪，可她就是有一种，他像来烟花场所抓乱玩不回家的女朋友的感觉。
而不凑巧，她就是这个——
停。
秋眠试图换个放松的坐姿。
可没想到，位置本就拥挤，周引弦还被宗勋强行按坐下来。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只是稍微一动，右边身体就会与他触碰。
“周老师也喜欢来酒吧玩吗？”
秋眠试图找点话题，也许会不那么尴尬。
周引弦语气淡淡：“还行。”
“……”
接下来该说什么？
秋眠抿唇，想了想，又问：“您要喝点酒吗？我请客。”
“要开车。”
“噢噢，那是不能喝酒。”
又无话可讲。
秋眠努力搜刮着可以再聊的话题，却在这时，周引弦主动开口：“你不看？”
“啊？”秋眠茫然转头看他，“看什么？”
“他。”周引弦朝舞台的方向抬抬下巴：“你不是喜欢吗？”
“……”
原来还真听见了。
“其实也还好。”秋眠嗓子眼儿发干，努力解释，“我以前是挺喜欢的。”
“现在不喜欢？”
“也喜欢，但是……”
“他电吉他弹得不错。”
秋眠讶异：“周老师也会吗？”
“会一点。”
秋眠看着周引弦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我以为您会比较喜欢安静的乐器。”
“以前确实喜欢。”周引弦瞥来轻描淡写的一眼，“后来学的。”
“周老师会很多乐器吗？”
“或许算？”
秋眠大胆试探：“架子鼓呢？”
“学过。”
“！”秋眠彻底震惊，“您是因为突然感兴趣所以去学的吗？”
“因为女朋友喜欢。”
“！！！”
他居然有女朋友吗？
不等她揣摩太久，周引弦语气平静地补充完后半句：“后来她走了。”
秋眠：“……？！”
走……了？
也许是太过震惊，秋眠从刚刚的不自在和紧张中脱离出来，脑子有点懵。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不过，还是很想冒昧地问一句，这个她走了的意思是……”
“她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